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敞着军大衣站在一处残壁之上,许是吃饱喝足了,感觉风并不像刚才那般的寒冷。罗汉看着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心里暗道:“丽娜!你在哪里啊?”
罗汉冲着夜空大喊了一声:“丽娜!丽娜!”
没有回应,罗汉举起火把,冲着黑暗挥了又挥,微弱的光在一点点地被黑暗吞噬,罗汉拉开枪栓,冲着夜空中,哒哒哒地开了几枪,又喊了句:“丽娜!”
只有风声!
突然,远处的沙丘上有两对小灯泡忽闪忽闪的,罗汉一惊,将火把插在一处断墙上隐入了黑暗中,这两对小灯泡在黑暗中散发着淡绿色的光泽。
有人?
罗汉有些紧张,他又摸了摸枪栓是不是拉开了,这时,他心里一惊,突然明白那不是人,是狼!还是两只!
罗汉暗道一声不好,丽娜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可能只有把刀,天啊!罗汉一咬牙,跳到火把旁,瞄着那两对小灯泡,啪啪给了两个点射。子弹在夜空中如同一只飞速的萤火虫射进了无穷的黑暗中,罗汉清楚地看到子弹尚未打过去,两对小灯泡就消失了。
罗汉此时倒是非常冷静,丽娜能去哪儿?
他飞快地跑回第一晚居住的那摇摇欲坠的土屋,也就是当年的水墨和乌仁图娅所住的屋子,罗汉惊讶地发现这……这土屋已经倒了,一定是宇宙飞行器的震动不断,这土屋承受不住,垮了。
罗汉举着火把,在倒塌的土屋里照了半天,稍稍松了一口气,丽娜不在里面。
罗汉又跑到昨晚待着的沙丘,因为那里还有些装备,丽娜可能会用上,说不定可以找到她。但是罗汉失望极了,丽娜不在那里,因为东西没有被动过。
对了!还有他们找到的水源地,丽娜一定需要水,那里……那里也是线索,罗汉飞奔而去,这时,一阵轻微的响动,让神经紧张的罗汉一惊,他收住脚步,轻轻地说:“丽……丽娜?”
那响动消失了,罗汉微微地侧过头,看看背后的一处残壁,他突然灵敏地嗅到了一股腥臭味儿。
一阵响动从身后传来,罗汉马上意识到很可能是狼从身后偷袭而来,他立刻半跪下来,抄起枪一转身,同一时刻一只狼正扑了过来。罗汉下意识地用枪一挡,就听咔一声,罗汉感觉什么东西擦着脸过去了,狼呜咽了一声,跳到了一旁。
罗汉感觉脸有些湿,抹了一把,是血!原来,那狼扑过来时,是冲着罗汉的大腿咬来的。罗汉反应快,半跪着转身,看见狼时,下意识地一挡,狼咬在了枪上,硬生生地崩掉了一颗牙,弹飞的牙擦破了罗汉的脸。
罗汉正要开枪,突然感觉谁用力拉了他一把,他一惊,回头一看,另一只狼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咬住了他的大衣,正拉扯着。罗汉虚汗连连,要不是大衣,或许现在身上一块肉就没了,这情况反而惹怒了罗汉。
罗汉大喝一声,两只狼似乎也是一惊,跳到了一旁,围着他绕起了圈子。罗汉说时迟那时快,对着一只狼就是一梭子子弹,一匹狼呜呜地惨叫一声,跳过矮墙不见了,地上留下了一摊血迹。
另一只狼似乎被枪声惊住了,居然待在原地没有动弹,罗汉大喜,抄起枪,对准另一只狼,又是一阵扫射。可是,吓退狼的愿望却没有达成,罗汉死死地扣在扳机上,子弹却没有射出去,扳机此时却也扣不动了。罗汉马上意识到,卡子弹了。
同时狼反应了过来,或许这畜生发现同伴受伤,但又不想放弃眼前的美味,嘴里发出了一阵咆哮般的低吼。这狼此时眼神里透露着凶光,嘴巴张开露出了锋利的牙,身体也微微地往后弓。
罗汉还没回过神,就感觉胳膊一阵刺痛,他回过头一看,这狼正死死地咬在他的胳膊上,要不是军大衣,这胳膊怕是会被咬穿了。狼牙刺入了胳膊皮肤几厘米,罗汉反手抓起枪,狠狠地砸在了这狼的身上。
狼一吃痛,松了嘴,它又跳到一旁,而要命的事儿就发生在了眼前:火把因为刚才一紧张,罗汉放在了地上,加上风一吹,噗地就熄灭了。罗汉彻底处在了黑暗中。
罗汉丢下自动步枪,随即从后腰摸出了手枪,咔地拉了枪栓。手枪比长枪灵活一些,罗汉一蹲,将枪举了起来,但要命的是他发现狼消失了。
罗汉正要往后靠,突然被腰部的什么东西硌了一下,罗汉往腰间一摸,是手榴弹,他一下踏实了。他摸出手榴弹,慢慢拧开保险,另一只手慢慢地缩回军大衣里,但却死死地握住手枪。
他呼地站了起来,靠在一处残壁上,朝着不远处的脚下啪的开了一枪,借着那一瞬间的闪光他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原本落跑的那只受伤的狼竟然折返回来,黑暗中,两只狼依然逗留在不远处,死死地盯着他。
或许是顾及罗汉手里的枪,两只狼并没有发动进攻,而是就在离他不到五米的地方徘徊着。
罗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裹紧了大衣,将领子也竖了起来。这时,两只狼似乎下定决心要发起最后的攻击,罗汉隐约闻到那股子腥臭味儿大盛,伴随着一瞬间狼的喘息声和爪子滑过砂砾的轻响。
罗汉马上伸出手往正前方一扫,下一刻,罗汉就感觉胳膊一沉。他唰地脱掉了外套,往脚下一丢,与此同时,手榴弹销子滑落,他轻轻地一甩,接着朝身后的断墙用力一跃,整个人滚进了断墙的另一边。
手榴弹的爆炸是需要时间的,狼的敏捷让罗汉暗暗吃惊,他清楚地感觉到身后有一声扒墙的细响。
同一时刻,就听梆的一声巨响,罗汉感觉他的身体犹如被千军万马踏过一般,那残壁也在手榴弹的冲击下倒了下来。罗汉提起一口气,就地一滚,躲过了冲击波的波及,又勉强站起身晃了晃被炸懵的耳朵。他踉踉跄跄地爬过那被炸倒的断墙,四周散落着不少正在燃烧的小火团,军大衣被炸得千疮百孔。不远处一只狼被炸得四分五裂,皮毛上散发着烧焦的味道。他拾起还冒着些许烟的军大衣,抖去上面的砂砾和狼的碎肉,刚刚披上,就听身后一阵响动,他吃了一惊,急忙转身,举起了枪。乖乖!居然有一只狼没有被炸死,但它似乎受了重伤,那只狼嘴角挂着血,腿有些瘸,它有些惊恐地望着罗汉,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罗汉正要开枪,这只狼呜呜地发出一声哀嚎,居然转身往黑暗中逃去。
罗汉抿了抿嘴,松了一口气,他相信今晚这只狼不会来打搅他了。
此时的温度下降得很厉害,罗汉紧了紧大衣,虽说这军大衣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走一步,风就从那些洞里不停地灌进来,但是总比没有强。
罗汉扯下一只袖子,又扎了一支火把,往他们发现水源地的地方挪去,他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在那里能遇见丽娜。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但是水源却被人动过,罗汉大喜,知道丽娜曾经来过,因为水洼被人挖开,埋的手雷不见了,那就证明丽娜一定也在这附近。
罗汉大喊道:“丽娜!丽娜!”
罗汉照了照四周,发现一串淡淡的脚印,他蹲下身,哈!是丽娜的脚印。
他急忙跟了上去,可惜脚印在一处路口消失不见了,罗汉大喊:“丽娜!丽娜!”
却无人回答,突然他一拍脑袋,还有一个地方没找,正是老贼娃子为躲避沙暴挖的散兵坑。他快步地跑了过去,这小城不算小,罗汉举着火把也跑了一身汗,散兵坑!丽娜!你一定要在啊!
散兵坑近在眼前,但丽娜却不在那里,他用火把照了照里面,什么都没有,前所未有的失望和疲倦席卷而来,罗汉望着那空荡荡的散兵坑发呆。
突然身后一个声音:“不许动!”
罗汉大吃一惊,却喜上眉梢,他急忙转头,惊喜道:“丽娜!丽娜!”
丽娜扶着一处残壁,手里握着刀,那刀正是影子当年留给他防身的刀子,那刀子侧面有个按钮,按下就会释放毒液。当初见到老爷子太激动了,没想过是今天会是这般田地,就将刀放在了营地。没想到丽娜折返回来,什么都没带,就带走了这把刀。罗汉往前走了一步,说道:“啊!丽娜!原来,原来你在这里!太好了!”
丽娜冷冷地说:“你别动!我曾经说过再见你,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罗汉愣了一下,忙说道:“丽娜,太好了,我找了你一个晚上了,你没出事儿,太好了!”
丽娜眼神中有了些许变化,但是随即又变了回来,依然冷冷地说:“我是来害你的,你找我做什么?”
罗汉又往前走了一步,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就算你家人是来害我的,但是我确信你不是。发生了太多的事儿,我一时半会也给你说不清楚,你还没吃饭吧?我有吃的,好多吃的,嗯!要吃肉也有!”
丽娜怒道:“谁要吃你的东西,我就是饿死,也不吃你的!哼!”
罗汉解释道:“丽娜,之前是我的错,听了老贼娃子一面之词,现在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这次我们永远不要分开,好吗?”
丽娜眼神软了下来,甚至有些温柔,冷哼道:“哼,你满嘴跑火车,谁要信你!”
罗汉又往前走了一步,说道:“快跟我走,这……这附近有狼,你看我这一身,就是炸狼给炸的。死了一只跑了一只,要是它折返回来,见到细皮嫩肉的你,拿你当夜宵,那就不妙了!”
丽娜花容失色,当即从残壁上跳了下来,一下扑到罗汉怀里,说道:“啊?哪里有狼?”
罗汉一把搂住丽娜,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吧,今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丽娜抬起头,看着罗汉,轻声说道:“你……你是坏人!我……还是要杀了你!”
随即昏了过去。
罗汉吓了一跳,轻轻地摸了摸丽娜的鼻息,很稳定,看来昨晚她过得并不好,此时丽娜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罗汉抱起丽娜,往密道走去,边走边说道:“看起来挺瘦的……居然……这么沉!”
密道里,罗汉用空的罐头盒子装了些泉水,喂给了丽娜,让她躺在自己那炸得千疮百孔的军大衣上。过了一会儿她慢慢睁开了眼,低声道:“我……我在哪儿?”
罗汉说:“一个安全的地方,这里就是绿洲小城为了防止万一,建立的密道,被老贼娃子暂时当仓库用了。”
丽娜看了看四周,说道:“那个雕像是谁啊?”
罗汉拿出一块压缩干粮,掰成小块儿,慢慢地喂进了丽娜的嘴里。罗汉抱着丽娜,把“黄金家族“的事儿告诉了丽娜,丽娜躺在罗汉的怀里,闭着眼,听着罗汉的讲述。
密道里的篝火并不旺盛,噼啪的火星子忽明忽暗地映照着两人的脸庞,丽娜轻声道:“坏人,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罗汉看了看身边的翼王剑,说道:“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找到李根营长留下的发报机,让军队带着炸药来,炸了这里。”
丽娜又往罗汉怀里钻了钻,说:“那再之后呢?”
罗汉想了想,说:“我打算回独山子,我的朋友都在那里,我就守着东村,种好我的地。”
丽娜眉头微皱,请声道:“哦。”
罗汉不急不缓地说:“我还缺一样东西。”
丽娜问道:“什么?”
罗汉说:“万一,我老了,种不了地了,那怎么办?”
丽娜说:“啊?你不是朋友都在那里吗?”
罗汉嘿嘿一笑,紧紧地搂着丽娜,说:“缺个会烧水煮饭的人,哎!不知道丽娜你的打算呢?”
丽娜愣了愣,看了一眼罗汉,说:“我……我要看着那个我想杀的人,他只能死在我手里。”
丽娜的声音越来越小,罗汉嘿嘿一笑,说:“哈哈,我带着个洋婆娘回去,一定气煞那些个石油工人!”
丽娜也紧紧地抱住了罗汉,轻声说:“我答应要做你老婆了吗!”
罗汉盯着她,说:“你要盯着我,找机会要杀我,不如你住我家里,哪天想起来了,也不用担心我改名换姓,随时可以杀啊。而且你也要吃饭,你的粮票也差不多用完了吧,哈哈,钱现在可不好使,我!哼哼!有粮票!”
丽娜在罗汉的腰间轻轻地掐了一下,不再说话,就那么安静地躺着。罗汉看着丽娜清丽的面庞,轻轻地低下头,吻在了丽娜的额头上,丽娜身体微微动了动,又往罗汉怀里钻了钻。
这一夜,安静而又迷人,滴答的水声伴随着入口处细风的轻鸣,两人沉沉地睡了过去,一梦三秋,这一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