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宴乃是宫中一年一度的盛会,受邀前来的皆是名门望族。
原本略显清冷的御花园内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男子们齐聚东边,女眷们则在南头。
宫里的公主们本来就足够耀眼,此刻加上各家千金小姐,一时间环肥燕瘦,处处人比花娇。
白落英本打算紧跟在白老夫人身边,可白雪和白蔷薇哪里肯成全。
“姐姐随我们去亭子里吃茶吧。我听宫婢说,今年的荷叶茶特别香。”白雪说着就伸手来挽白落英的纤细胳膊。
白老夫人也不习惯带着白落英在身边,见白雪她们姐妹肯带上白落英一同游玩,便没有出声,只当默许。
早在白雪说到“荷叶茶”的时候,白落英就有所警觉。
今日进宫前,她在自己衣裳上闻到的那阵异香是某种特殊的花粉。平时皮肤沾上它并不会有异样感觉,可一旦碰水,花粉便会发生变化,成为一种令人奇痒无比的毒。
这种东西在白落英还是医学生的时候就见识了不少,于她而言,那不过是小儿科。
她现在想要借机确定的,只不过是那个下毒的幕后黑手是谁。
“长姐,你看那朵荷花开得多娇嫩。”白雪挽着白落英,演一出亲昵的姐妹情深之戏。
旁边的白蔷薇对此没什么兴趣,只等她们再说几句后,笑着凑过去问白雪,“姐姐渴不渴?我们去湖心亭尝尝荷叶茶吧?”
“好,好,就你馋新鲜。”白雪含笑嗔她一句,旋即又看向白落英,“长姐,我们去亭子里歇息吧。”
白落英不说话也不点头,目光失焦,一副毫无主见的样子。
白蔷薇瞧她这样,心里愤怒更盛几分。
如此蠢货,哪里配得上她头上那艳红可人的榴花珠簪!那么好看的东西,本该是我的!
就在这时,白落英空洞的眼神对上了白蔷薇尽是妒火的目光,看得白蔷薇心里陡然咯噔一跳。
湖心亭内摆设了一张长桌,桌上摆满青瓷茶杯,杯中放有今夏新采的嫩荷叶。
若是有哪位小姐想一品茶香,便会有宫婢提银壶上前斟水。
空气里荷香四溢,白家三位小姐却都无心欣赏。
白落英等着算计她的人出手,白雪静待好戏,而端了茶走过来的白蔷薇仿佛已经预见到白落英人前出丑的情形,唇角挂着藏不住的笑意。
“诶呀……”白蔷薇装作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跌去,手中茶水眼看着要泼向白落英。
白落英受了惊似的,眼疾手快去扶白蔷薇,同时手肘轻抬,将茶杯挡了回去。
左右一晃,温热的茶水全泼在了白蔷薇身上。
“怎么回事?见到了好茶,就连走路都走不稳?”祝国公府的大小姐一向是爽直性子,见到白蔷薇自己险些滑倒,又不慎泼湿她自己一身,忍不住语带讽刺地笑言道。
白雪在心中憎死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妹妹,面上却还维持着姐姐该有的风范。
“蔷薇你衣裳湿了,不便走动,随宫婢去换身衣裳吧。”
宫里有什么衣裳啊,难道让她穿婢女的衣服吗。
白蔷薇委屈气恼得快要哭出来了,她狠狠剜白落英一眼,却见白落英正望着她笑。
她怎么这样笑?没有了痴傻的痕迹,倒像是在幸灾乐祸?
发呆的白蔷薇被白雪黑着脸拖走了,徒留白落英一人站在湖心亭里。
“这就是白府那个脑子不灵光的大小姐吧……”
“看起来好像和常人并无二异啊?”
“可能是出门前被教过了吧,听说前几日在白老夫人的寿宴上,她穿得像个乞丐似的,只知道喊饿和疼呢……”
对于旁人的碎语,白落英充耳不闻。
她今日难得出府换换新鲜空气,可不想把精力都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人事上。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白落英端着瓷杯,四处瞅瞅看看,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白小姐。”身后,一名宫婢恭敬地向她施礼,“翊妃娘娘请小姐过去叙话,小姐请随小的来。”
那宫婢说完话便抬头看白落英,眼中并无半分恭敬。
她心里想的是该如何将这个傻子引诱到翊妃娘娘那处去,可抬眼撞上白落英的目光,思绪却停滞了一刻。
“带路吧。”白落英无视了对方的迟疑,冷声道。
这个白大小姐……好像有几分不一样了?
白落英随宫婢行至半路时,又被转为一名小太监领路。
从那小太监身上,白落英嗅到了久违的杀气。
她不动声色地摸出了藏在身上的小瓷瓶,并刻意与那小太监拉开了一段距离。
再过一道宫门,行至人迹罕至处,那名小太监忽的停止了脚步,转过身,阴狠地向白落英看过来。
“白小姐,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了……”说话间,小太监从腰间摸出一把银晃晃的短匕首,像索命鬼似的直奔白落英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白落英屏住呼吸,一手掩住口鼻,一手持着手中小瓶向前一扬,剧毒药粉撒了那太监一脸。
此毒虽烈,但对含有内力之人效果甚微。白落英不确定那小太监本事如何,撒完毒药之后拔腿就跑。
宫里道道门都长得一样,白落英明明记得是沿路跑回去的,可偏偏跑着跑着便被绕进了这深宫之中。
皇宫比白府危险了不知道多少倍,白落英手里又只剩下小半瓶毒药,无论如何她都不可在此地久留。
可举目望去,前后连个人影都没有,想找个人求助都不行。
“呜呜呜……”一阵哀怨女声忽然与风声一同飘进白落英的耳朵里,吓得她周身一个激灵。
莫非她这是误打误撞闯入了冷宫禁地?
冷宫里的女人非疯即傻,她算是彻底求助无门。
就在白落英准备提步往回走时,一个黑影从天跌落,吓得白落英本能地要惊呼。
可她嘴才张口,就冷不丁地被一只手捂上。
“别出声!”带着青铜面具的黑衣男子将白落英卷入怀中,挟持着她纵身飞入最近的一处院落。
他们落地时,黑衣男子似乎体力不支,再度倒地,并松开了钳制白落英的手。
院落中原本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疯女人见到来人,瞪大了眼睛,“你们是……刺客!”
趁疯女人没有尖叫之前,白落英快手劈掌打在疯女人的颈部,对方当即昏过去。
收回手的白落英陡然发现自己衣裳上沾了血迹,这血迹不是她的,那应该是……
她回首朝倒在地上的男人看去,只见他似乎受了重伤,鲜血直涌,地上已经染红一片。
救死扶伤乃是医者本能,她登时冲进屋里,找了些干净的布料过来,试图为黑衣男子的伤口做了紧急止血处理。
然而对方却对她心存怀疑,在她蹲在他身边时,忽地出手掐住了她的脖颈。
“你为何打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