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男人清朗的声音消失,二人的距离却并未拉开。
陈绵绵艰难地平复了呼吸,慢腾腾地挪着步伐原地转身。
恰在此时,男子收回长臂,等她转过身,二人距离已拉开至一尺。
“那个,楚公子……”陈绵绵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怎么了?”楚聿修躬身,目光宠溺又温柔。
望着男子幽深的眸子,陈绵绵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以自认为非常自然的神情道:“你还吃虾片吗?”
楚聿修望着那双心虚乱晃的大眼睛,唇角勾起一抹难以觉察的弧度:“好!”
陈绵绵捻起一块虾片送到男子唇边,随后绕道将二人距离拉开:“楚公子,咱们坐着聊,坐着聊。”
坐着聊就不会出现距离太近造成的胡思乱想。
“好!”楚聿修依旧应得爽快,一派坦荡。
等男子在案桌后坐下,陈绵绵这才扯了把凳子坐在男子对面。
“呵!”
男子清朗的笑声传入耳中,陈绵绵不解抬眸,正对上一道揶揄目光。
“为了不分本王一口虾片,你这小丫头还真是煞费苦心啊!”楚聿修笑着调侃道。
闻言,陈绵绵面上一热,厚着脸皮道:“不是你自己说的这虾片是买给我吃的吗?”
说着,她抓起一把虾片往嘴里塞,古灵精怪地冲男子做鬼脸吐舌头。
楚聿修眸光微闪,眼中笑意愈浓:“行了,不拿你打趣了,咱们说正事。”
“哎!”陈绵绵乖巧应声,微微仰着脑袋巴巴望着男子,俨然一副好学生模样:“楚公子,你打算见陈庄氏一面吗?”
“陈锦绣的遭遇,你怎么看?”楚聿修沉声问道。
“这个问题你方才不是问过了吗?”陈绵绵面露不解,很快她反应过来,不确定道:“你问的不是她被强一事?”
楚聿修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少女。
陈绵绵叫男子的态度弄糊涂了,一时有些捋不清头绪。
“你觉得陈庄氏此人如何?”楚聿修再度出声问道。
“陈庄氏瞧着软弱,外人都说她是个菩萨心肠的,可我总觉得她不简单。”陈绵绵微微拧起眉头,倏地反应过来:“楚公子,陈庄氏此人,当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楚聿修点头,示意对方继续向下推论。
“真不是?”陈绵绵愕然,自言自语道:“她要是真这么厉害,深藏不露,陈锦绣怎么就没学到她半分呢?”
“从一开始,她便不打算好好教陈锦绣?那么,她与我娘有仇……”
“不对,她这么聪明一人,我又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怎么可能没发现我被调包呢?”
见少女一下就猜到重点上,楚聿修面上露出几分赞许:“还有呢?”
“她知道我是被调包的……”陈绵绵喃喃着,眉头拧成无解的死结:“这个陈庄氏,究竟是敌是友呢?”
“难不成,当年她和我娘都喜欢我爹,陈尚言和我爹都喜欢我娘,最后我爹和我娘都在一起了,她心有不甘,在我家道中落,我娘被陈尚言接来之后,面上装得姐妹情深,实则暗中下药,让我娘难产而亡。”
“咳咳!”楚聿修以拳抵唇低咳,好笑道:“你话本看太多了。”
“不是吗?”陈绵绵蹙眉,小脸纠结地皱在一处:“楚公子,你别总是出题考我呀,你还没说你明日要不要去见陈庄氏呢!”
“你把这件事告诉宋公子,他会去见陈庄氏。”楚聿修淡淡道。
“让宋公子去?”陈绵绵睁大眼睛,只觉自己更糊涂了:“楚公子,这可是难得的获得消息的好机会,您真不亲自去?”
“不是有你吗?”楚聿修温和道。
“哦!”陈绵绵恍然大悟,唇角勾起一抹奸笑:“我知道,你也想不出她是敌是友,所以,让宋公子去刺探敌情,好坐收渔翁之利之利?”
说着,她自凳子上蹦起,冲男子挤挤眼睛:“我现在就去。”
“吱呀!”
书房门打开,守在房门外树下当木桩的文竹文松二人齐齐抬头,就瞧见少女如一只小肥啾般蹦了出来,乐颠颠地朝后门跑去。
二人对视一眼,快步朝书房内行去。
最后一缕天光敛去,案桌后,楚聿修靠着椅背,唇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笑意极淡,可饶是如此,文竹文松也能感受到自家爷心情不错。
“爷!”文竹轻唤,咧着嘴道:“您这般高兴,可是占到便宜了?”
声落,嘴被一只大手捂住。
文松一手捂着文竹的嘴,一手按着他的脑袋,一本正经道:“爷,属下与文竹绝对没有偷听。”
楚聿修掏出折扇在案桌上敲了敲,意味深长地望了文竹一眼。
文竹一个激灵,老老实实将嘴闭上。
“尧城的活人阴婚案,马上就要结束了。”楚聿修淡淡言罢,顿了顿,又道:“这些日子以来收集到的证据,整理整理,做好交给宋公子的准备。”
“爷!”文竹轻呼,面上满是震惊。
“文松,你去找陈庄氏,约她今夜见上一面。”楚聿修沉声嘱咐罢,施施然站起身来:“文竹,让青雀取来本王的锦衣。”
“是!”文竹文松齐声领命,快步退了下去。
陈绵绵在宋宅告知宋清源自己今日与陈庄氏的对话,并商议对策之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入东元巷,停在唐宅正门前。
陈庄氏自马车内行出,悄无声息地入了唐宅。
唐宅内只挂着六盏灯笼,光线颇为昏暗,比旁边几户人家瞧着并无特别之处。
“陈夫人,这边请!”文松以手做请,将人朝书房领去。
陈庄氏跟在男子身后,素来端庄温柔的面上难得流露出一丝紧张。
“叩叩!”
敲门声响起,在静谧的唐宅显得格外清晰。
“进!”男人清朗温和的声音传入耳中,却叫人没来由地一颤。
陈庄氏额际沁出一滴冷汗,顺着太阳穴滚落,滴在衣襟上。
书房门缓缓打开,借着烛光,可以瞧见书房内坐着一年轻男子。
男子身形高大,一席宝蓝色锦衣衬着冠玉般的面庞,俊美如仙,却也让人不敢直视。
陈庄氏微微垂眸,屈膝施以一礼:“楚公子。”
声落,便见眼前多了一方鎏金令牌,上面是一个大大的“睿”字。
霎时间,陈庄氏变了脸色,屈膝跪倒在地:“民妇见过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