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泷怀揣着一腔疑惑走在街头, 他始终在揣摩着那个神婆的言下之意。这时一个年轻人赶着牛车经过,大声吆喝道:“大事不好了!有个不怕死的冒犯了牛首神,他居然掏了牛首神的屁股!”
贺泷:“?!”
如果不是因为当地的住民们都的的确确表现出了滔天的愤怒, 他差点以为这是一个冷笑话。
他对那个牛头雕像有印象, 很丑, 还是一种原始强劲的丑陋, 谁会这么无聊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干这种事!怎么下得去手啊!简直是荒唐。
直到他看见了始作俑者严潇。
那青年唯唯诺诺的被揪住后领子, 站在嘈杂的人群中央,被无数的视线聚焦,下唇被咬的发白,他一手还死死的拄着一个拐棍,另一手却紧紧的贴在身侧,贺泷眸光一闪,看到他指缝间露出了一点绢布的痕迹。
“已经有人替你做了那件事。”
神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贺泷猛的一怔。
“是他冒犯牛首神!!”
“他怎么敢对强大的威严的神做那种事!”
这时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不好了!牛首神生气了!”
所有人都循声看去, 那牛头雕像铜铃般的双目不知何时居然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一闪一闪宛如活的一般,人们顿时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道:
“牛首神发怒了!!他会降罪于我们!!!”
“我们会没有水喝!我们会死掉的!!”
“惩罚罪人!!平息神明的怒气!!”
“把他当成祭品献给牛首神!!枪决他!!”
严潇面色苍白, 他越害怕手就攥得越紧, 他的脑子已经完全乱了,现在也不知道是该急于求救还是急于将手里的东西想办法送出去。
前方有人推来了一辆木板车,那木板车也不知道之前是承载什么的, 暗红色的污迹斑斑, 他被人推搡着前行,无数的咒骂声在耳畔翻腾。
他觉得恍惚,仿佛一夕回到了从前,乡县里所有与他擦肩而过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他的眼神真可怕”
“他怎么总用那种锋利的眼神看人呢?像个杀人犯一样。”
“我听说他以前有个爷爷, 被克死了。”
“你说他是不是恨我们哪?”
“别是想要做什么坏事吧?还是离那个异类远一点”
没有人来帮他们说话,他们自己也百口莫辩,只能彼此抱紧取暖,那些言论就像蘸了盐水的鞭子一样抽在裸露未愈的伤口之上。
他趔趄了两步,忽而听到有人喝止。
“跟他没关系,是我让他这么干的!”
严潇霍然一怔,他扭头,看到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走出了人群,男人将帽檐顶起,露出一张略显得疲惫的英俊的脸庞,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贺泷抬手指了指那猩红的牛眼,戏谑道:“你们绑了他这牛头好像也没消气儿,不如绑我试试?”
“他怎么敢叫牛首神牛头!这是大不敬!”
有人愤怒的叫道。
“不光是大不敬呢。”贺泷微微倾身,他出其不意的从裤兜里拔出了枪,“砰砰”两声他朝着牛头的双眼开火,现代化的子弹冲击在古旧的铜制品身上,火花四溅,那牛头的两个眼珠子瞬间四分五裂,骇人的红光也就此熄灭了。
贺泷挑衅似的对着枪口吹了一口气,倏地调转方向,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将一个骑在马背上的牛仔拉下马,翻身上去,猛地一甩缰绳。
马儿嘶鸣着奔袭而出,这时所有人才从极端的愤怒和震惊中回过神来。
“抓住他!!!抓住这个混蛋!!”
“他不得好死!!”
与贺泷的行径一比,严潇那大不敬的行为简直就是挠痒痒,瞬间就没有人管他了,这些住民被亵渎了伟大的信仰,有马的骑马,有车的赶车,男人们都端起了长筒的□□,在长街上呼啸着追随而去,场面蔚为壮观。
严潇在原地愣怔了一下,腿一软摔倒在地,他脑子还有点儿发蒙,后知后觉的将手里那团绢布展开查看。
上面绘制着一搜巨大的方形轮船。
轮船的每一块都被分解拆卸,用箭头表象指示点,下方有详细的建造说明。
这的确是一份造船图纸。
可为什么造船图纸会在那种地方藏着就仿佛是生怕有人找到这份图纸一样。
严潇想不明白,但他知道他需要将这份来之不易的图纸交给谁保管,于是他艰难的拄着拐棍站起来,慢慢地往前走。
“钟小闻!!盛星辰!!你们在哪儿啊!!”他边走边叫着,心里却愈发的七上八下起来。
他想他是不需要担心贺泷的,贺泷骑着马,还有枪,还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总是觉得不踏实。
那么多人追着贺泷,还带着远程的□□,如果贺泷的弹夹射空了呢?如果贺泷一不小心坠马了呢?
他胡思乱想着,漫无目的的行走在空旷的街头,忽然听到盛星辰在叫他。
“严哥!”
严潇转眸,他看到盛星辰和常海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奔跑而至,什么也没有想,第一时间将那团绢布塞至盛星辰的手里。
“这个东西它”他话说了一半,眼皮猝不及防的耷拉下来,整个人往前栽倒。
“喂喂喂严哥!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啊!”盛星辰吓坏了,一手捏着那团绢布,一边跟常海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去接严潇。
严潇像是睡着了一般靠在他肩头沉寂了几秒,豁然又睁开了双眼。
他的双眸褪去了温润怯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鹰隼般坚定犀利的光泽。
“盛星辰。”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如同淬了冰,一字一句:“我想要一把弓和一辆车。”
盛星辰愣了一下,转过颈子:“啊?这我上哪儿去找?”
“那就去找钟小闻,钟小闻会有办法。”青年竟然无惧于未愈的断骨伤痛,臂弯一撑站直了,冷定道。
这种冷静果敢的调配语气让盛星辰张口结舌了几秒,遂难以置信的结巴道:“你,你该不会是——”
-
幸亏曾经考过骑术证,贺泷扯着缰绳一路疾驰,一马当先,眼看着就要冲出镇子,到了郊外没有了地形的限制就会安全自由很多,他用力夹了一下马腹,正打算一鼓作气冲出去,忽然看到路边冲出了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
“小心!!”贺泷瞬间变了脸色,那孩子却无知无觉般的直往马蹄下扑过来,脖子上的吊坠儿随着他的动作甩起,链子也绷的死紧,贺泷几乎是想也没想,将缰绳在腕上猛地缠绕了几圈,狠狠的后拽。
马儿倒退了几步,避开了那孩童,随之发出尖锐的嘶鸣,孩童趔趄了两步到底不省人事。贺泷的心下焦急,他侧身张望着,手上微微脱力,那马儿受惊后开始疯狂的踢腾扭动,贺泷一个不慎被重重的甩下了马。
他的脊背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滚擦而过,火辣辣的疼,肩膀处未愈合的枪伤氤氲开一片热流,不知是不是裂了,贺泷拧了一下眉头,正要爬起来,就被几个黑洞洞的□□管抵住了下巴。
贺泷的眼珠旋转,目光扫过那马腹下方的孩子,他一眼瞧见了那个铜制的牛首挂坠,居然隐隐泛着红光。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七手八脚的拽了起来,愤怒的住民们用捆绳将他五花大绑。
“把他献祭给牛首神!!”
“把他献祭给牛首神!!”
贺泷一语不发的被人群簇拥推搡着出城,这群村民仿佛对“献祭”早有预案,连路线都了然于胸,没有人表现出疑惑和茫然。
最终他被带上了一个山坡,七拐八绕的抵达了一个陡峭的悬崖边。这悬崖的高度说高也不高,摔死人却是绰绰有余的。有人在他的肩头用力一按,几乎陷进他的伤口里去,疼的厉害,贺泷眉头蹙起,听那人大喊道:“亵渎牛首神的人要以自身为祭,永生成为牛首神的仆从!供牛首神鞭挞驱使!!”
住民们齐声吟哦,贺泷转头往悬崖下方一瞧,他看到了荒芜的石滩,碎石和沙砾中零散排布着一个又一个的墓碑,渗人又诡异。
他竟然不是第一个被献祭的人吗?
“原来有这么多人曾经亵渎过你们的神吗?”他漫不经心的笑起来。
这句话的激怒效果异常显著。
“他们跟你不一样!他们是神明的伴侣!以后会成为神明的继承人!你就只配去给神明当奴仆!”
贺泷挑了挑眉,还想说些什么,声音却淹没在群情激奋之中,他被强行按到悬崖边缘,悍利的风吹的他脸颊刺痛。
周围的呐喊助威声愈发猛烈,就在这一瞬间,一支箭从遥远的人群之外射了进来。
“咻”
人群被这支箭撕裂,随后一辆马车轰然奔袭而来,车轱辘将山崖的地面撼动。驾车的居然有两个人,那两人手忙脚乱的控制着车头的方向,面色惊恐不安,而后方射箭的人却只有一个,他昂首挺胸,器宇轩昂如万军之将,拉弓上弦又是一箭。
他不需要打倒谁,只需要吸引人群的注意力,给贺泷争取一个逃离的机会,此刻他大吼一声“卧倒!”,车上的几位想也没想就趴伏下了,□□的实弹贴着头皮飞驰而过。
“日尼玛呀我们这是要翻车了啊啊啊啊!”盛星辰一边躲避着子弹一边死死的扯着缰绳,马车驾的是东倒西歪,悍然将人群冲散。
与此同时贺泷却没有要逃的意思,他往后退了一步,脚滑一般,纵身坠下了悬崖。
“贺队!!”钟小闻看到了这一幕,惊得脱口而出,下一秒,她跟盛星辰就被一前一后的踹下了车,青年探身接过缰绳猛地一甩,马车震荡着冲向悬崖,随后连人带车的跃了下去。you改网址,又又又又又又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手机版网址w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