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祁桑皇帝办公的时候,一般无人敢打搅。宫人也一直候在旁边,不敢上前禀报。直到接近午膳时分的时候,才出言提醒:“皇上,该传午膳了。还有,贤妃娘娘从上午就候在外头,现在还在等着呐!”
皇上放下奏章,揉按额角。听闻此言遂奇怪道:“她怎么来了?”心里其实并不想见她。
宫人兴许是收了贤妃的好处,也兴许只是怜悯她,遂轻声道:“皇上,贤妃毕竟跟随皇上二十年。现今又在外头候了这么多时候,不若见见……”
想及贤妃平日里温顺体贴的模样,再念及二十年的夫妻情分。想想这许多日都不再见她,而从始至终,贤妃也并没有犯上多么严重的过错。
遂叹息一声,皇上摆手;“既如此,宣她进来吧。”宫人喜笑颜开:“是,奴才这就去宣。”
贤妃在宇文殿外站了一个多时辰,本就体弱的模样,现今更是站到双腿隐隐作痛。她转身用手指探测汤盅的温度,还是热的。不觉松下一口气,不过再过些时辰,恐怕就要温凉了。
“贤妃娘娘,快些进去吧,皇上宣您觐见呢。”公公喜笑颜开迎出来,对贤妃报喜。贤妃终于微微一笑,上前将钱袋塞进公公手中:“劳烦公公了。”
公公笑的越加亲热:“哪里,都是小的平日里受娘娘照顾了,娘娘这就进去吧?”
贤妃点点头,领着宫婢终于跨进了宇文殿的门槛。
“臣妾,参见皇上。”贤妃仍旧温顺柔弱的模样,皇上却只是扫了一眼,并未放下手中的奏章:“贤妃,怎么今日前来了?”
贤妃感受到皇上的冷淡,不禁心口发苦,遂笑道:“皇上,您多日不曾来芷罗殿看臣妾和皇儿了。皇儿昨日还念叨要见父皇,臣妾深知皇上日理万机,因而亲自炖了参汤给皇上送来。既能为皇上保养身子,还能一解臣妾相思之苦。”
皇上叹息一声,终于放下奏折,亲自走下来扶起贤妃:“贤妃,你我二十年夫妻情分,又何必多说这些话,你向来善解人意,朕还是念及你的情分的。”
贤妃立即心口绞痛,面色仓皇,片刻之后恢复原状。皇上引着贤妃一起坐下,皇上招手:“既然贤妃这样有心,那朕就来尝尝爱妃的手艺。”
贤妃突然回过神来,抬手阻止道:“皇上,这参汤已经温凉了,待臣妾回去再亲自熬上一盅吧,这一盅就别喝了。”
皇上刚刚好打开汤盅的盖子,就见一股白烟飘起来,遂道:“这汤似乎还不怎么温凉,不用麻烦爱妃了,就这盅吧。来,给朕盛上一碗来。”
“是。”贤妃的宫婢瞄了贤妃一眼,还是躬身应诺,盛了一碗参汤,递到了皇上手里。
在贤妃眼中,所有的动作似乎都被放慢了百倍。她忍不住内心的煎熬,眼看着皇上将汤碗凑近嘴唇,渐渐要喝下去,遂出言阻止:“且慢!皇上……”
“怜妃娘娘驾到。”宫外传来唱喏,皇上放下汤碗,贤妃竟是松下一口气来。
陆琳珑进来,扫了贤妃一眼,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上前扶她起身,疑惑问道:“爱妃怎么也今日这个时候来了?”
陆琳珑低头道:“皇上,臣妾今日突发奇想,做了一道新菜品。所以想先请皇上品尝,正好现在又是午膳时分,所以臣妾就来搅扰皇上了,万望皇上莫要怪罪。”
皇上当然不会为了此种小事挂怀,遂哈哈笑道:“爱妃当真都是有心人,既然如此,朕这就传膳,爱妃们就都留下来陪朕一道用罢?”
“臣妾遵命。”“臣妾遵命。”陆琳珑和贤妃一道福身,白落英一直打量贤妃形容,发现对方脸色十分苍白,神情颇有些神经质。
宫人传完膳,皇上与贤妃怜妃一道落座,每人身后都有贴身宫人负责布菜。陆琳珑身后站着的自然是白落英。
皇上首先朝陆琳珑道:“爱妃,你做的菜看起来十分独特,色泽艳丽,快来给朕尝尝。”陆琳珑点头答应:“是。”随即转头示意白落英。
迅速地布好几筷子,白落英亲自送到皇上近前,让皇上品尝。
“恩,不错。爱妃手艺相当不错啊,就算与御厨相比,也不遑多让啊!”陆琳珑不好意思地自谦:“皇上,切莫折煞臣妾了。臣妾手艺拙劣,怎么能同御厨相较。”
“诶,朕说能相比就是能,爱妃不用自谦了!恩,现在让朕来尝尝这碗参汤如何。”
在场三人顿时大惊,贤妃面色又白上几分,出言劝阻道:“皇上,这碗参汤已经凉了,臣妾给您换一碗吧?”皇上却拒绝了,“诶,这般温温的,正好下口,就不劳烦换了,就这么喝吧。”说罢,就要往嘴里倾倒。
白落英一时情急,猛然往旁边侧歪,撞上皇上的右臂。皇上失去平衡侧倒,一碗参汤全数洒在了桌子上。而白落英被皇上扯住衣袖,竟然一同摔倒,跌在了皇帝身上。
贤妃和陆琳珑赶忙起身同时惊呼:“皇上!”
宫人蹲在近前就要扶起皇上,奈何白落英还压在上面。
白落英眼看自己压上了龙躯,顿时抬头告罪:“皇上恕罪,奴婢不是有意冒犯皇上的!”哪知皇上瞪大一双眼睛,震惊地盯着她,半晌才指着她讷讷:“……你……你是溪凉?不对,你不是,你是……”
头脑空白了两秒钟,白落英条件反射拿手捂住脸颊,触手是自己的脸皮,丝帕早就在刚才的意外中弄掉了。皇上看清楚了她的脸!
宫人这时大声怒斥:“大胆婢女,还不快从皇上身上下来!”一下子吼醒了白落英和皇上两人。
慌忙跪在地上,白落英深深懊恼,但心里隐隐觉得这样也是迟早会发生的事,以后不用带巾帕也挺好。
皇上被公公扶起来,仍旧瞪着眼睛盯住白落英,甚至拿手指着她,不停地抖,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你……你……”
陆琳珑赶紧下跪求情:“皇上恕罪,都是臣妾教导无方,让下人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看在臣妾的面子上,从轻发落。”
皇上猛然转头盯着陆琳珑,厉声喝问:“她是谁?”陆琳珑仓皇道:“皇上,她只是臣妾身边的婢女,因为长相与主子太过相似,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麻烦,所以臣妾才叫她以罗帕遮面。实在不是有意要欺君罔上啊,皇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