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飞羽,则是默默充当小透明。他的心在滴血,但还是要强颜欢笑,阿怜这次怕是……认了真了。
失恋的感觉,真……
这边亭子里的火药味十足,可在不远处,公孙礼和沈最离已经坐进了一个亭子。他俩淡然地看了一眼那边的热闹场景,随后便底下头研究起面前的棋局。
公孙礼笑道:“那边,好像有好戏看,最离兄的心思不在这儿,落子也不稳了。”
信手落下白子,一片黑子便被侵吞。沈最离笑了笑,说:“对弈需专心,心不专,否则空败北一场,实在不划算。”
“但我看最离兄却并未后悔。”
沈最离落错一子,说:“棋还可以再下,她只有一个。”
“落子无悔,这个道理最离兄是懂的,承认了。古往今来最怕的,就是有痴心而无胆量,最离兄到底在怕什么?”
“公孙,你是在劝我吗?”
公孙礼笑了笑,落子,道:“算是吧。”
这俩人的气氛看似和谐,实际上……确实挺和谐的。
但那边,南诏堂和乔朝树上下级之间的“战争”却已经到达了白热化阶段。
南诏堂显然是不相信她说的什么未婚夫的说辞。
她要是有未婚夫了,乔大人不得敲锣打鼓恨不得与天同庆闹的满城皆知?怎么会这般低调?
阿棠也知道以老哥的智商,他肯定是不会相信的,于是就想着坦白从宽,投降了。但乔朝树却不准——还真是个执着的妹子。
阿棠一心想着坦白从宽,但乔朝树非得拉着她抗争到底。明明知道已经瞒不住了好吗?
乔朝树举起手,做发誓状,大声喊到:“我乔朝树以将军的名义发誓,我此生非她不嫁,否则,就受五雷轰顶之惩处!大将军,现在信了吧?”
此时,这位发誓的倒是没有受到五雷轰顶之天罚,可阿棠刺此刻却觉得五雷轰顶了。
她情愿被老哥绑回去,也不要在这儿浪了。早知道会于遇上这么个奇葩,打死她也不来。
而南诏堂听了这誓言,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乔将军发誓,只有在完全当真的时候才会以将军的名义发。要是算下来,她和她爹乔大人,应该是平级。
所以她特别在乎这个称呼,迄今为止她只唯一一次以这个身份发过誓:要是有朝一日被俘,定会第一时间自杀,以保证自己身为将军的尊严!
现在她以这个发誓,由不得人不信。就算是再肯定自己的答案,南诏堂也不免犹豫一下。
但,事情却还是没被掩盖过去,因为……
那名“男子”忽然转过身,很焦急地说:“别,乔将军,我马上去给你买避雷针,那话可千万收回去!哥,我错了,快把我带走吧!”
阿棠选择认输——不是输给了老哥,而是输给了乔朝树这朵奇葩。她发誓,以后再也不穿男装了,否则,就让她众叛亲离、不得好死、妻离子散……用错词了,反正她是再也不敢招惹烂桃花了。
阿棠刚刚在心里把毒誓发完,就听到了乔朝树的埋怨声音:“你怎么就这么笨?好好躲着不好吗?”
阿棠缓缓转过头看着她,咬牙切齿地说:“人生自古谁无死,你就不能让我死的痛快点吗?”
赵莫及在一旁不知何时又拿起了木板和笔开始记录,他问到:“玉枕……不是,大哥,这下句是什么啊?”
阿棠听到这个二货的话,顿时觉得轻松了些,随口答到:“就是,就是……留取丹心照汗青吧。”
南诏堂见妹子这般轻松随意脱口而出一句好诗,很是惊奇——但他此时也来不及惊奇什么了,因为,他的某个下属正在用一种包含幽怨的目光看着妹妹。
他要不要下一道军令:他的手下不得觊觎他的宝贝妹妹?
南诏堂此时已经完全不想追究阿棠女扮男装跑这儿来玩的事了——相比之下,还是妹妹的终身大事重要。
不过还好,从妹妹的表现来看,她是正常的。看来得找个借口将乔将军调到边疆去啊,在这儿……太不安全了!
而阿棠见老哥出神了,便知道肯定是乔将军的话雷到他了,短时间内肯定不会想着要教训她了,她又可以浪一会儿了。
南诏堂晃神了好久,才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赶紧给妹妹订婚,这样就不会有人觊觎了,更不会出现乔将军这样的奇葩了。
阿棠不知道老哥想的是什么,便试探性地问:“哥,你怎么啦?”
南诏堂方回过神来,说:“无事,不过是想找某个四处乱逛的小丫头,带她一起去射猎场。只不过是玩玩而已,这个小丫头好像还不领情,躲着我。”
阿棠一听“玩”这个字眼,立马就咧开嘴笑了,拉着南诏堂的手臂,边摇边撒娇:“哥你最好了,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吕君思一直在旁边听着,便抱怨道:“你个死丫头,白疼你了!”
阿棠赶紧哄道:“好好好,二哥说全天上最……二的哥哥。”
“你个死丫头!看我不……”
阿棠见吕君思作势要揍她,立马抱头缩在南诏堂身后。
另一边的棋局,此刻也下到末尾了——盘上,黑子输得一败涂地。
“最离兄心不在焉,整个魂都被钩到那边去了。这盘棋,不能算数。”
公孙礼有些打趣似的说到。
这最离兄还真是个奇人,明明是个琴师,却偏偏擅弈。而且这份雍雅的气质,实在不是庸俗之人该有的。
最最奇怪的就是他这心,明明在别人身上,干嘛畏畏缩缩的?
公孙礼好意开到,可沈最离却并不领这个情,说到:“是我输了,此刻,输得彻底。可是以后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呢?”
“最离兄此话似乎暗有所指?”
“暗话,明话,不都是话?有时候话不说明,只是别人不想让你过早窥探结局——若是早就知道结局,谁还会有动力朝前走呢?”
公孙礼笑了笑,岔开话题:“差不多了,射猎场那边,时间差不多了。”
说完,便起身看了一眼沈最离,便朝那边走去。
沈最离也起身,朝她走去。
要是,她也能对他像方才那样撒娇,而他也跟南诏堂一样——没有任何别的心思,一心只为她好。
要是他也敢像乔朝树一样,有底气敢为她发下那种毒誓的话,那该多好?
沈最离摇摇头,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只能是想想而已。有些事,对于某些人来说,想想,其实就足够了。
走到亭内,沈最离就发现他刚刚那么沉重的心思,居然来自她!
这实在是奇怪,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奇怪了。自己明明已经说好要放下了,却为何偏偏愈是不想上心,却愈是放不下呢?
沈最离不由自主就透露出自己的心思,明显极了。而阿棠,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沈最离的情绪,因为此时……
“什么?二哥你要去比赛蹴鞠?”
阿棠大声嚷嚷到。
吕君思似乎是觉得她的反应有些过了,说:“怎么了?我能踢,还踢得很好!阿南,这回你也来,咱们去射猎场,杀他个片甲不留!”
南诏堂刚想推辞,阿棠就很坑哥地说了一句:“这可是王上口谕哦。”
吕君思给了阿棠一个“干得好”心眼神,以示鼓励,阿棠便秒回了一个不客气的手势。
阿棠见南诏堂不再反对,就知道他肯定是同意了。便很开心地拉着他,嚷嚷着要赶紧去射猎场看蹴鞠。
实际上,她就是想找找乐子。来王都也有许久了,遇到的除了怪人还是怪人,碰上的除了怪事还是怪事。好不容易遇上一回正正经经的比赛,她能不激动吗?
南诏堂捱不过妹妹的撒娇,只说立马就去,还邀大家一起去。其他人当然是无所谓,他们本来就想去。
虽然古裕没来,潼京四大纨绔没有到齐,那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就算他来了,也只有公孙仪和赵莫及上场。
古裕是不会去踢蹴鞠的,说什么蹴鞠是星体的形状,踢它就是对天上星宿的不尊重。噼里啪啦说了一大片,连王飞羽的脑子也翻译不出来。
要是阿棠知道了他这话,肯定得夸他思想先进!
公孙礼虽然也从不下场,但却要去,因为弟弟要去。
这倒不是要去给他加油,而是要看着他,万一出汗受凉了呢?万一受伤扭着脚了呢?万一……
在照顾弟弟方面,他可是比南诏堂还要细致——因为南诏堂完全不懂女孩子的心思,而他却能知道弟弟时时刻刻在想些什么。
而乔朝树嘛,肯定得去的。而且她还暗自下定决心,今年要赢过王上!原因嘛……不可说。
几人中唯一不肯前去的就是沈最离了,他推说什么身份有别之类的,死也不肯去。阿棠只当是他刚刚输了一局,有些不开心,便不管他,由他走了。
但阿棠却不知道他此时的真正想法。此刻,他的内心是很纠结的。
这种感觉,好像……始终还是放不下吗?
相比之下,阿棠想的倒是简单多了。人家心情不好,还非得拉着人家,脑子瓦特了?
阿棠准备立马就去射猎场,但南诏堂却让她先换一套衣服——这身男装实在是太……虽然好看,但,他阅人无数,却还没有见到过想自家妹妹这样的女孩。
怎么男装女装穿了都好看,不愧是他妹妹!但是,衣裳还是要换的,一个女孩子,穿什么男装?
乔朝树见阿棠要去换衣服,赶紧表示自己也要去。
阿棠虽然有点心生恶寒,但却没有拒绝——她带着才露。三个人一起去,她总不可能壮着熊胆子干什么出格的事儿吧?
比如说壁咚表白,或者……不敢想了!
阿棠直接去了一旁的华清殿,那里本来就是一处裁衣的地方,有很多现成的衣服。
乔渐怜挑了一件深蓝色的短款劲装,说是方便骑射,她待会儿要给阿棠表演一场精彩绝伦的技术。
她还帮阿棠挑了一件红色,阿棠笑着拒绝了——自古红蓝出cp,她疯了才穿她给选的。于是,阿棠就自己选了一件靛蓝的广袖湖衫。
还是姐妹装比较合适。
阿棠换了衣裳出来后,乔朝树有些失落地来了一句:“还是男装帅气。”
阿棠听了这话,差点崴了脚。这妹子果然是颜控!不过,起码这妹子的取向,还是可以纠正的。
但乔朝树却又补了一句:“阿棠怎样都好看!”
阿棠一时间又厚脸皮起来,笑道:“低调低调。”
按照阿棠的视角来看,乔朝树就是典型的太久没谈恋爱了。所以一有什么人为她做点什么事情,她整颗心就扑上去了。
没关系,这种情况嘛,很是常见,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更何况她是女的,这时间自然就缩的更短了。
乔朝树一袭蓝色劲装英姿飒爽,装饰不过头顶一根发簪,腰间一枚鱼纹玉珏而已。
反观阿棠,身着靛蓝对襟裙,头挽垂鬟分肖髻,头面棠梨玉花簪,耳边珍珠吊坠线,颈有缀翠璎珞圈,腕上月影琉璃环戴,京绣金丝彩凤履,腰配转心象牙球。
这俩人的穿着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阿棠虽然行事比一般女孩子野了点,内心却依然是个妹子。但乔朝树嘛,阿棠只能说她是做军人做到骨子里了,由内而外散发着纯爷们的气质,让阿棠即羡慕又有些自愧不如。
才露看着前面两位急匆匆朝射猎场赶去的大小姐,有些无奈。公主奇怪,公主交的朋友也奇怪。什么时候,她能看到公主跟比如沈公子、公孙少傅那样的正常人待在一起,做一点正常的事?
或许一辈子也不可能了吧。
射猎场离华清池不远,再加上两人的脚程快,不一会儿,她们便到了目的地。
此时,蹴鞠场上已经开始了比赛。
南诏堂的技术很好——主要是他靶子准,简直是指哪儿踢哪儿。
吕君思就更不用说了,作为一个对除了正事之外的事全感兴趣的人,这种玩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在行?
有这两个主力军在,对面的以公孙仪和赵莫及为主的一群贵公子,简直是被压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