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长乐心提的高高的,她不能想象,如果她把林恩姝从西北郡带回来,结果人还没有到京都……就被误判为“瘟疫”,将她和瘟
疫的病人放在一起……
想到这儿,她已经无法容忍……更不要说,会被感染……那不敢想象的后果。
“你有什么办法?”梁长乐问。
韩恩三低声说:“只是猜测,究竟有没有用,我却不敢保证。”
梁长乐点了下头。
“您瞧,四口活泉的井,打井的深度都是差不多的,蓄水的速度也都相差无几。为什么另外三口井都有毒,偏偏辣井无毒呢
?”韩恩三说。
梁长乐蹙眉道:“因为大家不会去喝辣井里的水呀,所以就不用投毒了吧。”
韩恩三却摇了摇头,“未必,苦井的水那么苦,他都一并投了毒,是毒药不够了,还是怎的?偏留着辣井不投毒?”
梁长乐面色怔了怔……毒药不够,那是不可能的!小和尚在她床上都撒了毒粉呢!
“所以,仆人推断,会不会是辣井有解毒的功效?他一样也投了毒进去,但井水把药效解了?”韩恩三说完,蹙眉道,“要验
证倒也不难,只是不知有没有人肯。”
梁长乐说,“值得一试,总比被人当瘟疫给关起来的好。”
她立即去找慕容廷,将韩恩三的猜测与他一说。
当时慕容廷正在陈岱的房门前,只听里头的陈岱耳朵长,指着自己,急的直咳。
“卑职,求王爷,卑职愿意一试……这瘙痒的滋味儿也太难受了。”他的手被绑着,才能忍着不去挠。
慕容廷立即派人去打辣井的水来。
挑水回来的人,搁下水桶,竟泪流面满……是辣出来的泪。
这井水不用喝,离得近了,就能嗅到一股子辛辣味儿。
“这井水,是要洗身?还是要……喝?”梁长乐看向韩恩三。
韩恩三摸了摸胡子,“唔,可以都试试。”
感情不是让他试,他倒说得轻松……倘若有效倒也罢了,若是试了也没效果,岂不是找罪受吗?
“陈岱身上有挠破的,这辛辣之水泡着必然疼痛,不如叫旁人先试。”慕容廷说。
陈岱却急的不行,“王爷……疼能忍,痒却不好忍。卑职从来不怕疼,却实在是怕了这痒啊!”
他说的急切,慕容廷只好叫人把浴盆抬进他屋里,又叫人用这辛辣之水煮了茶,给他送进去,既喝又泡,双管齐下。
梁长乐等人,站在院中。
韩恩三说:“要我说,也别这么着急,就算是有用,那也不是说泡进去就见效的,再快不得个一天两天的?都回去歇着,明
日晨起,若是有用,再叫其他人也都试验上……”
他话没说完,就听屋里头传来一声惨叫,“嗷……”
像是有人把烙铁放在了陈岱身上,陈岱喊的都破了音。
梁长乐刚放松下去的身体,瞬间绷紧……他一个男人,都喊出这么一嗓子,可见极其痛苦。
就算有效,这样的痛苦,林恩姝能承受吗?她身上已见好转,是不是没有必要,再遭这一回罪了?
梁长乐琢磨着,皱眉向外走去。
她转身走到林恩姝房门口,正欲敲门,听得脚步声追着她而来。
她回头就见慕容廷一脸喜色,“念念,有效!”
梁长乐一愣,“什么?”
“韩算子所猜不错,辣井水果然有效,陈岱身上的红疹已经迅速老化,褪色,瘙痒也都止住了。”慕容廷的喜悦写满眼角眉
梢。
他们自打下榻在这地方,就没遇见过一件顺心的事儿,似乎诸事不如意。
如今终于翻盘了!
梁长乐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惊喜,但她嘶的吸气,小声问,“我听陈岱叫的极其惨烈……他很疼吧?”
慕容廷蹙气眉,“他说,犹如剥皮抽筋之痛……”
梁长乐闻言,止不住狠狠抖了一下。
慕容廷忙抱紧她,“别怕,别怕……”
但他却意外的发现,从来都是胆色过人的女孩子,此时却是止不住的颤栗,一阵紧跟着一阵。
即便他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她似乎也停不下来。她甚至忘了挣扎,有些失魂落魄的……
不至于吧,一句“扒皮抽筋”而已,她何至于如此?
“念念?”慕容廷垂眸,轻声唤她。
梁长乐推开他的胳膊,“那么疼,恩姝未必受得了,我问问她,且先叫你那边的人尝试吧。”
她表情已经恢复镇定,好似刚刚颤抖的人不是她。
但她脸色却发白,这是伪装不了的。
梁长乐转身进门,把慕容廷关在外头。
慕容廷眸色深深,若有所思。
门里头,梁长乐的心还在狂跳,扒皮抽筋之痛……
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什么叫扒皮之痛。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她落在叶从容手里……
“念念,”林恩姝不知何时从里面出来,“我愿意试试。”
梁长乐抬眼看她,“很疼,我刚刚在院子里,听到陈岱叫出的已经不是人声了。”
林恩姝点点头,“我知道,我听到了……但若能治病,痛比死强。”
她自己的性命安危,她的健康,当然是她说了算。
梁长乐虽有担忧,但还是急速找人给林恩姝也备了浴桶,煮了茶水。
“今日之痛,竟是因为人为,他日必定要讨回。”梁长乐默默在心里说。
林恩姝请她到外头回避,梁长乐却不肯。
她留下和丁零一起,把林恩姝扶进浴桶里。
林恩姝刚一只脚浸入水中,她的表情就皱在了一起。
“咬着牙,跳进去,别犹豫!”丁零不知是手滑还是怎的,话音未落,她却手一松。
林恩姝重心不稳,整个人栽进了浴桶之中。
“啊啊啊……”她的惨叫之声,叫梁长乐面色发白,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念念,念念你没事吧?”慕容廷声音响在门外,“你们没事吧?还好吗?”
“没事!”梁长乐抓住林恩姝的手,勉强镇定自己,朝外说道,“我们都没事,不用担心。”
曾经有人对她说过,越是害怕什么,就越要去面对什么……
不就是经历了活剥人皮吗?不就是让她变成不人不畜……四年吗?
她如今又活过来了,该害怕的人,不是被叶从容残害的她,而是加害与她的叶从容!
她梁长乐活过来了!她要千倍百倍的讨回来!
“念念,你没事就说句话。”慕容廷等了片刻,又不放心的在外说道。
梁长乐吁了口气……终究是不一样啊,曾经的她,孤立无援,而如今,却有个人,一直为她伫立守候在窗外……
哪怕疼的人不是她,他却也跟着担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