诧异之余,悕雪转过头,发现刚才染上墨的纸也干得差不多了,便重新将其放回书案上,因为不想就这样浪费了,便暗自琢磨,看能不能替其寻得新的用处。
悕雪时而眉头轻蹙,时而挪动白纸,想着若把这大块的墨迹当作底,再添上几笔,或许就可以变成一幅小的画作了。
虽然还在考虑,但悕雪先从笔架上挑了只细硬毫,沾好墨,拿在了手上,而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抵在唇的前面,也不像平日帝王般正襟危坐,身躯微缩,愈发显出她娇小得身形。
这时,司马澄起身,来到了悕雪身旁,正要将誊抄好的“管子六条”递上去,瞥过眼,发现悕雪似乎在勾画什么,再看到悕雪此刻的模样,司马澄脑子脑子不禁浮现“小家碧玉”一词。
悕雪未察觉司马澄地靠近,此刻,她已经有了主意,心中不禁欢喜,无意识地晃着脑袋,口中还念念有词,只是没发出声音。
虽然悕雪将手抵在唇前,正好遮住了一部分,但她咬唇或嘟嘴的动作,还是都被司马澄看了过去,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去想挪开那个小拳头,一睹那如花般唇瓣的全貌。
想到这里,司马澄用意志斩断了念想,而后快速挪开了眼,去看悕雪纸上的东西去了。
纸上浸染的墨迹大致呈长圆形,靠上的部分,已经被悕雪添上了两个三角形的东西,下方则延伸出一条随意的线,悕雪又沿着那条线描过一遍,“尾巴”便画好了。
这时,悕雪停下笔,用手托着下巴,总觉得她的“阿玄“缺了点什么。
“陛下是在绘猫?“
司马澄的声音传来,悕雪闻声抬头,而手已经下意识地拿起画纸,想将其藏住,可一抬头,就对上司马澄那深不见底的眼眸,悕雪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停在半空中。
想必已经被他看光了吧……
悕雪的书法,儿时受过母妃的指导,后来在书肆誊抄书本,陆陆续续也见过一些墨宝,见得多,写得多,所以还能拿得出手,但作画,完全就是野蛮生长,纯属没事画着玩。
然而,却被司马澄看到了,悕雪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嗯。”悕雪微微点头,用极小的声音答道,算是回应。
悕雪默默地将画纸放回书案上,正想拿个什么东西挡住,但司马澄反而主动凑近,仔细地端详起悕雪的“阿玄”来。
见司马澄一脸专注,悕雪便鼓起勇气,小声嘟囔了一句:
“吾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可也不知道应该从何下手。“悕雪面露难色。
司马澄没有回答,先将誊抄好的东西放在一边,主动朝悕雪伸出了手。
悕雪愣住,不知司马澄此举为何意,茫然地四下张望,最后没办法,只好朝司马澄投去求助的目光,鹿眼忽闪。
司马澄见状,便轻轻碰了下悕雪手中的笔,悕雪立刻会意,将笔交到了是司马澄的手上。
这一交一接,悕雪的指尖碰到了司马澄的手心,刹那间,悕雪感到一股热流窜入身体,心脏都好像跟着漏跳了一拍。
悕雪连忙以最快地速度收回了手,合掌置于腿上,把手藏在宽袖之下,就像要藏住自己此刻的慌乱的心一般。
司马澄只将此当作无意地触碰,他淡然地接过笔,便开始添画。
这似猫的墨迹,让司马澄想起,在益州山中遇见的玄猫“布林”。
或许是心中有像,司马澄起笔便没有犹豫,下意识就按照布林的样子,勾画了细节,草草几笔,一只卧趟的玄猫背影跃然纸上,而后,司马澄还在“布林”的下面添上一方石墩上,几株长草。
就像两者的第一次相遇,便是在益州的山间湖边,看见“布林”时,它正在慵懒地享受着午后的微风。
临近收笔之际,司马澄最后为玄猫添上了一只小爪子,半耷拉着,露在外头。
悕雪忍不住凑近,看着画中的石草,添上了,画面一下子就有了意境,而那最后画上的小爪子,则是点睛之笔,“阿玄”的慵懒之态尽显。
悕雪喜欢地挪不开眼,但也将目光锁定在了这小爪子上,歪着头,不禁微微蹙眉。
那小爪子没有墨色,只是用细线勾勒了轮廓。
通体墨色的猫兽,爪子却是白的,悕雪以为是司马澄忘记了,便满心欢喜地拿起另一只笔,润上墨,想要为这只玄猫进行最后的完成仪式。
可悕雪的笔还没落在纸上,耳边就响起了司马澄低沉的声音。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淡漠疏离,悕雪微微怔住,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顿了顿,悕雪讪讪地放下笔,耸了耸肩,答道:
“吾觉得澄公子是不是疏忽了,这不是只玄猫嘛,爪子自然也应该是黑色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委屈。
“这并非疏忽。”司马澄说道,语气中带些许威慑之感。
“怎么会有这样的猫……”带着些许不满,悕雪嘟囔了句,便再次拿起了笔。
司马澄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快速拿起了书案上的画纸。
待悕雪回过神来,书案上已经空空如也,留下的只是一阵风,以及一股淡淡的橘香,萦绕在鼻间。
“这就是一只爪子为白的玄猫。”司马澄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温情。
想不到司马澄会执着于“是否给猫爪上墨”这件小事,悕雪诧异了一瞬,而后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鼻间的橘香还未散去,与屋中暖黄的烛光相得益彰,悕雪心中一暖,便说道:
“那是就是,澄公子说一声便好了。”言语中带着笑意,似乎心情不错。
话音刚落,悕雪转过头还想说什么,但见司马澄凝神,注视着那幅小小的卧猫图,眼中似乎有什么浓得散不开得东西。
“澄公子是见过吗?通体玄色,就唯独爪上有雪的猫兽,实在是少见。”悕雪下意识地说出了声。
这时,司马澄已经从悕雪身边走开,重新拿起刚才誊抄好的东西,走到了书案前面。
司马澄站定,没有马上回话,顿了顿,悕雪见他神色缓和了不少,然后听到了一句简短的应答:
“嗯。”
而后司马澄便呈上了誊抄好的“管子六条”,悕雪接下匆匆扫了一眼,但心系那幅小图,忍不住又看了那卧猫图一眼,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这画,可以送给吾吧。”
或许是因为是她和司马澄一同所作,对于这幅卧猫图,悕雪喜欢得很,但悕雪告诉自己,她只是舍不得她一手创造的“阿玄”罢了。
不过对于司马澄的异样,悕雪也有所察觉,这画对司马澄来说可能还另有深意。
“这本就是陛下所作,属下只是画蛇添足了。“司马澄面无表情,拱手恭顺地答道。
每当司马澄说出这种过分的自谦之词,往往都事出有因,虽然一时想不清缘由,但也更加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悕雪不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看着司马澄,沉默一阵,应道:
“好。“
悕雪应声,带着些许无奈,目光仍停留在司马澄的身上,只见他微微垂眸,周身再次涌起往日的清冷疏离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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