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皆看着那胖乎乎的少女,锦绣陈家的管事大步上前,神态颇为客气:“姑娘可是陈绵绵?”
“是我。”陈绵绵收敛心神,故作不解道:“敢问您是?”
“我乃尧城锦绣陈家的管事,姓陈,姑娘可以叫我陈管事。”陈管事言罢,双手递上拜帖,客客气气道:“我家老爷近日梦见天上落了颗福星,又听闻姑娘近日遭遇,故想请陈姑娘入陈府喝杯茶。”
“陈老爷?”陈绵绵低呼,故作惊喜道:“陈老爷身份这般尊贵,当真是我能见的?”
陈管家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打小便跟着陈老爷,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自然能瞧出少女惊喜背后的愠怒,甚至是警告。
她在为他大张旗鼓出现在窝窝村而生气,为锦绣陈家派人跟踪她而生气。
偏偏,那张脸上惊喜是那般逼真,语气是那般激动,旁的人根本瞧不出其中暗流涌动。
陈管家心头“咯噔”一下,暗付这丫头背后的主子御下有方,竟是能将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教导成这般模样。
看来,牛大他们真的没说谎,这小丫头背后势力不简单啊!
思及此,陈管家语气中添了几分恭敬:“陈姑娘哪的话,大家都是尧城人,都是老百姓,哪有谁比谁尊贵一说。”
“倒是陈姑娘,天生福星,能请到您,锦绣陈家蓬荜生辉呀。”
最后这句说辞,已然添了几分奉承意味。
陈绵绵背后没有硬实力,自然不会拿乔,对方既愿意放低态度,她也就见好就收。
“陈管家折煞小女子了,能得陈老爷相邀,是小女子的福气。”说着,她双手接过拜帖:“烦请陈管家转告陈老爷,小女子一定按时赴约。”
“那明日我派马车来接姑娘?”陈管家试探性地问道。
“好呀!”陈绵绵露出笑容,大大方方应下:“那就麻烦陈管家了。”
“陈姑娘客气!”陈管家颔首,转身行回马车内。
陈管家一走,围观的村民登时沸腾了。
陈管家他们都认得,因为窝窝村耕种的土地大部分来自锦绣陈家,每年秋收时节,陈管家总会来个一两次。
记忆里,陈管家看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露出这般恭敬客气的神态,还真是头一回。
“我刚才没看错吧,那陈管家对绵绵那么恭敬?”
“我该不会眼花了吧?”
“绵绵,陈老爷请你去陈府喝茶!”
“……”
众人团团围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陈绵绵耳膜嗡嗡作响。
不远处,李婶子目睹了这一切,眼中流露出浓浓嫉妒:“这个猪精,运气可真好,竟然连锦绣陈家的陈老爷都出面请她喝茶。”
“要不是她长得丑,我都以为她和陈老爷有一腿呢。”
声落,没有得到回应。
李婶子侧目,就见女儿紧抿着唇,身子紧绷着,白皙漂亮的脸蛋因嫉妒而扭曲。
李婶子被女儿的反应吓了跳,紧张道:“春花,你没事吧?”
闻声,李春花回过神来,却是没看母亲一眼,大步朝着人群行去。
陈绵绵正被吵得脑袋“嗡嗡”作响,手腕兀地为一只大手扣住,整个人就这么被从人群中拽了出去。
几乎是同时,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各位叔叔婶婶,绵绵今日才经历了那么多事,就让她好生歇歇吧。”
李春花拨开围堵的村民挤了进去,动作亲昵地勾住陈绵绵另一只手,报以温柔笑容,一脸同情道:“绵绵,我知道,你爹娘对你做的事让你很伤心,我先扶你进去休息吧。”
此言一出,村民们看向那肥胖少女的目光登时变了味。
是呀,她亲生爹娘才想着要她的命呢,这个时候她不该难过吗?为何方才面对陈管事时又惊又喜,还答应去陈府喝茶,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春花,你管她做什么,人家现在正春风得意呢。”人群中传来少女稍显尖刻的声音,赫然是几番讥嘲过陈绵绵的孙小乐。
陈绵绵斜眼睇了少女一眼,随后将视线落在勾着她胳膊的还算白嫩修长的小手上。
她缓缓抬手,面无表情地将对方的手拨开:“李春花,我爹娘对我做什么了?”
“绵绵,你生气了?”李春花蹙眉,一双手无措地悬在半空中,勾起一众男性的保护欲:“我不是故意提这件事的,我只是担心你,毕竟大山叔和陈婶子……”
“李春花!”陈绵绵拔高音量打断少女的话,冷声道:“我和陈大山一家早就断了关系,在场的叔叔婶婶多在当日做了见证,如今我的爹姓陈,单名一个荣字。”
“至于你说的难过,且不说这件事真伪还有待验证,便是真的,我也没必要伤心。”
“我一从乱坟岗里爬回来的人,命早就还给陈大山夫妻了。”
“如今陈老爷赏识我,我高兴还来不及,这说明我有机会能报答当初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愿意花钱买下我这个赔钱货的干爹和干娘。”
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理得干干净净,不但摘了对方扣给自己的“没心没肺”的大帽子,顺带还竖了个知恩图报的招牌。
李春花咬了咬下唇,冲左右两边投去求助的目光。
村里喜欢李春花的少年不在少,在场也有那么几个,叫她这么一看,不由得心生怜惜。
钱立成是李春花的爱慕者之一,当下从人群中跨了出来,故作公正道:“绵绵,你这么凶做什么,春花她也是好意,就算你不在乎你爹娘,你二妹妹欢欢你还不在乎吗,她可是为了帮你说话被你爹娘活活打死的。”
“立成,你说欢欢是为绵绵说话被打死的,就是为绵绵说话被打死的?”万巧娘上前一步,握住干女儿肉呼呼的小手,将人半挡在身后道:“我家述儿以前并未和绵绵玩到一处,可便是我都知道欢欢和绵绵这个姐姐并不亲厚,她怎么会为了帮绵绵说话叫人活活打死呢?”
“立成,我知道,你和陈大山一家是表亲,自然帮着他们说话,但你也不能乱往我女儿身上扣帽子,万一欢欢真被她爹娘打死了,难不成要算在我家绵绵身上?”
“我……”钱立成语凝,在瞧见李春花委屈的神情后登时振作精神:“婶子,我说的可都是真的,绵绵还回去看过欢欢……”
“立成哥这是打算污我清白,说我私闯民宅?”陈绵绵打断少年的话,自怨自艾道:“我可真傻,竟是念着那日立成哥下山帮着喊人的好,如今想来,立成哥怕是还记着那日将我推下河,遭了报应的仇呢。”
闻言,钱立成刹那间变了脸色。
绵绵这是,怨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