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长乐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狱卒这贪婪的目光,意味着什么。
她在心里迅速盘算对策。
“把牢门打开。”狱卒对前头举火把的说。
他嫌同伴动作慢,自己拿过钥匙,捅进了铜锁孔中。
咔哒一声,锁开了,“带走审问,这里向来是一牢一囚,她的牢里怎么会有另一具新鲜的尸首。”
狱卒要来抓她的手,梁长乐不躲,反迎上前去,佯装害怕,“我刚碰了只硕鼠,它差点咬了我。”
狱卒神色一紧,后撤一步,躲开她的手,“你没事抓老鼠做什么?它们的牙可脏着呢!有个疯婆子,就是被那老鼠咬了,没
死才变疯的,形状可怖得很。”
他们竟没认出来,地上那一滩的血水肉泥,就是他们口中的疯婆子。
梁长乐小声说,“没咬到。”
“出来吧,交代交代情况。”三个狱卒前后以及一侧的守着她,往外走。
他们很谨慎,防备她突然的动作。
梁长乐低眉顺目,顺从的离开。
“小姑娘……快回来,别跟他们走!”老韩头喊了一声。
“闭嘴,死老头儿,明儿就拿你喂耗子!”狱卒骂了一声。
“她还是个小姑娘,你们三个禽兽!”老韩头啐了一口。
梁长乐一语不发,观察着环境。
这里的牢房是一层套一层的,每一层都有大铁门。
三个狱卒把她带到第二层的房间,这层外头还有铁门和看守。
梁长乐心觉不好,她即便摆脱了这三个狱卒,恐怕还是不能脱身出去。
“洗洗手吧,小姑娘。里头环境差,你瞧,你脸色都不好了。”狱卒给她打了盆水,目光留恋,从她脸上打着圈,扫到脖子
,又扫到胸前。
狱卒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小姑娘看着年轻,容貌又好,怎么会到死牢来?”狱卒说着,向她走过来,伸手摸她的脸。
“我杀人了,二十来个,死状蹊跷。”梁长乐小声说,嘴角噙着笑。
狱卒面色一僵,“你,你说什么?”
梁长乐冲他勾勾手指,“我小声告诉你。”
狱卒眸子紧缩,僵着身子,止步不前。
梁长乐却主动抬手,像是要拉他。
狱卒还未弄清状况,她袖管里却“嗖”的射出一只利箭。
噗——正中胸前。
梁长乐毫不迟疑,又噌噌连射两箭,幸得是五连发的劲弩,否则她再装箭的功夫,这些人就喊叫起来了。
一人正中胸膛,两人直穿眉心。
她在战场、马背上练就的箭术,精准无差。
头一个人还没倒下,另外两个就已经来陪他了。
梁长乐扶着三人的身体,挨边儿放在墙根儿。
这里动静不大,没有惊动外围的看守。
梁长乐摸出狱卒身上的钥匙,折返回牢狱中。
“喘气儿的都吱一声!”她喊道。
牢狱里的人却是被吓了一跳,“你……你是人是鬼?”
梁长乐哭笑不得,“我要是鬼,你们跟不跟我走?”
说着,她哗啦开了老韩头的门锁。
“你……你真活着回来了?”老韩头揉了揉眼。
梁长乐把钥匙扔给他一串,“我化作鬼回来了。”
入手的钥匙是温热的,带着女孩子的体温。
老韩头长吁一口气,“苍天有眼啊!”
梁长乐打断他,“外头还有一层牢狱,别高兴太早。”
两人合力开了门锁。
“诶,还有我,还有我啊,你们不能把我扔在这儿啊!”话痨看其他人都相互搀扶,跌跌撞撞的出去了,唯独他的牢门还锁
着,顿时慌了。
梁长乐走到他的牢门前,“我进来以前,就有人交代你,要你看着我。”
她可没忘,这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顾小姐”。
“是交代我了,可我也没做什么危害你的事儿呀?而且我还几次三番提醒你呢!你不得谢谢我?”话痨伸手要抓她。
梁长乐笑了声,“你是这牢里活得最久的人,为什么呢?因为你跟他们合作,你是他们放在这牢里的眼睛。你今日未曾危害
我,但昔日为了自己保命,可曾危害旁人?”
话痨脸色一变,“你若不救我,我就喊叫了!”
梁长乐点点头,“你喊吧。你就像这地牢里的硕鼠一样,该永远留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跟它们在一起。”
梁长乐晃了晃手中的钥匙。
“给我!”那人扑上来要抢。
梁长乐步步后退,退远了以后,她抬手一扔,正扔在那人牢门前头。
他伸出胳膊,只差一点点,一点点就能够到。
其他人已经离开牢狱,梁长乐打翻了灯油,抓起墙上的火把,抬手一扔……
轰——地牢里烧起来。
“走水了!”
“救火啊!”
他们一行人,蛰伏在第二层牢门近旁,等待时机。
里头的烟很呛,但他们全都摒气忍着,没发出咳嗽声。
“跑了,犯人都跑啦……快来人啊……”
滚滚浓烟中,还有那人的绝望的叫喊。
“烧吧,都是死囚,烧死了干净。”外头的狱卒说。
老韩头和众人,都看向梁长乐。
梁长乐架起墙角狱卒的尸首,在门口晃了一遭。
“救命啊……快灭火……”他们沙哑着嗓子配合她喊叫。
外头狱卒总算还有那么点儿人性,“先把咱们的人放出来吧?”
又过片刻,才听得“咔哒”一声开锁的声音。
蛰伏良久的囚犯们一拥而上……他们人虽不多,却也像势不可挡的潮水,涌出牢门。
牢门外头离得最近的几个狱卒,根本招架不住。
梁长乐速度极快,借着混乱,冲出牢门。
疾走了一阵以后,她才发现,这第三层的牢门,竟像是一个迷宫,她这样乱跑,根本找不到迷宫的出口!
“别急!”老韩头粗砺肮脏的手指,不知在手心里写写画画些什么,他口中还念念有词。
他整个人看起来神经兮兮的。
但破阵这种事,本就是梁长乐的弱项。
他们以往行军之时,也遇见过奇门遁甲的阵术,季云是破阵高手。
什么稀奇古怪的阵法到他眼前,不出一刻,他总能找到破阵的诀窍。
梁长乐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渴望她的战友,她昔日的左右手都在她身边。
“走这儿!”老韩头眼里一亮,有矍铄的光划过。
梁长乐虽不知他底细,不过是一面之交,但此时她坚定不移的跟在老韩头后头。
大火逼得地牢里的硕鼠都飞奔了出来,怕人,怕光的老鼠,为了逃命,这会儿却什么都不怕了。
外层的狱卒们似乎没见过这么大的老鼠,他们倒是被吓得惊叫连连。
火势、混战、硕鼠……乱糟糟的一切,都是死囚们的逃生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