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来得快去得也快，半个时辰后天色再次放晴，被雨水淋洗过的街道泛着泥土和青砖的清新气息，一如浆洗后的衣被。
商贩的叫卖声依旧络绎不绝，行人踩着积水在青砖上来来往往的走着。因着刚才的谈话，他们俩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两人皆默默低着头，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于是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遵循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突然，前面的董月被几个孩童撞了一下，脚腕一扭身子一歪，整个人便飞快的向后栽倒下来，柳暮舟见状心下一紧，忙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拦腰抱住她，董月的目光往上一抬，两人对视，而后又飞快的分开。
“你还好吧？”柳暮舟别过脸将她的身子扶正。
董月道了声没事，推开他继续往前走，可迈出脚的第一步便重重踉跄了一下，身子又差点儿摔倒。
“你脚崴了。”柳暮舟心疼的盯着她的脚说道。
董月弯下腰揉了揉脚脖子：“没事，我一会儿就好了。”
“还是我背你吧！”
他伸出手，董月愣愣的望着那只手，脑海里又想起了他刚才在茶馆里说的那些话。
“死村姑，有时候我也会想到底娶你是不是正确的，因为要打仗了，如果我战死了你不就成了寡妇，这样想来娶你对你太不公平了。”
“柳暮舟，你是后悔了吗？一直以来一口一个夫人叫我的是谁？一直说要娶我的是谁？如果你后悔了，你为何不早点跟我说，为何要把我的心都偷走后才对我说这些话？！”
“不，不是这样的死村姑，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如果你回不来，那我就为你守一辈子寡！”
“不，不可以，我不要！”
“怎么，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反倒退缩了嘛？柳暮舟，别让我瞧不起你！”
董月咬了咬嘴唇，心情烦躁的挥开了他的手：“不用了，都说了我可以！”
她直起身活动活动了脚，感觉比刚才好一些了，这才慢慢伸出脚一步一步往前走了起来。
柳暮舟一直跟在她身后两步的距离，紧张着她脚的同时又时不时观察一下她的脸色。
董月走了一小段路后又忍不住停下来揉脚，柳暮舟二话不说忽然一把拽起她的手腕提拉起她的身子强行往他背上一背，而后沉声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董月又气又恼，一拳拳砸在他的肩头：“你这个混蛋，除了说这句话你还会做什么，你能把我给出去的心还回来么？你能让时间倒回去两年前么？既然什么都不能，你现在说这些除了你让我更加心烦意乱还有什么别的用处么？！”
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一把将她放下，抬头认真的直视着她的眸子：“你考虑清楚了么，当真为了我义无反顾，不后悔？”
“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后悔的？”
“好。”
他只回答了一个字，又突然上前打横将她抱起来往回走，董月一时间有点搞不清楚他想干嘛，窝在他怀里不断挣扎道：“柳暮舟，你要做什么？你快放我下来！”
“你不是说我的道歉无用么，你不是说不后悔么，那我们就干脆让自己退不可退，这样你可满意了？”
董月晃晃脑袋：“啊？你这话什么意思？”
柳暮舟的嘴角勾起一抹暧昧的笑，脚下的步子加快，不一会儿又来到了之前躲雨的茶馆。
他扔给掌柜一大锭银宝，抱着董月头也不抬的说道：“要你们这儿最好的上房。”
掌柜的闻言扫了扫他和怀里的董月，眸中露出颇多疑惑，拿着银子咽了口唾沫还是将好奇心收下，转身对大厅里正在收拾桌椅餐具的店小二吩咐：“快去给客人准备上房。”
店小二应了声，立即朝他们一伸手：“二位客官楼上请！”
董月被他抱着放在了床榻上，店小二端了盆干净的热水后便出去了。柳暮舟搅了盆里的毛巾拿过来给她敷受伤的脚，董月缩了缩脚脖子害羞的不肯让他碰，柳暮舟没好气的挥开她的手。
“你不是不后悔么，现在怎么又拒绝上了？”
董月的眸中露出一丝疑惑，柳暮舟趁她心思旁移之时顺势脱了她的鞋袜，然后将巾子叠成方块贴在她脚上轻轻揉了起来。
他揉脚的力度不大不小刚刚好，董月舒服的嗯哼了一声，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脸羞红的看着柳暮舟问：“你，你说的退无可退之法是.....”
“要了你。”柳暮舟抬眸定定看了看她，“真正成为我的女人！”
董月的脸唰一下变得血红，感觉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往脸上涌，她的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的颤栗了起来，被柳暮舟抓着的脚不住抖啊抖，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柳暮舟见了她这副模样了然一笑，松开抓住她脚的手长身而立：“我再问你一次，你可后悔？”
董月下意识一愣，望着他支支吾吾突然不知该作何言语。
柳暮舟将浸湿的巾子丢入盆中端起盘欲出房门，后面一个声音急急唤出：“柳暮舟，我不后悔！”
他回头，见董月红着脸坐在榻上，白嫩的玉足裸露在空气中，如玉一般泛着白皙动人的光泽。
眸中慢慢染上了**之色，眼眶由清亮转为赤红，扶着铜盆两侧的手指指甲发白，喉结上下起落，脸也不知不觉烧红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匆忙克制着自己内心深处那只正在咆哮嘶吼的野兽，偏过脸低下头道：“你可要考虑清楚，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我考虑好了。柳暮舟，我爱你，从你为我挡下第一支箭开始，我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你了，这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像中了你的毒，每天就想着和你在一起，看你笑，听你叫我死村姑，陪你一起赏月看星星，照顾你生病，穿你给我买的鞋，吃你给我买的桂花馅饼....这十几年来从没有一个男人像你这样轻易就能吸引我的目光，勾走我的心神，害我脸红心跳茶饭不思、彻夜难眠......”
铜盆“嘭”一声掉在了地上，冒着热气的水花四溅，将地上的毯子都濡湿了一大片。水汽氤氲中，柳暮舟愣愣的朝榻边走了过来，眼角泛泪，目光柔软如水。
“死村姑，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他的双手颤抖着慢慢伸了起来，董月将他的手抓着拂上自己的脸颊，笑道：“真的，很早很早之前我就爱上你了。”
隐忍许久的泪终于缓缓淌下，他凑过身去吻上了她的唇，两人一起倒在了床榻上，而后裂锦声自空气中飘了出来，满室旖旎，春情荡漾。
小小的屋子里，两个渴望已久的人儿终于交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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