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暮舟写完一封信,点了蜜蜡滴在信封的口子上,而后折起放进一个圆形的小木筒里,这才叫来了大营里的信使让他们快马加鞭送去詹州。
一应事做完,那边已经茶香袅袅,云川坐在他蒲团上倒了杯茶放在自己对面,柳暮舟笑了笑,自几案上站起,揉了揉酸胀的胳膊肘和膝盖,便来到那杯泛着茶香的杯之前坐下。
“这是雨前龙井,你尝尝如何。”云川继续素手烹茶,头也不抬的说道。
柳暮舟想也不想就笑说:“你煮出来的,自然是最好的。”
云川忍俊不禁:“这么油嘴滑舌,所以董姑娘就是这么被你骗到手的?”
“喂,什么叫骗?我可是真心实意的好不好!”柳暮舟义正言辞的纠正道。
云川哈哈大笑了声,柳暮舟闷闷喝了口茶水,放下茶杯扭头看看帐外湛蓝的天空和皓雪一般洁白的流云,忽然低声道:“不过你还别说,经你这么一提,我倒是真的有点想她了。”
“哎,才过去了几天啊!”
“度日如年啊!”
“那正好,我也要去吴家一趟了,你陪我一起去吧。”云川淡笑着说道。
说起正事柳暮舟端正了身子,清了清喉咙道:“云川,家信我虽说已经写给我父亲了,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一定会来,或者是他还会在观望,观望吴家那边是否会真的认同你,所以你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我父亲身上,其实只要我们这次把吴侯搞定,我家那边我会解决的办法的。”
柳暮舟的话音落下,云川立马摇头喝道:“暮舟,不可!”
“不可为了我如此,届时你父亲同你的关系就无法缓和了。”云川忧心忡忡的看着他。
柳暮舟毫不在意的一笑,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我们一同抗争,再说了我父亲给我规划的那条路我可没意思,我是个人,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感情,又不是个工具,我的人生最终要怎么活应该由我自己说了算,如果我一直按照我父亲设定的路走,那岂不是一辈子都长不大嘛?!”
云川无言以对,柳暮舟说的对,他无从反驳,只是他依旧为此惭愧不已,觉得自己拖累了他。
“暮舟,对不起。”云川深吸了口气,顿了顿又道,“也谢谢你!”
柳暮舟提起茶壶给他续满一杯,听到他的话心里没有感动是不可能的,但他依旧故作很平常的模样指了指手中的茶杯道:“好友之间说这些做什么,喝茶喝茶!”
云川莞尔一笑,是了,好友之间本就不需要如此虚礼,我们懂彼此就好。
清泽居内。
吴清泽睡了大半日,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太阳渐渐西下,阳光不复晌午的浓烈炙热,变得温婉宁和了许多。
他自己披衣起身,打开房门踱步到院中的走廊,看见阳光暖黄色的光影落在走廊旁一丛绿竹上,竹叶将阳光分割成细碎的光点,风一吹,那些光点还在地上摇摆闪动,如天上的星子一般。
吴清泽定定的凝望了好一会儿,忽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忙抬头往声音来处看去,果然是董月和蛋蛋两姐妹说着笑着徐徐走来,她们的手中,还捧着一束花,花香隐隐,随风拂鼻,心下也不由得为之一喜。
“吴大公子,你起来了?”
蛋蛋低头朝他俯身行了个礼,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局促。
吴清泽嗯了声,目光却落在旁边的董月身上,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道:“没关系,你们起来吧。”
他说的没关系,指的是对蛋蛋不在房门前守着私自离开他,导致他醒了也无人发觉的事。
董月和蛋蛋自然懂,于是二人皆俯下身又行了一礼:“谢谢吴大公子。”
吴清泽的眸子在董月手中的粉樱上定了定,末了突然问道:“你这花是送给我的么?”
董月“啊”了一声,随即恭敬的双手将那一大束粉樱奉上:“吴大公子,这本是我和妹妹回来时看到院子里粉樱开得正好,所以就学着其他婢女那般偷偷折了几枝回来,既然公子喜欢,那就送公子了。”
吴清泽没说话,却笑着从她手里接了过来,然后转头抬脚就往屋里走,边走边道:“你进来一下,我想让你选给花瓶。”
董月和蛋蛋相视一眼,蛋蛋眸色转黯,末了对董月低声说道:“月月姐,你,你进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好。”
董月应了一声,随后跟了进去,走到吴清泽卧房门口时又不禁朝走廊里的蛋蛋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蛋蛋现在对这吴清泽好像很防备很小心,像十分恐惧他一样。
按道理说不应该不是么?吴清泽好似也没做什么伤害她们姐妹的事,除了之前在吴家防营利用她这件事,其余的时候他确实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们的。
压下心里的疑惑,董月跟着进到了内室,她面前的茶几上已经摆好了三个花瓶,一个素白色的小口瓷瓶,一个天青色琉璃长瓶,一个烟灰色绘山水图的广口瓷瓶,三瓶各有特点,都是上好的花瓶,每一个单拎出去都价值千金。
“你觉得哪个好?”
他手捧着粉樱,笑如春风,如窗外暖阳,淡静温和,那一张苍白的脸颊也因这笑容变得生动了起来,仿佛干枯的老树在春阳的沐浴下重新生芽。
董月的眼神不由得一阵恍惚,过了片刻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忙尴尬的咳嗽了声,伸手指向那素白的小口瓷瓶道:“我觉得这个还不错,落樱如雪,何须其他色彩来陪衬?!”
吴清泽闻言遂把那粉樱插进了董月所指的花瓶中,而后拿在手上左右一端详,十分满意的点点头:“果真不错!”
董月的脸颊红了红,低了低头道:“吴大公子谬赞了,不过是拙见,都是您的赏识。”
她说完见卧室里已无事,正寻思着要不要退出去,吴清泽将那插好的花瓶放在自己榻边的月洞窗上,忽的又回过头来问道:“过两日是家父的生辰,每年这个时候我一家都会去庙里烧香敬佛求平安,你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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