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依行和父亲慢悠悠溜达到府内园子中,看自己儿子没有开口的意思,晏常青主动开口说道:“最近可还好?”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尴尬了,和晏依行极为相似的脸上闪过一阵抽搐。
晏依行抬头看看月亮,因为临近中秋,月亮已经是相当圆满的圆了,澄黄澄黄的挂在星空中,周围的小星星一闪一闪眨巴着。也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忽然嗤一声笑了一下,转而间眼神又黯淡下来。
说月亮上都是坑的那个姑娘如今已经不在他身边了,晏依行知道父亲想问什么,但是他并不想说。就好像这是自己一个人的故事,哪怕是捂在心里再疼,他也不想和人分享。
他看着父亲问道:“父亲,你和母亲是怎么认识的?”晏常青被问得一愣,想到妻子说道因为上次的那个姑娘,他渐渐回过味儿来。自古都是情乃英雄冢啊。
晏依行从小到大被没有让他们太过操心,自三岁启蒙,日日读书习武精进,未曾有过一日懈怠。每每出去都觉得自己的崽子比别人家的孩子优秀是优秀了,却成熟得让他们感受不到为人父母的忧愁。
如今动情也是不动则已,一动就直入骨髓,真是头疼。晏常青看着儿子毫无波澜的脸色说道:“我和你母亲认识在一次宴会之上,只一眼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就这个女人了。”
他看了看晏依行叹口气说道:“我与你母亲经历了很多,才能走到今天,这世间除了生死,哪件不是小事,倘若两人心有灵犀,又岂是外力所能阻隔。”
晏依行听罢父亲的话,原本灰白的心才恢复以往的斑斓。母亲出身不高而父亲年少成名,才学出众,当年乃是先帝钦点的状元郎,想来两个人走到一起也不是容易的。
如若今日只是一堵宫墙就让自己便让自己灰心失意,那日后又如何有勇气和月莹携手共度一生。他最近一直在深深的自责中徘徊,却忘记了那个人儿还在等着自己。
每个人的感情都是在经历挫折之后才会愈发坚强,而这份坚强会引导我们走向更加成熟的道路。晏常青看着儿子虽然面无表情,但整个人已经不像初时的死气沉沉。
他便知道他心里必然是想明白一些事情了,剩下的事情就看你自己了儿子。这才一甩袖子豪气万千的说道:“来!我们父子好久没喝酒了,我此次带回几瓶极品佳酿,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说完喊来小厮拿来自己带回的好酒,拧开酒塞一人揣着一瓶就这样粗放豪饮起来。晏依行也放下了长久以来的包袱,随着父亲聊着他以前为了母亲做过的糗事,时不时的笑出声来,还不忘调侃父亲一番。
唐婉远远看着父子二人喝酒聊天,时不时传来的笑声,这才放下心来,满意的走了回去。晏依行抄起酒瓶张嘴要喝之时,侧脸就看到了母亲微笑着离去的身影。
他轻轻一笑,又看看父亲开始倒豆子一样絮絮叨叨说着以前的事情,不由得一阵温暖,这大概就是家的好处。在我们受伤的时候,往往只有家人才能给我们最契合的关怀,让我们能够放下疼痛,勇敢的面对未来。
这一夜父子二人一直喝到都酩酊大醉,才各自回去休息,这一夜也是晏依行这么久以来谁的最安稳的一夜。只是这一夜对月莹来说却是最漫长的一夜。
月莹一开始以为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算万事大吉,但是她显然是想的太天真了。这名张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对于调教宫女真是比宫外的勾栏老妪都不遑多让。
月莹一开始的工作只是洗衣服,她自然不敢洗的的太快,熟练之后赶在每天休息左右才算做完。只是她太小瞧了张嬷嬷,这个老女人早就看出她已经上手,慢慢地她发现她的事情在不知不觉中多起来了。
一开始她并没有太强烈的感觉,在这里她以为每个人都是如此过来的,直到她开始发现无论如何自己也赶不及吃饭,到如今基本天天都是三更眠五更起。
她知道自己即将要到极限了,人都有个峰值,当你不断的透支你身体的能量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你很快会迎来身体的罢工抗议。这天早上起来时月莹就已经感觉自己眩晕得厉害,但是她不敢休息。
只要休息下来,等待她的是更加庞大而严苛的工作量,她挣扎着起身,下床的时候差点腿一软摔倒,多亏琉璃扶住了她。琉璃最近看着月莹越来越大的工作量也有点着急,可是她又帮不上什么忙。
所幸现在月莹不用再睡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每晚回来琉璃已经乖乖的她的被褥铺好,等自己回来睡觉的时候方便一些。琉璃看着月莹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就有点紧张。
她有些担忧地说:“月姐姐,我要不去找张嬷嬷求求情,让你休息一天,你这样会不行的。”她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小孩子胆子还是有点小的。
她哭得伤心边打着嗝边说:“琉璃不想失去月姐姐,姐姐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我好不容易有了月姐姐,我真的不想一个人了。”
月莹看她哭的伤心,有点心疼的想抱抱她,但是她实在是没有更多的力气,只好抬起沉重的手臂,声音有点弱弱的说:“琉璃别怕,月姐姐不会有事的,很快就会好,姐姐不骗你,姐姐进宫前是医女。”
她安慰着眼前的这个小孩子,同时也在安慰着自己,她清楚自己是劳累过度,只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恐怕她确实也活不了多久。但是在这里,没有外人的帮助,单单靠自己根本不可能改变眼下的情况。
琉璃哭的泪眼朦胧,但还是不问了问她:“真的吗?”月莹用尽全身力气重重的点了点头,哄着说道:“不骗你,小哭包,现在我们赶快去集合,不然一会又该被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