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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对峙极大程度的消耗了伽马的体力与精力, 像是受到了不小的精神刺激一般,青年躺回床上, 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贺泷替他掖好被子,俯身轻轻的在他额际印下一个吻,转而悄然退出了病房。

    关上病房的门,贺泷背倚在门边上,仰起头,他的喉结处绷出一条笔直的线,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伽马真的变了很多。

    之前的伽马那么潇洒随性、那么肆意妄为,总喜欢跟他针锋相对,有什么就说什么, 虽然说出来的话能把人气的拳头发硬, 却从不会这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样的伽马虽说循规蹈矩得更像个平凡的正常人,却让他觉得分外陌生。

    啊这是多么可笑的认知啊。

    明明伽马刚从辛德勒监狱里出来的时候, 就被他咬牙切齿的质问为什么会变得那么暴戾而荒诞。

    那时他口口声声的痛斥着伽马的任性, 想要让伽马“改邪归正”,现在却又在伽马恢复了敬畏心的时候感到不习惯, 甚至产生了怀念

    自己怎么那么矫情呢?

    “我真的是混账到家了”

    贺泷扶了一下额头, 将凌乱的额发捋到脑后, 喃喃自语。

    伽马疏离的态度让他感到落寞和苦涩, 似乎只有在睡着的时候, 伽马才不会回避他亲密的接触举动。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回想起他与伽马从初见到现在的点点滴滴, 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互相地试探、揣测、质疑, 真心相待的情爱时光少之又少, 他又是一个无比信奉“眼见为实”的刻板的人,于是被所谓“物证”和“人证”蒙蔽了双眼,从来没有真切的想要了解伽马这个人, 但凡他顺从自己的心意一些,也不会让伽马出那么多的苦。

    无论是谁就算是换做自己,也没有办法对一个总是伤害自己的“猎手”产生好感吧?

    说到底,是被伤的太狠了。

    他转出走廊去,在休息区看到了忙碌的盛星辰。

    这小子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个平板,通过自己临时组装起来的袖珍主机,连接了键盘和耳机,继续忙他的工作。

    贺泷走过去坐下,敞着腿,脊梁弓着,双臂颓唐的撑在膝头。

    “这里有吸烟区吗?”

    “没有,但是休息区也没贴禁烟标志就是了。”盛星辰说。

    “介意我抽支烟么?”贺泷问。

    “我无所谓啊,反正这里也没别人。”盛星辰耸了耸肩。

    贺泷闭了会儿眼,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点燃,他深深的吸了一口,仰起头,薄唇里吐出弥散的淡色烟圈。

    “岑然回去是不得已的。”他突兀的说。

    盛星辰仓皇的“啊”了一声,那点心事被点破,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我知道岑副队是自愿回去的。”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摩挲了一阵子:“我就想知道他回去会被怎么样?”

    盛星辰是很认真地在问,灭掉的显示屏倒映出他的脸,镜片掩饰不住眼睛里的担忧。

    贺泷想了想道:“应该会转正吧?”

    “啊?”盛星辰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以为呢?他可是骑士团的副队长,正队长没了,他不该最春风得意吗?”贺泷抽了张纸巾垫着,轻轻的抖落烟灰。

    “你是认真的吗?贺队”盛星辰的表情看起来一片空白。

    贺泷哼笑了一声,脸上带了些戏谑之色:“当然不是了。”

    “那是哪样?”盛星辰的嗓音依旧紧绷着没有放松。

    “我已经被骑士团除名了。”贺泷淡淡道:“现在敌在明,我在暗,形式非常不利,但骑士团又不能就这么被解散,有太多的事务等着骑士团的人处理,所以魏瑞明一定会急切的想要找到一个新的管理者。”

    “那个人会是岑副队吗?”盛星辰担心地问。

    “岑然是副队长,按照正常流程如果我离职也应该由他接管骑士团,魏瑞明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他,但是岑然跟我的交往密切,魏瑞明一定对他充满了怀疑,所以势必会先提审他。”

    “那岑副队岂不是在水深火热里!”盛星辰冲口而出。

    贺泷摇了摇头,眉峰上挑:“只要他表现得好,有可以被策反的倾向,就能消除魏瑞明的怀疑,让魏瑞明把骑士团交给他管理。”

    “被策反?!”盛星辰瞪圆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让岑副队变成你们魏局的傀儡人吗?”

    “怎么?你觉得岑然演不好傀儡?”贺泷夹着烟,偏了偏头:“那你可太不了解岑然了,他啊,老阴阳人了,演个双面间谍,绰绰有余。”

    盛星辰摸了摸鼻尖,还是笑不出来:“你们魏局那种老狐狸,不好糊弄吧?”

    “是不好糊弄,所以岑然得拿出点儿有分量的筹码。”贺泷说:“你有跟他留联系方式吗?”

    “哦,有的。”盛星辰说:“在总局大面积过滤信号比较麻烦,所以我给他留了个老式的小传真机,发送信息可能比较慢,但是也相对安全,小钟已经出去拖电缆了。”

    “他晚点肯定会跟你联系的。”贺泷说,他身体后靠,微有感慨:“骑士团不能随意的交托到别人手上,更加不能成为魏瑞明的私有势力,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你们魏局突然变成这样,你跟岑副队的心里肯定都不好受吧?”盛星辰轻声说。

    “嗯。”贺泷不置可否:“我们刚进总局的时候,还是被魏瑞明亲手授予的警徽他当时说了很多很激励人心的话,也在我跟岑然困惑的时候教了我们不少东西,只是现在想起来,有点讽刺罢了。”他顿了顿,忽然有些好奇:“你小子看着不靠谱,其实还是很懂事的嘛,技术宅前途无量,为何非掺和到这件事情里来?”

    盛星辰挠了挠头,眼角挂上了一丁点儿不屑:“因为之前做的课题都太没有挑战性了。”

    “哦?”

    “都是一眼能看到结果的东西,同样的套路翻来覆去,数据也可以造假,就为了发表文章,升职称,对于真正有实际意义却无从下手的内容,他们从来不会着手去碰。他们嫌我好高骛远,我也很看不起他们。”盛星辰皱了皱眉头道:“其实这种司法系统里的脱罪现象在几年前就有出现过类似的,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开题立意,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尝试着去探索过,表层网上能搜索出来的信息也很少。”

    贺泷的心里“咯噔”一声,盛星辰的这番话倒是跟贺山之前同他说的总局密案对上了。

    “所以我一定要做出成就来,打他们的脸。”盛星辰微微咬牙,坚定的说。

    “嗯,有志气。”贺泷赞了一句,一根烟已经抽到了末端,他将烟屁股按在折叠起来的纸巾里,又接着摸出一支,叼在嘴里未曾点燃,只空茫的注视着前方,几经奔波,他的下巴上不知何时已经冒出了一层淡青色的胡茬,更显得颓废了。

    他不说话了,偌大的休息区就一片死寂,盛星辰很想继续埋头敲电脑,但被这压抑的氛围整的挺难受,心底那份八卦的天性蠢蠢欲动,忍不住开口打破这寂静:“贺队你咋了啊?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似的,不会是跟严哥分手了吧?”

    听到“分手”这两个字,贺泷迟疑了一下,苦笑:“我跟严缙云后来就没再待在一块儿过,何来分手直说?而且严缙云现在也不是很想见到我。”

    “严缙云?”盛星辰敏锐的发现了贺泷称谓的变化,他以前虽然做过类似的case reort,但是身边人是真的双重人格的还十分少见,因此他一直对严潇的情况感到好奇,尤其想要知道他们双重人格切换的契机,贺泷不在那会儿,他逗弄了严潇半天也不见严缙云出来,于是想也没想就纳闷道:“云哥出来了吗?怎么出来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几个问句贺泷着实都没听明白,牙齿在烟嘴处咬了一下:“你说什么?什么出来了?严缙云不就在病房里哪儿也没去吗?”

    “乱讲,那是严潇,不是严缙云,他们两个——”盛星辰那嘴巴“叭叭”的不受控制,说了大半句话骤然变了脸色,慢慢的抬起手,捂住了这张筛子似的漏嘴。

    他心虚的盯着贺泷,接受着贺泷锋锐眼神的洗礼。

    “你在说什么绕口令?”贺泷的语气逐渐变得严肃,开始有了几分审讯犯人似的威严:“严缙云和严潇不是同一个人吗?你把话说清楚!”

    “是,是同一个人啊”盛星辰被盯得浑身发毛,紧张的冒汗,大脑也停止了运转,编不出谎话来了:“但是他们他们只是共用一个身体而已啊。”

    贺泷的眼神简直要把他烧穿了,盛星辰用力的咽了两口唾沫,哭丧着脸道:“我没撒谎啊,双重人格在医学上是一种精神疾病,不能算是两个人啊!”

    “双重人格?!”贺泷霍然一怔,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惊讶的意味反倒被埋没在了更为复杂的情绪之后:“你说严缙云他有两个人格?!”,,网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