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柯伯召还能说什么?小皇帝有心是件好事,总比真的当个傀儡要好得多。
“臣,遵旨!”柯伯召行礼。
赵靖微微一笑,“柯丞相果然是柱国之才,是朕的栋梁。朕觉得有丞相在,朕便心安。朝堂之事,幸赖丞相之能,朕放心得很!”
这马屁拍得,任谁都是心花怒放的。看柯伯召不是普通人,皇帝夸他一句,他这心里就漏跳一拍。刚才皇帝夸了这么多句,柯伯召觉得自己这次真是完犊子了!心里不禁叫苦不迭,皇帝人小心不小,摆弄权术也是头头是道,真不愧是帝王家的一脉传承。
“皇上谬赞,臣愧不敢当!”柯伯召轻叹,“皇上是给臣出了个难题,这凶手能在摄政王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可想而知武功之高,计谋之深。微臣纵然有心,也是尚需时日,还望皇上能体谅微臣!”
赵靖走上台阶,拍了拍柯伯召的肩膀,“京中是什么局势,朕心里清楚,所以丞相不必担心。这京城里的事儿,你看着办就好!凶手之事,你不去查,刑部也会接手的。事儿闹大了,某些人知道了,必定……不得了!”某些人指的是谁,大家心知肚。
凤凰城那边,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要知道,钟弗是誉王府的世子,是凤凰城唯一的少主,在京城不明不白的被人行刺,还差点死了,钟长天是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的。虽然世子是回不去了,但是交代还是必须要有的。
“臣明白!”柯伯召跟在赵靖身后。
君臣两个一前一后的走着,长长的宫道上,闲杂人回避,这两人一个眉清目秀,一个丰神俊朗,瞧着倒是极好的一道风景线。
“臣听闻皇上受伤之后,宫里头又发生了一些事情,不知道现下如何?”柯伯召柔声问。
赵靖轻笑,“是发生了些事情,朕中了毒,不过现在都没事了!朕身边的奴才,成了内侍监的总管太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柯伯召颔首,视线却紧紧的落在了赵靖的手上,继而有些心不在焉,“臣知道这宫里遍布摄政王府的眼线,皇上不得自由,所以皇上若想成长,第一步就得先让自己得到自由。”
“朕没有自由可言,但朕会尽力争取。”赵靖顿住脚步,说得何其认真,容不得他人一丝一毫的质疑。
“臣相信皇上!”柯伯召定定的望着她,“皇上的手……怎么受了伤?难道刺客,还伤了皇上不成?”
赵靖一愣,不由得将手往身后挪了一下,但终究是为时太晚。想了想,赵靖还是把手抽了出来,打开手望着掌心的绷带,不由的艰涩一笑,“没有!没有刺客伤及朕,只是朕此前看过一些医术,懂得一些医理。古书上说,龙须凤血是最好的药引,朕当时也没了法子……”
柯伯召迈步上前,定了神望着赵靖掌心的伤,眸色略显焦灼,“皇上是万乘之尊,怎么能……”他眉心紧蹙,“伤得重吗?”
“不重,只是取了点血下药。”赵靖抿唇。
“疼吧?”柯伯召声音低哑。
赵靖轻笑,“说不疼是假的,皮肉是自个的,刀子刮上去怎么可能不疼?可若是人死了,疼的就不止是我一个人,全天下的人都会跟着疼。”
柯伯召点点头,长长吐出一口气,凝眸望着眼前面带微笑的赵靖,“皇上以后,别轻易相信什么古方。书上所写,不可尽信,万一伤及自身,那可真是……”
“朕明白!只是当时情急之下,死马当成活马医罢了!”赵靖笑了笑,回过神来却是有些仲怔。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柯伯召竟然已经握住了她的手,两人而今的相处模式,似乎有些说不出的怪异。赵靖眉心突突的跳,赫然见着不远处负手而立的东方未明。
下意识的,赵靖快速抽回手,猛地绷直了身子,竟有些莫名的做贼心虚。
柯伯召倒是不以为然,只是深吸一口气的站在原地。他站在赵靖的身边,面如冠玉,教东方未明瞧着,衬着赵靖纤瘦单薄的样子,果真是一对璧人。
东方未明不得不承认,赵靖此时此刻若是穿上女儿装,跟柯伯召往厅堂里一站,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灵动,一个温润。一静一动,足见般配!般配?这两个字可真不是什么好字,东方未明不喜欢。他走到赵靖跟前,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赵靖,如墨般的瞳仁里,满满倒映着她的身影。
他心里低哼,不过是走开一阵子,她就这般迫不及待的跟着柯伯召在这里厮混,真是不让人省心。换言之,这是个没心没肝的东西,哪怕你为她遮风挡雨,她也不会感激你。
赵靖仰头看他,整个人都陷在他阴鸷的暗影里,如同被他包围,怎么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她看他的眼神里,满是崇敬,可心里却是抵触得厉害。厌恶这种东西,从来不会因为一时的感动而消弭,只会在日渐中累积,最后到了一定的程度,彻底的爆发。
好在赵靖现如今,还不到爆发的时候。
“皇上!”东方未明行礼。
柯伯召拱手,“摄政王千岁!”
东方未明没有搭理柯伯召,只是径自牵起赵靖的手,抬步往前走,“皇上身子不适,臣只是走开一下,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爱惜自个?皇上理该好生歇着,什么家国天下,都比不得皇上的龙体来得重要!”最后这一句,是说给柯伯召听的。
听得这话,赵靖的眉心微微拧起,不禁嘟哝道,“朕怎么觉得仲父这些话说的,好像是打翻了醋坛子似的?仲父这般拉拉扯扯,还当朕是昔年不谙世事的孩子吗?彼时刚入宫,不知宫中礼数,亦不知时局为何,才会冒冒失失。而今朕已经长大了些,仲父再要如此,就不怕旁人误会?”
“误会什么?”东方未明算是明知故问。
赵靖面上一紧,当即环顾四周,“仲父不要脸,朕还要脸呢!”
“皇上有这东西吗?”他竟是情不自禁的伸了手,在她白嫩的脸上捏了一把。
蓦地,别说是赵靖,便是东方未明自己也跟着愣住。更是不敢置信,瞪大眼睛的还有身后不远处的柯伯召。有那么一瞬,三个人面面相觑,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大眼瞪小眼的感觉,实在是不好过。
东方未明一直没说话,只是凝眉盯着赵靖泛着异样潮红的脸。
“放肆!”赵靖音色暗哑,“大庭广众的,仲父太过分了!”
柯伯召回过神来疾步上前,“皇上?”
“没事!”赵靖红着脸,“你下去吧!”她没有再看任何人,拂袖往前走。
柯伯召躬身行礼,还不待他再开口,东方未明却是不管不顾的跟着赵靖去了,照样牵着赵靖的手。柯伯召看见赵靖微微龇牙的神色,知道皇帝心里也不太高兴,可东方未明这人软硬不吃,你高不高兴跟他没关系,他只做他想要做的事情。
就好比现在,东方未明就是要牵着她的手,就是死活不撒手。
“东方未明,你别太过分了!”赵靖脸上烧得滚烫,声音低低而急促。
东方未明冷哼,“怕被他看见?”
他?
赵靖明白了,东方未明说的是柯伯召。这狗贼真能想,就这么点事还非要往柯伯召身上扯,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试探她跟柯伯召的关系?怎么觉得,好似有种被人捉奸的错觉?
赵靖晃了晃脑子,狠狠瞪着东方未明,“你别胡言乱语,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就喜欢沾点便宜?人家喜欢的是男子,好的是男风!”
“皇上别忘了!”东方未明弯腰伏在她耳畔,“你现下就是男子!”
赵靖心头一钝,狠狠推开东方未明,“有病!”约莫是推他太用力,掌心的纱布瞬时透出了血色。她自己倒是浑然不觉,依旧愤愤的往前走。
可东方未明眼疾手快,当即扣住了她的手腕,面色陡然黑沉得厉害,看得赵靖瞬时僵化。
“你干什么?”赵靖怂了。
“再废话,抱你回去!”东方未明拽着她的手腕,大步流星往前走,边走还边吩咐等在前方拐角处的周之继,“去拿药箱,回乾元殿!”
“是!”周之继行礼。
赵靖的伤口开裂,好在并不严重,外翻的白肉已经合回去了,只是划伤很长,所以痊愈还得需要一定的时间。东方未明关起门来,亲手给赵靖包扎伤口。
“嗤,疼!”赵靖皱眉。
“疼还敢下刀子,皇上对自个还真是狠得下手!”东方未明冷哼,面色黢冷,小心翼翼的为她缠上纱布,“这伤再开裂几次,就可以留下一道痕美观的伤痕。来日若是誉王府要造反,皇上可以在城头举举手,看钟弗会不会念在这道疤的情分上,放你一条生路!”
赵靖心里微颤,她跟柯伯召的话,他都听见了?
“明着让柯伯召去查凶手,实际上让他去查齐云山,亏你想得出来!”东方未明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掌心,“试探一个人的忠心,不是靠猜忌的。你这样,只会把他逼急了!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除非皇上给了柯伯召最想要的东西,他才会背弃旧主。”
赵靖望着他,不承认也不否认,反正他看到了也听到了,至于她的用意……只要她不说话,他就只能靠猜。
伤口包扎完毕的那一瞬,赵靖忽然身上一轻,整个人都被东方未明抱起,稳稳的坐在了他腿上。小丫头就那么点分量,抱在怀里柔柔软软的正舒服。原来软怀香玉,就是这样的感觉?
“你许了他什么好处?嗯……”他的唇紧贴在她的脖颈处,温热的呼吸就像是针尖似的,一个劲儿的往肌肤上扎,快速涌进了血管里,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赵靖心悸,只觉身上的力气仿佛刹那间被抽离,这种感觉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