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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个体制内的公职人员, 岑然那辆绿色的suv是他叛逆期的证明,牌照都上的境外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在身边留了那么久没被查到。

    在这么要紧的危机关头, 岑然把车留给了贺泷,贺泷则把车扔给钟小闻开。

    严潇的出院办得还是太仓促, 贺泷问医院租赁了一辆轮椅, 把严潇扶上去, 又将他们车内的一些必需品备上,这才目送他们离开。

    钟小闻全神贯注的发动车子,风驰电掣的冲上城际公路。

    盛星辰坐在副驾驶座上, 膝盖上摊了一堆精密设备, 他却一眼没看,十足的心不在焉。

    说实在话,他心虚得很, 刚答应了严潇会对双重人格的事情保密, 刚没过一天他就说漏嘴了,还是对着贺泷也不知道贺泷后来有没有把严潇怎么样。

    他时不时的通过车后镜观察着坐在后面的青年的表情。

    青年半倚靠在车后座上,双手交叠搁在膝头,姿态十分文雅娴静,他一直扭头望着窗外的景色,侧颜苍白忧郁, 没有一丁点儿要说话的意思, 也不知是不是压根就在发呆。

    好像没什么异常。

    盛星辰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唉钟小闻——”他着实受不了这种静谧窒息的氛围, 于是主动跟钟小闻搭腔, 谁料钟小闻当机立断的喝止了他。

    “你别跟我说话!我要开十个小时的车呢!我一定要细致细致再细致!不能出任何差错!”

    盛星辰瞅着钟小闻那紧绷到青筋暴突的太阳穴,长吁短叹,“十个小时呢喂喂, 总不至于一句话都不跟我聊吧?那我会憋死的!!”他悲催的叫道。

    “十个小时这么远的路,贺警官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严潇出其不意的开口询问。

    盛星辰愣怔了一下,想起来这事儿他们谁都还没跟严潇通过气,严潇不比严缙云沉静缜密,怕是会受惊不宁,于是磕巴道:“贺队他还有点事儿要处理,很快就会来跟我们汇合的。”

    青年终于正过面向来瞧他了,秀眉轻蹙,目光柔柔的,像个忧伤委屈的小动物。

    “真的吗?”

    盛星辰干笑了两声,被严潇这种眼神看得久了都会舍不得骗他,盛星辰一下子也编不出别的话来,干脆调转话题道:“你那个新手机的手机扣儿还挺萌的,少女范儿,谁送的呀?”

    严潇轻轻的“啊”了一声,低头拨弄着手里的东西,他穿着松泛的衬衫和长裤,口袋有点儿浅,他担心这手机放在里面会在颠簸中丢失了,干脆始终捏在手里。

    “贺队送的”他老实回答。

    盛星辰登时噎了一下。

    无论是送礼物的贺泷还是被送礼物的伽马,都跟这毛茸茸的兔叽挂坠儿毫不匹配。

    所以这俩人到底是谁内心这么闷骚。

    “这手机什么型号的,你用的惯吗?”盛星辰频频踩雷,只要再次更换话题。

    “我也不知道还没用呢。”严潇说,他按了一下锁屏键解锁,手机里所有应用的状态都还是默认的,他点开通讯录,发现里面只有贺泷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严潇望着联系人列表出了会儿神。

    贺泷这个人在感情方面的心思算不上多,却也很耿直简单,通常他在想什么,做出来的举动都已经透露的明明白白了。这意图难得的拐了一拐,足以见得他的小心翼翼。

    严潇忽然感到一些无奈,掺杂着几分心疼。

    -

    钟小闻一行人离开没多久,一行警局的车流就如同锁链般从几条不同的街道缓缓深入,将这所民营的医院包围。

    贺泷站在住院大楼顶层的天台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略显得闷而干燥的风将他凌乱颓唐的黑发吹的向后,露出悍利的额头。

    他转身下楼,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一支烟点燃。

    一群配枪的刑警从几个侧门潜入,他们紧贴着大楼底端的墙壁,以雨棚和空调机做遮掩,在通讯频段内再三确认着围捕计划。

    这时,一根点燃的烟头从楼上飘落,火光明明暗暗,所有的刑警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十几道目光瞬息间聚焦在那根烟头上,顺着向上,随后,他们看到了倚在窗口的英俊男人。

    那场景宛如一幅陈旧的印象派油画,昔日体面又俊朗不凡的骑士团队长风尘仆仆的倚在落了灰的窗台边,静静的眺望着远处,似是在发呆,他没了器宇轩昂、没了意气风发,发梢在风的肆虐下支棱着,只剩下一种被生活凌虐欺骗过的颓然沧桑,他显然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身陷囹圄,尚且落寞的沉浸在自己凋零的世界里,愁眉不展。

    这场抓捕行动魏瑞明召集了警局里众多的精英,他们或多或少都抱着看戏的心态,想要看看这位一直一帆风顺,集荣耀与褒奖于一身的天之骄子如今为了一个杀人犯堕落成了什么样子,如今真的看见了,倒鲜有人能露出嘲讽的笑容,他们大多就只剩下了唏嘘。

    就像是将一尊完美的大理石雕像沉入了泥潭。

    “岑队,你出头有望了。”有人在岑然身畔意味深长的恭贺了一句。

    岑然哼笑了一声,镜片微微反光,透露出一股精明的意味,他在通讯器里低低的说了一句:“发现目标!”

    密集的脚步声瞬间占据了安全通道的楼梯,他们最终在同一条走廊上集合,蓄势待发的朝着走廊尽头的那扇窗户奔将过去。

    就在他们疾步奔跑时,“咻咻”两声尖啸从走廊两侧的墙壁上传出,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白色的泡沫就从墙体里凶猛的喷射出来。

    瞬间所有人都宛如跨入了潘神的迷宫,视线内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呛入气管的刺激粉末。

    “不好!!!是灭火粉尘!!”

    “你们谁碰到灭火系统了!!”

    “咳咳咳咳!!”

    一群人一边剧烈的呛咳着一边嘶吼质问。

    “是贺泷!”岑然拔高了音调大吼,盖过了所有嘈杂的声音:“是他改装了灭火器!他可是能在拘留所里完成小型爆破的人,区区几个粉尘弹算得了什么!你们都给我注意脚下!”

    趁着大部队的进程滞留,“咔咔”两声,岑然填弹上膛,他的吆喝声中裹挟着一份逼真的迫切感:“姓贺的就在前面,我去缉拿他归案!”

    他从浓浓的白色烟尘中破出,一眼就看到了攀爬在窗台上等待他的贺泷。

    岑然几步上前去跟贺泷交握了一下手,短暂的按掉了通讯器,两人对视的一瞬间,多年合作的默契喷薄欲出。

    “我给你弄了辆车,还有一些必备品。”岑然语速飞快的低声道:“你放心,我会在骑士团替你盯着魏瑞明,高天纵的背景我也会继续调查。”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贺泷看了眼岑然背后尚未消散的白雾,沉着的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朝我开一枪。”

    岑然一惊:“什么?!”

    “让你开你就开。”贺泷说。

    岑然拧了一下眉,两腮紧绷:“真的要这样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贺泷说:“瞄准一点,让现场勘查找到子弹就太假了。”

    “知道了。”岑然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他没有过多的再去纠结,紧皱着眉头退后了两步,举起了枪。

    “这些受制于人的牺牲总有一天都要讨还回来。”他说。

    “砰”枪声响起。

    贺泷顺势从三楼的窗台上翻了下去,鲜血如绽放的曼珠沙华般从他的肩头飞溅开来。

    “我击中他了!”岑然立刻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声嘶力竭的吼道:“二组准备急救用具到预备点集合!!魏局说要抓活的!!”

    岑然开枪开的突兀,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急切上位所以失手朝贺泷开了枪,岑然也不解释,只在通讯器里骂骂咧咧的训斥二组准备不周来的太慢,趁着一阵兵荒马乱之际,贺泷单手在大楼外侧的管道设备上借力缓冲,翻滚落地,他忍痛按着肩头,确认没有留下血迹,便猫腰从既定的小路穿出去,这个洋人经营的气派的民营医院有着一个与之不相符合的破旧铁门,翻出去后是一条小巷,巷子口停着一辆车。

    贺泷钻进车里,还有一些他二话不说先将车开了出去。他一口气将车子开出市区,这才将停下来。

    肩头的血浸透了半边衬衣的袖子,他在车坐垫下一摸,摸到一个塑封袋,袋子里装着一份证件,另外还有匕首、打火机和酒精棉球。

    贺泷将衬衫解开,露出宽阔结实的肩头,伤□□裂外翻,血流如注,他面不改色的将匕首消了毒,毫不迟疑的切进肉里。

    血流的更多了,冷汗也瞬间涌出来,令他浑身湿透,贺泷两腮紧紧的咬着,剧痛像是千万根针一样扎在他的臂膀上,他禁不住闭上眼剧烈的喘,感觉颅顶紧绷成薄薄的一张纸,随时会被剧痛顶破。

    青年苍白的脸浮现在他混乱的视野内,衣衫凌乱,冷白修长的臂弯搂住他的脖子,紧贴着他,轻轻的勾引似的磨蹭着,他的思绪变得不受控制起来,越来越疯狂的臆想着那些快活而暧昧的时光。

    疼痛被心底弥漫起的酥麻缱绻冲淡,逐渐变得迟钝。

    “严缙云”

    他颤抖着吐出两个字,刀刃在肌理中旋转剖开,挑出了嵌顿的子弹。,,网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