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小院,陈绵绵与宋清源并肩走在小巷中,一路无话。
等到了宋宅后门,宋清源拱手,冲女子深深施以一礼。
“宋公子这是做什么?”陈绵绵吓了跳,作势就要回礼。
没等她弯腰,手臂被一只大掌扣住。
“陈姑娘!”宋清源五指收拢,由衷道:“谢谢你。”
闻言,陈绵绵先是一愣,继而平静道:“公子不必谢我,我只是遵从自己的本心罢。”
遵从本心……
宋清源眼睑轻颤,看向少女的目光愈发复杂。
“遵从本心”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可世间谁人不是趋利避害呢,她敢在无依无靠之时冒着得罪尧城知府的可能收容于铁一家,其中胆识,委实令人钦佩。
陈绵绵被盯视得有些不自在,当即笑着打破二人间的古怪气氛,俏皮道:“宋公子若实在想要谢我,那便多多帮我宣传香皂。”
“好!”宋清源干脆利落应下,随后发出邀请:“时候不早了,陈姑娘若是得空,今日便在我府上用膳吧。”
“……”陈绵绵张口,不等回答,便叫人抢白道:“不得空。”
声落,唐宅紧闭的院门打开,唐南斗大步行出,一把将陈绵绵拽了去:“你这臭丫头,敢爽老子的约,活腻了是不是?”
“唐大夫,我与宋公子……”
“宋什么宋。”唐南斗看都不看宋清源主仆一眼,强行将人拽入宅子中。
“砰”地一声响,院门重重关上。
“这个唐南斗……”李瑞忠被唐大夫的态度气到,撸着袖子就要上前拍门。
“瑞忠!”宋清源出声将人唤住,平静道:“他不过是听命行事罢。”
闻言,李瑞忠脸色更难看了:“您是说,睿王让他来的?”
宋清源眸光沉沉地睨了唐宅后门一眼,转身朝自己置办的院子行去:“尧城活人阴婚一事尤为难查,若是能拨乱反正,名声必定更上一层,而他睿王,缺的就是名声。”
“睿王坐不住了?”李瑞忠先是一喜,继而面露为难之色:“公子,您既晓得睿王会坐不住,缘何不提醒陈姑娘保密?”
“睿王心思深沉,轻易不会透露自己的身份,陈姑娘心思缜密,这般重要的事情,她又岂会告诉不相干的人。”宋清源淡定道。
然,他不知,睿王早已将身份坦白,至于陈绵绵,这般重要的事情,她自然要告诉睿王。
“我说你这个臭丫头,老子的医嘱你都当耳旁风吗?”唐大夫拖着少女大步前行,一面走一面骂道:“让你每日来我这问诊,你还嫌麻烦是不,我看你是想被活活毒死。”
陈绵绵小跑着跟上中年男人的步调,眉梢眼角带着点点笑意:“唐大夫,我知道错了。”
声落,回应她的是傲娇的冷哼。
霎时间,陈绵绵笑得愈发明媚:“唐大夫,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不过昨日实在是突然有事,耽搁了。”
“那锦绣陈家的陈老爷忽然邀我去他府上,我无权无势的,不好拒绝。”
闻言,唐大夫面色缓和几分,只是语气依旧冲得厉害:“我看你这臭丫头是掉钱眼里了。”
二人说话间,穿过回廊行入前院。
文松正抱着一摞书朝书房行去,见到二人行来,当即点头致意:“唐大夫,陈姑娘。”
“文松!”见到文松,陈绵绵眼睛亮了起来,挣脱唐大夫的大掌迎了上去:“你家公子可在?”
“在!”文松言简意赅答道。
“麻烦你通传一声,就说我这边有新消息。”陈绵绵急切道。
“好!”文松颔首,态度颇为恭敬:“陈姑娘且稍等。”
言罢,他抱着书卷朝书房行去。
“陈绵绵!”唐南斗慢慢悠悠地踱上前来,上下打量着那胖乎乎的丫头:“你这小丫头一天天哪来那么多事?”
末了,不待对方回应他又道:“一会谈完了来找老子扎针。”
听得“扎针”二字,陈绵绵条件反射地打了个摆子。
“哈哈哈哈!”唐南斗为少女的反应所取悦,捻着23书网p;ldquo;让你昨儿个爽老子的约,本来泡药浴就能解决的事,等着挨九九23书网p;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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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绵绵眼皮狠狠跳了两下,小脸微微扭曲:“唐大夫,您不是说的最好每日来,不来也没关系吗?”
“是呀,没关系,第二天多扎几针就完事了。”唐南斗摆摆衣袖,笑呵呵地走了,留陈绵绵在原地石化。
多扎几针就完事了?几针?
要知道,她头一次扎针才扎七七四十九针,八十一减四十九,三十二,多了足足三十二针呢!
陈绵绵心中山呼海啸,悔不当初。
早知道少来一天的后果这么严重,她昨日说什么都要来一趟牛王镇。
正哀嚎着,书房门开了,文松行了出来:“陈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闻声,陈绵绵收敛心神,快步朝书房行去。
踏入书房,淡淡安神香气息扑鼻而来。
楚聿修坐于案几后,一手捏着书卷,一手执笔在上面标注些什么,头也不抬道:“小孩儿,你先坐,桌上有吃食。”
闻言,陈绵绵定睛一看,就见桌上摆着千层糕,芙蓉酥,应季的水果,以及一碟子虾片。
虾片?
陈绵绵眨了眨眼睛,就听得案桌后的男子道:“桌上那碟奇怪的什物名唤虾片,我今日在街上瞧见的,想着你们小孩都喜欢新奇玩意儿,便买了些给你尝尝。”
特意给她买的?
陈绵绵又是一诧,随后上前捻起一块虾片送入口中。
虾片酥脆,一咬,书房内便响起“咔呲”“咔呲”的咀嚼声。
才吃两片,案桌后的男子放下书卷,抬头朝她看来。
陈绵绵捻第三片虾片的动作一顿,就见男子温和笑道:“好吃吗?”
“嗯!”陈绵绵点头,递了块虾片上去:“你尝尝。”
闻言,楚聿修看了眼那形状并不规整的食物,张口将虾片含入口中,随后捧起书卷继续批阅。
陈绵绵:“……”
他……就这么张口接下了?不是应该用手接吗?
不对,他一手拿书一手拿笔,没手接啊!
想到这,陈绵绵登时自在了。
她将悬于半空中的手收回,又捻了块虾片往嘴里送。
等楚聿修批阅完手中书卷,抬眼就见桌上虾片被吃了个干净。
他将书卷放置一旁,端起茶盏押了口茶,这才出声道:“听文松说,你有新消息?”
“嗯!”陈绵绵囫囵将虾片咽下,把关于于铁一家的新消息如实告知,顺道将自己与宋清源合作一事也交代了。
初时楚聿修神色颇为轻松,随着叙述的展开,他面色越发凝重。
待话音戛然,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与宋清源表现出的愤怒不同,楚聿修的情绪更加内敛,可饶是如此,陈绵绵也能感觉到气压的低冷。
他在生气,很生气!
陈绵绵脑海中兀地跳出这一讯息,紧接着,书房内响起男子毫无起伏的语调:“小孩儿,你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