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病房外的观赏庭院中央, 喷泉池边的草坪上。】
强自按捺着心中的雀跃,苏睫用最快的速度打字回复。
消息发出后立刻显示已读,与此同时,从女alpha那里传来了新的回复。
“待在那里, 我来找你。”
依旧是冷淡中带着些强硬的萨瑞纳风格, 苏睫却感觉自己就跟走路上被一块馅饼砸中了一样, 晕陶陶的。
她很崇拜萨瑞纳。
苏睫自己的性格偏软,不擅长拒绝,也不会跟人起争执, 和气得像个面团,谁来了都能揉捏两下, 时不时就要吃个哑巴亏。这令她从小就对萨瑞纳这样强势又独立的人相当憧憬, 更别提萨瑞纳还曾在她受伤时帮助过她。
既强大又温柔, 有压倒性的实力,却又恪守底线,从不向弱者恣意挥洒手中的力量。这样骑士般高洁的品行, 让萨瑞纳的形象就像悬崖上傲雪盛开的一株铁骨兰,轻易就将苏睫俘虏。
萨瑞纳说要来找她……
只是想到这一点, 苏睫脸上便不由自主露出一抹傻笑。她低头迅速回了个【好】, 然后就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开始低头翻找起了面前的篮子。
没有,没有,没有……哎呀糟糕, 好像是放在背包的夹层里了。
想起这一茬, 苏睫低头看看自己直挺挺搁在草坪上的伤腿,面露难色。
“老师,怎么了?你在找什么吗?”
奥格斯特注意到苏睫的不安, 靠近她低声询问。
“我有件东西忘记拿了……哎,算了,反正下次也有机会。”
“是什么东西?”
“是之前我自己做的一条黑色蕾丝绑带,离开管理员宿舍那天我把它放在背包的夹层里,忘记取出来了。”苏睫抬手比划了一下长度,因为绑带设计得很独特,少年几乎是立刻回忆了起来。
他会意的点点头,随后站起,在阳光下伸展了一下修长的四肢,纤薄的脊背拉出紧绷的弧度,蓄势待发。
“我知道它现在放在哪里。老师想要的话,我这就去把它取来。”
“哎?不用不用,不需要那么麻烦的。”
苏睫连连摆手,感觉很是过意不去,奥格斯特却低头朝她笑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
“没关系,我会很快的,老师和如月在这边等我就好。”
语毕,不等苏睫阻止,少年便一个箭步,朝草坪外蹿了出去。女beta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alpha全力奔跑的样子,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实在很难相信少年那看似纤瘦的躯体中,居然蕴含着这样的爆发力。也就一眨眼工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小道尽头。
“……”再一次,苏睫切身体会到alpha和beta确实是不一样的存在。她放下了她的尔康手。
如月原先一直在埋头摆弄她手里那条自编的同心结手链,直到奥格斯特离开后,她才慢悠悠抬起头来,一边用指头勾着手链在空中绕圈打转,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老师是在等谁吗?”
“嗯?”
女alpha将视线投向苏睫手腕,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因为从刚才突然接到消息后,老师就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连编辑好的个人状态都不发了,还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奇怪的表情?”
苏睫被如月意味深长的目光盯得莫名有些背上发毛,她抬起手,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自觉并没摸到什么,女孩却忽地倾身靠近,眸中流转的热意如灼烧的焰,火辣辣划过苏睫指尖。
距离一时间接近得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苏睫不太适应地后仰了一下,想要逃离这有些尴尬的处境,女孩却抢先察觉了她的意图,一条细瘦的胳膊从侧后方环绕而来,食指拇指轻轻一捏,卡住了苏睫的后脖颈。
“老师……”
女alpha低声呢喃着,目光逐渐变得迷离。她手上用力,自后方固定住了苏睫的脑袋,同时微微歪头,喷吐着灼热呼吸的唇越凑越近,近得苏睫瞳孔震颤,整个人完全陷入了宕机,只知道傻乎乎地盯着女孩唇角那颗小小的痣,屏住呼吸……
“……你头上粘了片花瓣哦。”
在两片唇将将相触的瞬间,女孩的动作陡然停住,唇角勾起狡黠的弧度。
苏睫瞪圆眼睛,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傻住了。
“哈哈哈哈……没错,就是像现在这样,傻傻的表情。”
伴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苏睫后脖颈的禁锢骤然一松,随后,头顶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两根葱白的指头捻着片粉白的花瓣从苏睫眼前晃过,很不讲究地将花瓣丢入口中,鲜红的舌尖自贝齿间探出,将花瓣在嘴里搅来搅去,像在摆弄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老师刚才看到消息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像现在这样傻呆呆的哦。”
如月就这样含着花瓣微微后撤,无辜又狡诈地仰头看着苏睫,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长长的睫毛浓密得像垂落的流苏,看得女beta一下子没了脾气。
“如月你真是的,下次可别这样作弄老师了,老师不经吓的。”
苏睫拍拍胸口,感觉心脏直到现在还没从刚才的恶作剧中缓过来,在胸腔里扑腾个没完没了。
“因为人家嫉妒了嘛……老师莫非很喜欢萨瑞纳教官?”女alpha哼哼两声,身体往苏睫侧面一靠,两条胳膊亲密地缠上苏睫的手臂。
苏睫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居然被人察觉了。但这也没什么好丢人的,于是她挠挠脸,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很崇拜萨瑞纳老师。”
“果然——!”女alpha闻言撅起嘴,低头气鼓鼓地揪着自己袖子上的蝴蝶结,被垂落的发丝遮挡的脸上迅速划过一丝不快。
讨厌,明明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玩具,在腻了之前,才不要这么简单让给别人。奥格斯特傻狗也就罢了,为什么萨瑞纳也要横插一脚,真讨厌,明明老师有她和奥格斯特一起玩就够了……
暗自做下了某个决定,当女孩再次抬起头时,面上已经重又挂上了一派天真烂漫:“老师知道教官和奥格斯特的关系吗?”
“啊……嗯,我听说两人是姐弟。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那老师有没有疑惑过,为什么这两人长得一点也不像?”
“不像吗?我觉得神韵还是很相似的呀……”
如月听到这赶紧扯了扯女beta的胳膊:“哎呀,不是说神韵啦,就是外表……你看,萨瑞纳教官不是棕肤吗,奥格斯特可是纯粹的白种人长相哦。”
“这么说来倒也是。”苏睫恍然大悟。她确实没考虑过这些,毕竟她学的不是生物,并不清楚21世纪的遗传规律是否适用于这个abo世界,“所以怎么了?”
“这个嘛,其实——”
“苏老师。”
一把熟悉的低沉烟嗓忽然自身后不远处响起,苏睫听声认出来人,惊喜地回头,看到话题的正主萨瑞纳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正立在喷泉池边朝她招手。
红发女alpha今天穿了一身便服。那是条一字肩的性感黑色连衣裙,裙子的领口开得很大,露出上方起伏陡峭的一线锁骨,与红色大/波浪间若隐若现的两片诱人削肩。长裙的边缘用暗金色的丝线勾勒着几何花纹,那金色很淡,只有在行动间才折射出一丝细闪,隐藏在黑色布料中,显得华贵而优雅,将女alpha本身低调神秘的气质衬托得更加出尘。
见苏睫回头,萨瑞纳撩了撩鬓边垂落的一绺卷发,遥遥朝苏睫露出一个微笑。脚下步子不停,径直朝草坪中央的两人走来。
“萨、萨瑞纳老师!”
看到心中崇拜的偶像正在接近,女beta兴奋得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她伸手碰了碰如月的胳膊,想让女孩扶自己起来。如月却对眼前的发展表现得很是不满,她啧了一声,仿佛故意要对着干,硬是坐在那动也不动,直到苏睫困惑地回过头来,这才不情不愿地挪动身体,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老师偏心!”
她小声地忿忿嘀咕,弯腰双手环住苏睫的后背与膝弯,轻轻巧巧将女beta整个儿抱在怀里。
身体骤然悬空,苏睫发出了一声低呼,出于跌落的恐惧,胳膊自然而然地勾上了如月的脖颈。人偶一样的女孩因为这动作愉悦地眯了眯眼,唇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如同**一般,她抱着怀中的女beta,故意转向萨瑞纳的方向,展示了一下。
铺展开的精神力场敏锐地捕捉到自如月身上传来的挑衅意味,萨瑞纳纳罕地挑了挑眉。
她一向知道,如月家的这个疯批小崽子与奥格斯特关系很好。不过,就算是出于对朋友憧憬对象的回护,这份敌意也着实有些太超过了。
又或许是……
审视的目光迅速将眼前的两人从上而下扫描了一番,没有忽略对视的那瞬间如月面上闪过的戒备,最后,在alpha女孩松手把苏睫放进一旁的轮椅时,猜测得到了肯定。
——苏睫的存在对如月而言,确实不一般。
因为那向来不知体贴为何物的如月家的小怪物,居然在女beta坐下后,俯身下意识地替她调整了一下脚踏板。
看来这个bmega的影响力要比她预计的还要更大一些……
“萨瑞纳老师,抱歉让您额外跑了一趟,请问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慌慌乱乱在轮椅上坐正,苏睫像个被偶像接见的小粉丝一样,紧张又忐忑地问。
萨瑞纳的目光从如月身上移开,温和地看向略显拘谨的女beta:“没什么,只是昨晚校内发生了一些骚动,所以来这边看看情况。”
“骚动?是学校发生什么了吗,我昨晚一直在病房没出去,所以不太清楚。”
“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几个学生……”
“咳咳!啊,看,奥格斯特回来了!”立在苏睫身后的如月忽地轻咳一声,突兀地打断了萨瑞纳的话。
酒红长发的女alpha略带好笑地看了如月一眼,配合地止住了话头,转身与两人一同看向了来时的道路。
奥格斯特就站在林荫道的出口处。他回去病房的路上似乎并没有与萨瑞纳撞见,当少年一眼望见草坪中央存在感十足的黑色身影时,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
他低头看看手中的绑带,又看看萨瑞纳身上的黑裙,仿佛想明白了什么,脸上迅速浮现一丝黯然。
“臭小子,看到姐姐你就是这样的表情吗?”
阿特雷斯虽然是军校,但对军队里那套严格的上下尊卑等级制度贯彻得并没有那么死板。在休息日遇见时,学生不需要一板一眼地向教官行礼问候。是以今天的萨瑞纳也没有平时那样严肃,她甚至主动同奥格斯特开起了玩笑。只可惜奥格斯特并不领情。
“你来干什么。”
虽说是姐弟,奥格斯特与萨瑞纳的关系却不太好。在自己姐姐面前,少年身躯紧绷,面带警惕,竖起了浑身的防备,活像只浑身带刺的刺猬。
“你以为呢?托某人的福,昨晚我可是被迫好好收拾了一番烂摊子,即便这样,我也还惦记着某人专程来看看情况。你说,这个某人是不是应该知道一下感恩?”
女alpha慢条斯理地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少年的长袖t恤。
奥格斯特被她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看得身体一僵,他带着些心虚与慌乱偷偷瞟了苏睫一眼,看到女beta正一脸状况外,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转而更加戒备地看向了萨瑞纳。
草坪上,两个同样红发棕眸的alpha无声对峙着。
现在的天气才刚转凉,alpha天生体热,并没到穿长袖的地步,奥格斯特选择这样穿,只是为了遮掩身上的伤而已。幸好苏睫还是一如既往的欠缺常识,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不过少年的欲盖弥彰在萨瑞纳眼中终究还是太嫩了点,从他刚才行走的姿态中察觉到异样,红发女alpha凉凉发出一声嗤笑,俯身从藏在裙摆下的绑腿中抽出一支什么东西,丢向了那一头的奥格斯特。
“稀释到1:20浓度,早晚各注射一次。”
“知道了。”少年抬手一把接住那支药剂一样的东西,看也不看塞进口袋。这一声应答如同某种协定的达成,空气中剑拔**张的氛围瞬间消散,少年停顿的脚步也再次迈出,步伐轻快且迅速,直直朝苏睫而来。
在经过萨瑞纳身边时,步速放慢了半分。
“谢……谢谢。”
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别扭地看着地面,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量,才从牙关里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
萨瑞纳挑眉,脸上神色有些微妙。
“如果真的要感谢,不如叫我声姐姐来听听如何,我亲爱的弟弟?”
“……”
托她的福,在场的人有幸又一次目睹了小狮子的炸毛。
眼见着两人一言不合,就又有要打起来的意思,如月还一个劲儿在旁边煽风点火,看热闹不嫌事大,苏睫只能挺身而出,做起了和事佬,一左一右用话安抚下了两姐弟。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苏睫万万不敢相信,原来看似成熟稳重的萨瑞纳,也会有这么胡来的时候……还是说,这是alpha的普遍天性?
“好了好了,奥格斯特,萨瑞纳老师怎么说也是你姐姐,又是学校里的老师,不要动不动就打架好不好?还有萨瑞纳老师,奥格斯特他不经逗,就不要欺负他了。”
“好吧,既然苏老师这么说……”
萨瑞纳指头绕着卷发,懒懒地应了。
“欺负……噗,哈哈哈哈,奥格斯特,喂喂,你是在被欺负吗?”另一边,如月依旧在煽风点火。
“闭嘴!”
红发小狮子看起来快气炸了,他狠狠瞪了一眼傻乐的如月,飞出的眼神活像烧红的刀子。苏睫担心少年还要继续打架,赶忙探身出去拽了拽他的衣角。
“奥格斯特?”
“……知道了。”
少年回身对上苏睫恳求的目光,就跟燃烧的木炭丢进了冰水,滚烫的岩浆汇入海洋,“滋啦”一声,缠绕在身周的澎湃战意霎时消解。
他乖顺地点了点头,停顿片刻,摊开手将掌心握着的蕾丝绑带递给苏。
“老师,这是你要的东西。”
苏睫接过绑带,犹豫了一下,将它攥紧悄悄塞进了外套口袋里。这是她原先想拿来送给萨瑞纳的礼物,但眼下这样复杂的情况,她可送不出手。
这也怪她。本来只是依稀察觉少年与萨瑞纳之间有些奇怪,谁知道这两人何止是不和,关系甚至可以算得上恶劣。她虽然崇拜萨瑞纳,却也珍惜和奥格斯特的师生友谊,想来想去这礼物还是不能送、至少不是现在送……
“老师不是要拿它送人吗?”
察觉到女beta隐藏的动作,奥格斯特皱了皱眉,俯身询问。
“啊……不、没有,你误会了……”
“老师是想把这个给教官对吗?”
苏睫没想到奥格斯特居然会这么敏锐。她隔着衣兜,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里面的绑带,在少年明亮得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下,脸上浮现讪讪的表情。
“虽然确实是……但还是算了吧。”
少年眉心的褶皱皱得更深了。
“老师没必要这样。我和她关系不好,但我知道老师喜欢她。我为老师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并不会因为老师与她关系好而埋怨老师。说到底,我和她的恩怨与老师无关,老师总是太过温柔,太多顾虑,可我希望至少这件事,老师能按照你心底的想法去做。”
“奥格斯特……”
听到这里,苏睫是真的惊讶了。谁都有自私的时候,希望身边的一切能以自己为中心,希望别人能迁就自己。大家都说在人际交往时要尊重彼此的价值选择,可是真的实行起来,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呢?就连苏睫自己,也曾有过因朋友与自己讨厌的人关系好而感到膈应的时候,她自认没办法一碗水端平。
但奥格斯特却做到了。
少年明确地告诉她,即使他和萨瑞纳有不和睦,但他并不会因此去干涉苏睫与萨瑞纳的交往。他是一个像悬在空中的太阳那样直来直去、毫无阴霾的人。
“切,真是无私的人格呢。”一旁的如月发出了酸溜溜的一声感慨。
奥格斯特没有理这只柠檬精,他垂首,在轮椅靠背上轻轻拍了拍,像对苏睫的无声催促。
苏睫抬起头,在少年鼓励的目光下,鼓足勇气向萨瑞纳发出了邀请。
“萨瑞纳老师,我……我有件东西想送给你。你可以走过来些吗?”
“哦?是什么东西?”
棕肤的女alpha眉尾一扬,面露感兴趣的神色。她蹬着一双细高跟,身姿款款,应邀走近,将一只手撑在了苏睫轮椅一侧,自上而下笑吟吟地看着苏睫,灼灼的目光像一把火,烧得苏睫一下子涨红了脸。
“是、是我自己做的……可能不算什么好东西……”苏睫结结巴巴说着,不太自信地取出那条镂空设计的玫瑰花纹绑带,递到了萨瑞纳面前,“之前受伤的时候,萨瑞纳老师无私地帮助了我,我非常感激,希望萨瑞纳老师不、不要嫌弃……”
“萨瑞纳。”刻意放柔的烟嗓,微微的哑,十足的性感。苏睫的小心脏又开始超负荷地扑通扑通。
“哎、哎?”她呆呆地问。
“我是说,别再老师老师地喊了,叫我萨瑞纳吧。我以后也叫你苏睫怎么样?”红发女alpha低笑一声,抬手温柔地帮苏睫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鬓发。
苏睫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她觉得自己就像在梦里一样,浑身轻飘飘的,脚下踩不到实处,只有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起。
“好、好的……萨瑞纳。”最后的称呼说得又慢又认真,仿佛在努力适应这个叫法。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又一次成功让萨瑞纳笑了起来。
“嗯,苏睫。”
她含笑回唤了女beta一声,手指一勾,从女beta掌心捞走了那条蕾丝绑带,在眼前好奇地打量。当看清绑带精细的做工与别致的设计时,棕眸中划过一丝讶异:“这个是——?”
“这是绑带,戴在颈部起装饰作用的。那天看到萨、萨瑞纳穿正装的样子,莫名就觉得很合适,所以……”苏睫发觉自己果然还是不太习惯直呼姓名,喊到一半就忍不住犯起了磕巴,止不住地感到害羞。
“是这样戴吗?”
萨瑞纳直起身子,将蕾丝绑带往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苏睫抬头认真地端详着,发现黑色的蕾丝绑带与女alpha今天穿的黑金两色一字肩连衣裙出奇的搭,眼中不由绽放出激动的神采。
“嗯!没错,就是这样戴的。”
就连一旁的如月看到后,也发出了吃柠檬的酸声。看大家反应都很热烈,萨瑞纳打开终端的摄像头,对着镜头照了照。漆黑的蕾丝绑带仅一指来宽,纤细的带身完全镂空,由复古的玫瑰纹样构成,丝带的边缘是花纹弯曲盘绕的两条花边,整条绑带贴在浅棕的肌肤上,显得神秘又性感。
仅仅只是比划,它就带给萨瑞纳超出预期的效果,令女alpha眸中克制不住闪过一丝惊艳。
“谢谢,这真是件不错的礼物,我很喜欢。”
女alpha微微笑着,眼角勾起的淡淡笑纹柔和得苏睫浑身发麻,心脏像是摆在铁锅上的一块糖,整个软化成黏黏软软的一片。女beta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了。
可萨瑞纳偏偏还不放过苏睫。
她将手中的绑带重又放回苏睫手中,抬手拢拢披散而下的一头红发,将它们单手抓住,另一手撑在轮椅的扶手,俯身将一截天鹅般优雅的脖颈凑到苏睫的跟前。
“替我戴上。”
声音像是命令,姿态却像是邀请。
苏睫颤着手指,捻着蕾丝绑带小心地绕过萨瑞纳的脖子,在她后颈的位置摸索着扣上搭扣。这个近似拥抱的姿势让短短那么一瞬间,两人靠得是如此接近,当萨瑞纳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就喷吐在苏睫领口,既湿且热。靠近后,苏睫又一次闻到了那股令人心醉神迷的玫瑰与醇酒的芬芳,她觉得自己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岩浆,她快被飞涨的热度烧化了……
“好、好了……”
当苏睫终于扣好搭扣,将绑带为女alpha戴上时,她的脑袋已经晕晕乎乎,接近一团浆糊。
她的情绪实在太过激动,甚至不太记得萨瑞纳之后是如何温柔地摸着她的头、与她道的再见。
女beta的大脑完全过载宕机了。空空荡荡的脑海里,只有萨瑞纳的笑容、萨瑞纳低沉的嗓音、萨瑞纳的气味、还有指尖划过萨瑞纳颈侧肌肤时感受到的热度……无数与萨瑞纳相关的片段在不断不断闪回,让女beta不时脸红,不时傻笑,不时呆怔,像一个坠入爱河的傻小子。
如月被苏睫这没出息的样子伤透了心,在午饭后就愤怒地与两人分道扬镳,自己玩去了。
奥格斯特则沉默着将苏睫送回了病房,让睡眠不足的女beta好好休息了一下。
午睡过后,苏睫的状态总算有所恢复。不过等她清醒后,回想起自己刚才一言难尽的表现,整个人瞬间自闭了。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假装没有醒,拒绝一切人的关怀,一张脸红得像煮熟的蟹壳。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太丢人了呜呜呜……”
女beta翻来覆去念叨着,声音闷在被子团里,像某种小动物的磨牙声。
坐在隔壁床的少年放下手中刷到一半的题,转头听了一会儿她的叨叨,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摇了摇头。
在绝大多数时候,苏老师都是成熟又稳重的,但在某些方面,她又给人很幼稚的感觉。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都……很可爱。
想到这,少年白玉似的耳尖又一次飘过一抹可疑的红色。他轻咳了一声,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鼓起的被团上收回,低头重又刷起了题目。
他想早些毕业,然后……
……
这日之后,苏睫的养伤生涯又一次回归了平静。
虽然那天曾气鼓鼓地放下“再也不要理笨蛋苏老师了!”这样的狠话不欢而散,但隔日傍晚,如月的身影就又一次顽强地出现在了苏睫病房内。看那一如既往亲密又黏人的样子,女孩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曾说过的狠话。
这一次女alpha的目标是学会蕾丝钩针。相比用钩针做娃娃和手链,钩蕾丝是一门更加复杂精密的技术活,没有一定基础很难做到。苏睫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找网店又订购了两套钩针,顺便买了些需要的细线,认认真真开堂授课,用每天午休和傍晚的一些时间教两名alpha做起了钩针工艺品。
奇妙的是,奥格斯特明明并没有如月对小饰品那么热衷,但实际上手学习时,他学会的速度居然比如月还要快。他看起来还挺喜欢这项活动,明明平时是个烈焰般暴躁又冲动的人,但当奥格斯特垂头打起钩针时,脸上的表情却会迅速冷静下来,眼神专注又投入。随着每一次钩牵,环绕在少年身周的浮躁也缓慢沉淀,让他看起来很像一尊安静的雕塑。
相比之下,反而是如月要更坐不住一些,时常做到一半就烂泥一样软趴趴瘫倒在苏睫背上,吵着闹着要她帮忙打上几针啦,或是又看上苏睫哪个作品吵着想学啦,导致最后做出的成品总要比奥格斯特的丑上不少,把柠檬精如月给气成了河豚。
如月不在的时间里,苏睫和奥格斯特也有了固定的日程安排。上午,两人会在庭院里散散步,在喷泉池边或者凉亭里坐一会儿,做一做手工聊一聊天什么的。
午后,如果如月没来,苏睫惯例会睡一阵午觉,奥格斯特则会趁这段时间刷刷文化课的考试真题。他的体能课成绩一直在同级生中一骑绝尘遥遥领先,就算很长时间不去上课也没关系,只有落下的文化课需要自己补一补,但问题也不大。毕竟军事学院比起文化素质,更看重的是学生的战斗素养。
待苏睫午觉醒来后,两人偶尔也会出门散个步,只是次数不再那么频繁。学校就那么大,苏睫已经逛差不多了,她觉得宅在病房跟奥格斯特一起安静地看看书,感觉也挺岁月静好。
这期间,萨瑞纳又先后来了几次。说是探病,她却借机送了苏睫很多东西,纯天然的羊绒毛线、柔软细滑的棉布、色彩斑斓的绣线……价值不高也不低,刚好在作为礼物收下也不会有心理负担的范围内,又全是苏睫会喜欢的东西。苏睫收礼物收得手软,心中对萨瑞纳的崇拜与憧憬也越发强烈。在手头的羊绒围巾完工后,她转手就将这条本打算自己戴的围巾送给了女alpha,只为了萨瑞纳收到礼物时,能对自己多笑几下。
一切似乎都进展得颇为顺利,骨折的伤也在缓慢愈合。要说唯一让苏睫感到烦恼的,只有相亲对象“往事如风”的事了。
因为收到早晚问候的头两天,苏睫没有对这种行为明确表示过反对,梁吉颍似乎因此认定了她很喜欢这种沟通方式,坚持每天早晚都给她发来扰民的直alpha式问候。若不是每一次消息传来的时间都有细微偏差,苏睫几乎要以为这人设置了定时发送了。
苏睫苦捱了几天,最后不堪其扰,只好直白地告诉对方,那么早发来消息会让她感到困扰,而且,她是真的觉得两人不合适。前半句,梁吉颍姑且是听了进去,证据就是自那以后的早上问安从六点半挪到了八点半,刚好与苏睫平时的早起闹钟重合,苏睫姑且忍了。至于后半句,梁先生依旧是那句原话——“见一面再说”。
见见见,见个鬼啦!
又一次交涉不欢而散,苏睫气得一个手抖,就把他删除拉黑了。
这之后,她的世界清净了短暂的十分钟。紧接着,终端上开始轮番接到来自苏爸苏妈的夺命连环call,还有斯塔克叔叔的消息轰炸——中心思想就一条,你怎么能不声不响就删了梁先生好友呢?梁先生说了很中意你,这么优质的对象千载难逢,你这孩子要惜福啊。
苏睫对此无动于衷。
或许梁吉颍的条件真的很不错吧,但凡事还是适合自己的才好,她自觉与梁先生三观不合,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去迎合对方呢?如果非要找对象的话,她其实更偏向找萨瑞纳那样的……只可惜那种条件的人应该看不上她,所以只能是想想天鹅肉罢了。
苏睫自觉意志坚定,无奈苏爸苏妈深谙“一哭二闹三上吊”之道,劝诱不成,两人又开始在视讯里抱成一团哭很大声。以苏睫过去的经验,这种场景以演戏的成分居多,但两人中间说了一句话,却刺中了苏睫的内心。
他们指责苏睫“变了”,不再像以前一样孝顺了。
变了?——可不就是变了吗,她是芯子里直接换了个人啊。所以,她不再像原主那样听父母的话,不想再走他们给孩子规划好的路线,也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两人给安排的优质相亲对象。
她来到这个世界、进入这具身体完全是被迫,她也一直很努力地想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想要活得有价值,有尊严。她觉得自己没错,可是,此时此刻,面对原身双亲的职责,她却感到了强烈的心虚。
毕竟她现在还活着,是借用了原主的身体……
经过一夜的辗转忐忑,苏睫最后还是加回了梁吉颍。大不了就先拖着吧,实在不行了就见一面,然后一拍两散。
看着令人头疼的“往事如风”四个字,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如月的性格其实挺碧-池的23333
他是个小坏蛋嘛,你们不能对小坏蛋的道德底线有什么太高要求,他以后还会不遗余力坑周围一切人的
奥格斯特就很正直了,好孩子啊妈妈抹泪
然后萨瑞纳……她其实挺疼弟弟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她逮住弟弟各种欺负,这是她的乐趣
总结一下,奥格斯特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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