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信息者得天下。蜀地闭塞,连带着阿棠经营的势力消息有人跟着闭塞起来。
阿棠现在最需要的是灵通的信息网,可是她手下却没啥人才。现在才露正好补了这个空缺,阿棠自然是要好好利用资源。
在心里打完了小算盘,阿棠便收敛了情绪,在几乎摩肩擦踵的人群里挤起来。
走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阿棠不免觉得有些无聊。左看右看全是人山人海,无聊死了。
可奈何自己实在是个路痴,虽然这王都潼京的地图她早就有了,可今天偏偏没带在身上,这不,完全迷路了。
虽然十九门已经转移了大部分人来王都,只要她在显眼处一招手就有十九门都让为她指路,但她却万万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这样有损她的英明神武的形象!专门培训了一年多的收集情报的探子,被她用来指路,怎么想怎么觉得大材小用。
要是这时候有个熟人就好了……
阿棠在心里感叹一句,幽灵般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飘荡,忽然,一匹高头栗色骏马疾奔而来,阿棠正在神游,一时竟没有察觉。
“小心!”
一声音量并不大的男声传入耳中,阿棠才惊觉过来,下一刻,便感到手腕被人拉住,随后便撞到了一个坚实的物体。
阿棠有点蒙,鼻翼萦绕着淡淡的,很好闻的香气。她的手往这个坚硬物上一按,才发现貌似有点不一样,原来,阿棠抬头一看,原来自己刚刚摸到的是……
阿棠的手还保持着刚刚到姿势,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赶紧一把推开那人。
为了掩饰尴尬,她又指着扬长而去的骏马大声叫到:“不知道闹市区车马要限速的吗?你家里没人教你交通法吗?气死我了……你最好别被我逮着!”
一通为转移话题掩饰尴尬脱口而出的话过后,阿棠才敢转身跟人家道谢。
“那什么,刚刚,谢——怎么是你?”
阿棠看清楚那人是谁后,立马变了副模样,完全没了刚刚的尴尬和歉意。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悉昙。
悉昙脸上的银面已经换成了遮盖全脸的厚重面具,穿着红衣,银面遮住了脸。他见阿棠这幅模样,笑到:“又不认识我了?”
阿棠勉强笑了笑,说:“认识,当然认识。怎么哪儿都有你?上次算是偶遇,那这次呢,守株待兔很好玩吗?”
显然,阿棠以为这个悉昙公子在跟踪她。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又不是演话剧。
虽未听说过这个词,但悉昙却猜出了其中的意思,嫌弃似的说:“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我专门等你?是在说笑话吗?”
阿棠理直气壮道:“人要是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还有谁能看得起呢?对了,我以后叫你阿离好了,梨子梨子的,太难听了。”
阿棠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上一刻用的语气和思路跟下一秒的完全不一样。
悉昙公子听了,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缓了缓,不疾不徐地说:“喂,这阿离该不会是郡主的心上人吧?这个称呼,我怕是担不起。”
阿棠无语:“什么心上人,我只是觉得悉昙这个名字太难念了,梨子又难听,所以才随意起个名字。不过我家倒还真住了一个阿离,帅的惨绝人寰,比你这个面具男好多了。”
“真有此人?”
悉昙的语气有点哭笑不得,却无惊讶之意。
阿棠点点头,“嗯,二哥找的琴师,除了面瘫话少外,没什么缺点。诶,对了,我们那晚,是在一起喝过小酒吗?我是怎么回去的?”
悉昙见阿棠一脸迷茫,不由笑了出来,说:“我送你回去的,以后可别跟其他人一起喝酒了,酒量这么差,还敢喝那么多。”
其实,阿棠的酒量已经不算小了。只是那远年竹叶青后劲实在是太大了,阿棠喝了将近一坛,不醉才怪。
可悉昙这人的酒量似乎很大,连干两坛还能把阿棠送回家去。那可是将军府!
有着机关重重和巡逻卫队的将军府,在醉后还能悄无声息地闯入,这样的功夫,着实让阿棠惊讶。
一想到这家伙能轻轻松松闯入将军府,而自己却只能靠翻墙,阿棠就有些恼火。这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家伙简直就是变态!
阿棠柳眉一横,说:“关你毛线事?对了,既然你刚刚救了我,那……救人就到底,再帮我个忙呗。”
悉昙这回却没有爽快地答应,他说:“让别人办事不会用请?”
阿棠狡黠一笑,说:“那好,把本郡主请到潼京最繁华的街道上,行了吧?”
悉昙失笑,颇有些无奈,说:“好,郡主大人,请。”
阿棠本来没有指望他帮忙,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但悉昙居然真的给她带路,拉着她走了两步便停了。
最繁华的街道,就是阿棠的流火饭店和悉昙的夏凉坊所在的街,棠梨街,名字还是当今王上亲自起的。
阿棠这个当老大的也是心大,连自己的铺子所在的街道名字都不知道。
阿棠觉得迷路终归有点尴尬,于是就想过河拆桥,一边朝前跑一边快速地说:“行了行了,谢谢了,再见,后会无期。”
悉昙公子看着阿棠毫不犹豫的背影,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她,“过河拆桥吗?我可不能让你走掉,万一,又丢了怎么办?”
阿棠听悉昙这么说,觉得这句话暗有所指,却又想不通指的是什么,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说:“嗯,不明显吗?就这么点路,你还想讨要带路费吗?”
悉昙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不如,就让我陪你逛街,以此作为报酬,可好?”
这个要求,阿棠倒是有些求之不得,有个免费的活地图,简直不要太方便。但她就爱嘴硬,故意说:
“你还真是不客气。不过为什么要陪我逛街?陪女人逛街不是你们男人最讨厌的事吗?我哥每次……算了,想陪我逛街,那就走吧。”
阿棠转念一想,忽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虽然说沈最离那事是个乌龙,但这个传说中的兰公子的身份,她却依然不知道。
要是以逛街为借口,说不定就能找到一点什么蛛丝马迹,然后,他的身份不就……
某棠为了自己的好奇心,赶紧答应了这个请求。
悉昙公子看着阿棠的眼珠子不停地转,怎么可能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只是一直不做声,面具下的脸却一直带着似有若无笑。
阿棠决定,一定要跟他一起好好逛逛这棠梨街。
“诶诶,这个好看,买了。不用找了,赏你的。”
“阿离你干什么?回来。这个,帮我选一个,哪个好看?……不说话,难道是两个都好?那就都买了!给你钱,都给我包起来。”
“快快快,跟来,这儿有卖香囊的,送你一个要不要?哈哈,我给我家小才露买,你那个眼神,不会真以为我要给你买吧?就你这样,哪家姑娘会给你送礼物。”
“这个,拿着,还有那个,给他就行了,多少钱?算了都给你不用找了。”
……
不一会儿,悉昙就已经抱了半人高的各种包裹礼盒了。
阿棠也是厉害,活生生把一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男神逼成了一个快递小哥。也亏他带着面具,否则……画面太美,不敢描述。
悉昙却毫无怨言,阿棠转身一看,楞了半天,才终于冒出这么一句:“你怎么抱了这么多东西?”
悉昙着实有些忍不住了,他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无名业火,尽量平静地回答:“这些东西,都是你方才买的。”
她确定不是在耍我?买这么多奇奇怪怪又没用的东西,而且还这么丑,还没有一样是送给我的……忍耐,忍耐!自己家媳妇,含着泪也得宠!
阿棠又像装傻又像耍俏皮似的笑了笑说:“我?我也就买了一二三四五……好像却是我买的,不过,你好歹提醒我一下,这么多,累不累?”
悉昙差点吐血三升,因为心中郁闷,也就没有回话。
阿棠看了看他抱着的十多个大包裹,说:“看着是挺辛苦的,而且这些东西又重,要不……”
阿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纠结,悉昙还以为这位郡主良心大发了,差点以为她转性了。但下一秒,他就不这么认为了。
阿棠画风突变,厚脸皮笑道:“你武功这么好,想来也是不怕累的,就当锻炼了。顺便还能巩固一下基本功,看我对你好吧。”
悉昙还没有觉出不对劲,便当真了,说:“前面就是你的流火饭店,不如先把东西寄存在那里。这些都是你的宝贝,要是弄坏了,你不得扒了我的皮?”
阿棠嗤笑一声,道:“呵,怎么就坏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悉昙这才忽然反应过来似的,问:“你是故意的?”
阿棠点点头:“嗯,有点迟钝,直男癌早期,不算没救。”
悉昙公子可能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场面,此时他已经没心思去猜阿棠说的奇奇怪怪的话了,只觉得有些挂不住,问:“我本是好意相陪,你干嘛要耍我?还真是狗咬吕洞宾,好心没好报啊。”
阿棠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直接忽略悉昙的最后一句话,转过身背对着他说:“我耍你了吗?你自己说陪我逛街,我有逼你吗?”
悉昙更纳闷了,追问:“你对谁都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吗?幸亏是我,除了我还有哪个男人受得了你?”
阿棠无语他的情商和记性,没好气地回答:“我不讲道理?那倒不是,只是我现在特想针对你而已。”
这种把无耻的话说的冠冕堂皇的女人……悉昙表示很无奈。
半晌,他才憋出一句话:“难道连个原因都不肯告诉我吗?”
“原因?看不惯你咯。”阿棠的回答很轻松,但悉昙一看她的脸,却发现她的面颊已经绯红了。
“啊?为什么?我有什么地方得罪过……”
悉昙突然想到了在尘缘阁那件事,便立马禁声,不再言语了。
上次在琴室,的确是有些过火。不过她怎么现在还在生气?还想着借故整自己。这种小女儿心性,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镇住十九门那群土匪的。
不过,这样不是更有趣了吗?
但什么事情都要拐弯抹角这一点真的很讨厌!就不能商量正事一样,开门见山地说吗?
这丫头处理事情的方式好像正好反了吧?
悉昙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错误以及阿棠反常的原因后,赶紧道歉:“上次的事,我……”
但阿棠貌似不打算接受“流氓”的道歉,加快了语速,并朝远处走,边走边说:“什么事,我都不记得了,就,就算了。你,跟着就行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悉昙心中明了,但却不再提了,只是跟着她的脚步,默默当着拎包侠。
丫头明显是脸皮薄,害羞了。那她到底是真的生气了没消,还是真的是单纯的拉不下脸?
女人还真是复杂的生物……算了,照着那个办法试试看吧。
阿棠速度飞快,一连路过两个店铺都没有进去瞧瞧,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斜一下,这让悉昙有些奇怪。
悉昙快步赶上阿棠,趁着她赏玩一个小摊上的络子时,悄然凑到她耳边,问:“阿棠,那两件铺子里的胭脂不错,为何不进去瞧瞧?”
阿棠推开他,差点弄掉了铺子上的一盒黛粉。
“靠那么近干什么?我又没聋。”
阿棠又快步走过几家铺子,速度快到差点让悉昙追不上——当然,这是基于他手上抱着比半个他还高的各式各样的盒子,有些投鼠忌器的前提下。
走着走着,两人就来到了流火饭店。
悉昙不明其意,问:“这儿……”
阿棠笑了笑,是坏笑,但悉昙看着,却多了一丝俏皮。
“放心,我只是怕你毛手毛脚,弄坏了我的东西!再说,我还没逛完,你拎不下了,总不能我拎着吧?”
话音落下,阿棠便刚好第一次跨进流火饭店的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