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之舟一把将椅子拉到了场地的中央。
“刀已在手,秋霜,你可知罪?”
讲着台词,一边云淡风轻地坐到了椅子上。
可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似是看穿了想要出卖公主的婢女秋霜心里的诡计,但又使用怀柔政策,套出更多的话来。
如镜般的刀身冷气森森映出谢新如那张惊白了的脸,刃口上高高的烧刃中间凝结着的那点寒光仿佛不停的流动,更增加了一股凉意。
这无疑是把好刀,在刀柄上还刻有索林根的标识。
当然,这只是仿的道具匕首罢了,是借来的。
戏台之上,一动一静,一黑衣如墨,一白衣胜雪,很难一下决定谁更适合沉雀一角。
“分镜放大!”
牛导眼放精光,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之物,指了指戏台上的两人。
他连忙让一旁的剧务将设备上的画面调清楚,好让他看得更仔细。
‘呼’一阵强风吹过。
大明宫变天了一般,天色暗沉得可怕,山雨欲来之感越来越强烈。
没过一会,倾盆大雨骤降。
那台摄像机被强风吹得颤动,画面摇晃了几下。
樊剧务着急地大喊道:“快拿雨披,别淋到机器!”
这贫穷的剧组,演员穷,戏服穷,景还是原生态,可摄影机器可是价格不菲啊。
众人手忙脚乱,收拾机器的,拆下造景的,将巨大的鼓风机从外面推回来的……
没人顾及台上那两个还在试镜,岌岌无名的演员。
摄像机器是被马上盖上了防水布,可戏台上的两人无处可逃,导演也没叫停下,雨水不断,很快两人的衣衫都湿透了。
这时,一直在台下的程逸琛见到台上两人单薄的衣衫尽湿,也不管牛导还是不是在犹豫选角的事,他赶紧拿了伞,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将伞递给赵之舟,然后冒着雨又跑了下去。
“我呢?我也不想被淋。”谢新如出声问道。
她用手挡住不断飘散进来的雨水,一边挤进赵之舟的伞里。
一把稍大的伞,堪堪容下两人。
赵之舟把伞向谢新如那边倾斜,虽是对手,但她也不想用这种雕虫小技让对方淋湿出丑,大方地说道:“你站过来点吧?”
“我这身可不能被淋到,要不你下去吧?”
谢新如抢过伞后,有意无意地把赵之舟往外一推。
赵之舟莫名其妙被推了一把,大半个人暴露在雨中,雨水兜头兜脸,她很快就被淋湿了。
“有必要这样么?”
赵之舟把额前的湿发一抹,回到了伞下。
可谢新如故意再把伞往她那边移动了下。
看你像个落汤鸡一样,还怎样比美?她就是想让赵之舟尽可能地被雨水打湿。
机器已经被盖住,牛导无法通过机器察觉她们的神态。
他只好抬头放眼望去。
一个撑着伞但半个身子被挤了出去淋雨,赵之舟站得笔直,面色淡然,似有皇家凤仪,根本不把这点小雨放在心上;
一个身着华丽,身子缩在一边,斤斤计较着那点衣衫会不会被全部淋湿,为争执一把伞而咄咄逼人,没有公主那般沉稳,识大体的大气风范。
戏台上的两人,高下立见。
牛导的选角之心,当下就偏向了黑色布衣的赵之舟。
不过,只是偏向罢了。
他心想,要不再看看?刚刚谢新如的舞也跳得很不错,赵之舟似乎不大会跳舞。
戏台上,外面的风雨将戏服和发丝吹得七零八落,但两人较劲的心思丝毫没有被动摇。
仅凭一把小伞哪里挡得住这风大雨大?
两人的戏服都有不同程度被打湿。
“好了!试镜结束!回来吧。”
牛导不忍看到两人第一天进组就淋雨,拿起喇叭宣布。
谢新如一听,举着伞就要快速跑下台,心想:她要先去问牛导试镜如何,赶紧留个好印象。
好巧不巧,那身白色宫装稍长,戏台上又满是雨水……
谢新如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摔了个人仰马翻,那把伞也失手落在了一边,任强风吹到更远的地方。
她眼见着会被雨水全部打湿,既然如此,落水狗也不能她一个人做!
在旁的赵之舟伸手过去拉她,却被她拖住。
“快起来吧,别淋湿了。”赵之舟关心道。
“哼”,谢新如磨磨唧唧地站起来,反正赵之舟也淋得差不多了。
回到大明宫里面,强风一吹,赵之舟不禁打了个喷嚏。
苏棉心疼得很,走过来给她递了一张大毛巾,说道:
“快擦擦吧,舟舟怎么都湿了,千万别感冒啊,这横店是在山里,雨水确实挺凉的。”
“棉啊,你对我这么好,真感动。不过棉啊,等等我。”
谢新如顾不上擦雨水,径直走到牛导面前,娇滴滴地问,
“牛导,你看我刚刚那场戏还有什么需要指点?”
牛导闻言,抬头一看,我的天,哪里来得大花猫?
这时,赵之舟一边擦着头发,施施然走了过来。
雨水打湿了发髻,赵之舟怕得头风,顺便把发髻拆了,披散着头发,脸上脂粉极少,显得清新灵动。
而谢新如那张脸,雨水打湿了满头珠翠的坠马髻,仿佛一个巨大的蒙古包正在往下滴水,脸上的脂粉很重,雨水一冲,花得不成样子,斑斑驳驳,难看得不行,眼影和眼线也晕开了一大块,成了熊猫眼。
牛导的视线不禁停留在赵之舟身上。
他觉得,此时才是‘沉雀’应有的全貌,就像《金丝缚铜雀》的原著说的那样,命数如织,当为磐石,磐石皆转,穿针引线!
刚刚的表演显得赵之舟既有黑衣杀手的凛冽的气势,现在她看起来又有公主身份的神秘高贵。
戏中的角色,生活在末代王朝的公主大概就是这样吧!
牛导当下立断,“这次,就由……这个。”
一下又想不起来名字了。
他瞥了眼衣角的名字牌,“赵之舟是吧,你来出演沉雀。”
谢新如呆住了,心有不甘,妒嫉,问责的声音不禁高了两度。
“为什么啊?我怎么就不行了?”
她刚刚的舞自觉完全没有问题,她也是最先过来问情况的,怎么这赵之舟一过来,就直接被宣布成女一号了?
牛导随即回道:“你等下,去把妆卸了,再重新上……唉呀这!”
谢新如戚眉撅嘴,导演什么意思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