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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老不必紧张,您说得对,本王养尊处优,生活经验不足,是以,尧城泄洪,还需得张老指点。”楚聿修言罢,再度拱手:“不知张老可愿为尧城的百姓出山?”

    张治业辞官时,楚聿修还没回鹰都,是以他对睿王的印象,停留在睿王离开鹰都之前。

    彼时睿王是一个聪明伶俐备受宠爱的皇子,作为朝中重臣,他也为天鹰国有一位这样出挑的皇子感到高兴。

    后来,他听说睿王为了回到天鹰国,害死了母妃和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昭和公主,再加上左衍一被害,被迫隐居牛王镇,他心中对睿王更是喜欢不起来。

    只是如今亲眼见到本人,却是让他生出几分微妙心思。

    难怪,左衍一会在与太子交好多年后动摇,面对睿王的谦和儒雅,礼贤下士,又有几个满怀才华抱负的人能够拒绝呢?

    “睿王怎知草民住在此处?”张治业好奇道。

    他辞官近十年,睿王如何能精准地找到此处来,难不成……

    “是小女子的义兄董文奎告诉小女子,此处有一能人,可解尧城燃眉之急。”陈绵绵适时接话道。

    果然是他!

    张治业恍然,看向二人的目光生了变化。

    左衍一什么时候多了个义妹,又怎会主动帮睿王解决麻烦?

    “睿王这是笃定尧城会闹洪灾?”张治业有些不确定道。

    “哪怕只有一成可能,也需得防范于未然。”楚聿修言罢,以手做请:“张老,请!”

    “请!”张治业回以一礼,大步走出贫民巷。

    风卷云动,天边白云舒展变化,绘出莫测图像。

    尧城的未来,也明暗难辨。

    去往尧城最低洼地芙蓉镇的路上,楚聿修与张治业就可能出现的洪灾问题聊了一路。

    短短半个时辰,张治业心头震惊不断累加,几欲喷涌而出。

    睿王年纪轻轻,不过方及弱冠,且不曾参与治水工程,竞对水灾问题有着这般深刻的研究。

    毫不夸张地说,睿王对水患的了解,比他初初兴修水利那十年都要深刻。

    “若是我没记错,睿王不曾治水,怎对这方面有着如此全面的了解?”张治业忍不住出声问道,那股子遇上知己的喜悦,几乎要从眼中溢出。

    “张老谬赞,本王不过是纸上谈兵罢,真功夫还得靠您。”楚聿修颔首,态度很是谦逊。

    “我是这方面的行家,但不妨碍睿王是个有本事的。”张治业由衷夸赞道。

    他为官四十余载,疏通河道,兴修水利不知几多,水上的问题,他可以拍着胸脯表示,没有人比他更懂,否则也不会被冠以江南水王爷的美名。

    只是,他在睿王这个年纪,却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便是到了而立之年,对水的了解,也没这个时候的睿王深刻。

    得了夸赞,楚聿修只是回以淡淡笑意,重新将话题带回正事上。

    见状,张治业心中对这位年轻王爷赞许愈甚。

    不骄不躁,宠辱不惊,如今的睿王比之太子,依旧更为稳重优秀。

    只是可惜了,若当年睿王没有被送去上虞国当质子,如今的太子之位,应当是他的吧!

    莫名的,他脑海中冒出一个惊人的念头,会不会,睿王的名声是被皇后和太子害的?

    张治业没有发现,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相处,他的心已然不自觉地偏向睿王。

    经过将近一个时辰的车程,马车抵达芙蓉镇。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芙蓉镇镇上处处可见积水,若是在再下上五六天,芙蓉镇必然洪水泛滥。

    楚聿修行在前头,领着张治业去下面官员提前查看过的位置了解情况,陈绵绵乖巧跟在后头,行走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妄图从什么动物口中了解到全新局势。

    很快,众人到达洪水暴发最先受灾处。

    张治业细细查看地形,陈绵绵则在附近转悠。

    张治业在尧城生活多年,又曾治水多年,多少带了些职业病,是以,这些年来尧城的地形早已被他摸透,今日过来查看,也不过是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好给出应对办法。

    半刻钟后,他心中有了数,一抬头,就见一路跟着他们的小丫头在附近转悠,神色很是认真。

    “睿王,您将那位姑娘带在身边,可是她有什么特别的身份?”张治业随口问道。

    看那姑娘的架势,也不像是个懂治水的,却全程跟着他们,真是奇怪。

    “没什么特别的身份,只是为人机灵,观察力颇佳,本王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主意。”楚聿修淡淡答罢,问出了自己最关切的问题:“张老,芙蓉镇这边情况如何?”

    “不甚明朗。”张治业摇头,用手在空中画了两条道:“最好能够召集人手,在镇上修两条临时排水渠,农田边上同挖排水渠,用碎石垒着田地,避免庄稼被水冲垮。”

    “当然,这只是最基本的,却也异常耗费人力。”

    “人力方面张老不必担心,有什么解决办法,您尽管说便是。”楚聿修沉声道。

    闻言,张治业倒也不客气,将自己这些年所积攒的知识尽数托出。

    到底时间紧急,他们如今所做一切,只能做到减少损失,却无法完全免去暴雨的影响。

    查看过芙蓉镇的情况后,张治业主动提出,要去芒竹村看看。

    整整一日,三人在各个乡镇之间来回游走。

    到了傍晚,乌云忽然聚拢,暴雨倾盆而下。

    霎时间,农田里的作物被雨水打歪。

    “这作物一旦被打倒在地上,今年的收成算是完了。”张治业看着地上的庄稼,喉中溢出一声叹息:“尧城的百姓,今年怕是难过了。”

    “是不是,只要庄稼不倒,情况就还算有救?”楚聿修接话道。

    闻言,张治业扭头看向那俊美王爷,狐疑道:“你有主意?”

    “排水和种地本王都不太懂,不过,如果是不想让作物完全倒在地上,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楚聿修说着,一撩衣袍半蹲下,将被雨点打歪的庄稼扶正:“地上的庄稼分布还算均匀,我们可以片出长竹片,用竹片在庄稼中纵横连接,呈井字形将作物框在一个个四边形的口子中,口子的大小,根据庄稼的高矮调结,矮的庄稼口子小而密,高的庄稼口子大,这样一来,不管庄稼向哪个方向倾倒,都有竹片托住。”

    张治业捋着胡子沉吟片刻,随后点头道:“这个办法,倒是可以一试。”

    “就是,这竹片尾端必须连接在大树上,否则一角倒塌,另外三角都会被带起。”

    “不用连在树上。”楚聿修用一根树枝扎在泥地里,三边以三根树枝支撑,相互交错:“我们可以往地上打木桩,木桩边上立三根木棍支撑着,这样就足够稳定了。”

    闻言,陈绵绵不由得眼前一亮。

    三角形的稳定性是最好的,木桩加上三脚架,足以保证整体的支撑力。

    不得不说,睿王大人学识很宽泛啊,连这都懂。

    “若是还不够,就在竹网中间加设三角支撑。”

    “聪明啊睿王!”张治业抚掌,态度越发热络。

    “张老过誉了!”楚聿修谦逊颔首,而后招来跟在身后的文松,将事情吩咐下去。

    雨已经重新开始下了,要想保住一地的庄稼,就需要马上行动起来。

    张治业将年轻王爷的表现看在眼里,心下越发满意,至于什么弑母杀妹的传言,早已被他抛诸九霄云外。

    “这样一来,可以保护的庄稼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