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过后,我给他打了很多电话,可大多时候回应我的都只是电话那头传来的没有尽头的嘟嘟声,偶尔会有接通的时候,可是不知为什么都因为三言两语而草草结束。而周末的画室助教也因为他很忙的缘故没再去过。我有时候画着画会突然恍惚起来,我不习惯没有他在的画室,总觉得什么空了。
也许这一切都来的太过匆匆,以至于就像一盆冷水一样迅速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冷却下来,有时候就算是他回应了我,我也不知道该去为谁辩护,于是很多言语就这样慢慢堆积了起来。
直到某天我接到了夏珊的电话,她说我之前所填报的那所法国巴黎的设计学院,已经通过了入学考核。当时我听到她这些话时,我并没有很开心。虽然一直以来我都很想去,虽然当时填报时是想做两手准备,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毕竟我现在有了某种感情牵绊,而且这种牵绊让我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说实话,即使一直以来是我在用力抓住他的手,但是我还是不舍得松开,我怕一旦松手便是与他再也不见。
我不止一次想,他是喜欢我的吧,哪怕一点点。有时候我甚至可以感觉到的,那些从他眼睛里溢出的某种深沉。
在很多年以前,我在想,如果以后能遇到一个听得懂我内心世界的人,那我一定会爱上他。结果在我17岁的时候,他就这么命中注定般的出现在了我的世界里,就像出现在了我的一场梦境里。
所以为了能够继续留在这座城市,继续留在他的身边,我想要找到一个足够令我放弃这一切然后奔向他的借口。于是,终于在犹豫不决后的一时冲动里,再次拨通了那个总是在忙音的手机号码。
我拿着事先写好的纸条,想要提醒自己不要因为紧张而忘记想要说的什么。我甚至都大体描绘出了对话。无疑是美满的结果,我一直未放弃那丝希望,因为我相信事情会按照自己的直觉一样进行着。
可是在几次规律的“嘟嘟”声之后,我再次逐渐变得失望。像很多次我主动给他打电话时的场景一样,总是一个甜美的女生一遍又一遍的对我说着“您所拨打的电话现在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很多次,我都以为他很忙,是无意的没听见。于是一次又一次自我欺骗,并重塑起他在我幻想中的美好形象,可是,越来越多次的无人接听最终让我明白了某些事情。尽管一直逃避,一直找借口维护他,可终究还是没能骗得了自己。
“喂。”我终于拨通了他的手机号码。电话那头传来了只属于他的独特稍微沙哑的嗓音。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张小易……”我稍微深呼吸了一下,却发现此时手里并没有拿那张早已写好的纸条,便随着一片空白的大脑擅自乱了阵脚。
“嗯。”我承认,那一刻,我还是相信张小易的,相信他对我与对别人的不同是来源于那种特殊的情感,其实我是对他有些自信的。
“我对你来说……算什么?”我闭上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吐出这一句话。我早忘记了纸条上那些话语的铺垫,干脆就这么直白地问了。
“……”电话那端并没有及时的回应。陷入了如以往般的沉默。我依旧骗自己,以为他是不知道怎么样去表达自己的感情。
“我喜欢你你知道吗?”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承认,这些天来我累了,不想在这么痛苦地纠结下去了。
“……”
“我想问你,你当初之所以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因为我长的像赵曦?”我终究是问了那个一直想要问却从未说出口的问题。“如果我和她长得不像,是不是我们就不会有当初的相识?”
“……如果你那么想的话,也许吧。”过了很久,当我以为他仍会一语不发,却听到了一句最不愿意听到的背离我意愿的话。
“……”空气像是逐渐被冰冻住一样,只剩下他的那句话在一片乱麻的意识里回荡。”我不信,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夏希……”他说。
“我要去英国留学了。”我试图以此威胁他,然后通过他言语里的紧张或不安来证明他对我有哪怕一丝的喜欢或在意。
“……祝你一路顺风。”直到那一刻为止,我才猛然清醒,原来电话那头的他对我来说仍旧是那么的陌生,以前所谓的了解,其实不过是自己编织的错觉。也是那一刻我才知道,其实这一年来我从来未曾进入过他的世界。
“算了,我明白了。”我努力控制着沙哑的嗓音,便以最快速度的结束了本次的通话。很多堵塞在喉咙的字词句,最后还是被一句“算了”所了结。就算我说了又怎样,他不是我,所以不会懂的。
其实,挂掉电话的那一刻,我仍旧傻傻的以为他会打过来,如果他稍微在意我的话,会打过来追问我。可是,他没有。在接下来的一分一秒里,他根本就没有试图联系我。其实他根本就不会在意我吧。他自始至终爱的人都只是那个叫“赵曦”的女孩而已。
“我们分手吧。”这是我最后给他发的短信。
“好。”他回到。
我没想到他竟回答的这么干脆,以至于本来眼泪都开始控制不住的汹涌起来。
没想到,18岁生日时游乐园的那次见面,竟是最后的一面。更没想到分手,原来是这么简单。他可能不会想到吧,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100天,我还是我,他也还是他。
不知不觉中,夏天早已随着树叶的凋零而远远离去。于是,深秋已至。
旧时的记忆已经变得很薄很薄了。它随着生命的消耗而逐渐变得模糊透明。
就像在秋天突然吹到身上的一阵微风。轻得闻不出里面夹杂的花香或者树味。只是淡淡的穿过了阳光下还未紧握手时的指间缝隙,然后像夏天的蝉鸣一样消失在逐渐变冷的空气中。
剩下成堆的树叶沿着街边滚动。
这座北方城市的空气温度开始渐渐的冷却下来,这个枯黄色的卷缩在冷风中的世界,正在逐渐的丧失它所拥有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