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是被手机闹钟叫起来的, 时清秋也不知昨晚怎么的, 竟然在睡着的时候把手搭到了温轻寒身上。
她蓦地精神起来,睡意顿消, 跟同样睁开眼睛的温轻寒四目相对,她抿了抿唇,手正打算收回来, 恰好指尖滑动到温轻寒的手腕。
时清秋眨了眨眼, 顿住了,然后想起了什么,轻轻握住温轻寒的手拉到自己眼前仔细看, 没多久便略带笑意说:“擦了两天药, 总算消肿了。”
温轻寒手背上的淤青已经逐渐消退, 就是不知道还疼不疼了。
时清秋把她的手放在两个人中间,指尖轻柔地抚过她的手背, “轻寒, 还疼么?一会儿出发前再擦一次药,应该就差不多了……”
温轻寒听她后半句像是在自言自语, 眼中不禁含了丝笑,然后轻启薄唇, 声音因为刚刚醒来而略显低沉,夹着朦胧睡意:“不疼了,不过你一会儿还要给我擦药的话, 记得吹干药水。”
“……”时清秋笑也不是, 说她也不是, 但嘴角总归是微微上扬着嗔了一句:“出去就有太阳,可以晾干,不用我吹了好么?”
“出去就上车了,根本晾不彻底。难道你要让我自己在车上吹干?还是说你在车上给我吹?”温轻寒静静地看着她,神色冷静,说话有理有据,就差引经据典了。
时清秋忽然很不想跟温轻寒说话,她是知道温轻寒口才好的,但没想到出来一趟她更深刻地体会到了温轻寒的这一长处。
她忍俊不禁地在温轻寒手腕轻轻弹了一下,然后一边起来一边催促:“想让我给你吹干药水就快点起来换衣服,不然花的时间久了,大家就该等我们了。”
温轻寒也随之坐起,应道:“嗯,我给意之打个电话,你先洗漱吧。”
简意之接到温轻寒电话的时候,正在楼下等着付安然一起出发去烧烤。
温轻寒问道:“这段时间律所还好么?还有你那个学妹怎么样了?”
“都挺好的,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你的老客户总是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简意之一手扶着方向盘,打趣着笑说,“看样子这些人离不了你。”
简意之听到有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听起来像是起床,而后温轻寒笑了一声说道:“彼此彼此,你出差的时候我也遭受过这样的待遇,尤其是那个起诉离婚的张小姐,你看……”
“得得得,我得罪不起你行了吧?”简意之没好气地打断,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温轻寒这种人整天下来话是不多,仇都在脑子里记着呢。
她顿了顿,又问道:“哎,你们两个现在什么情况?什么时候回来?”
温轻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没什么情况,大概过几天就可以回去了。”
简意之带着笑意回答:“那就祝你好运了,希望能带好消息回来,新婚燕尔的温大律师。”
那边的温轻寒不言不语挂了电话,简意之笑着摇摇头,目光渐渐地凉了下来。
不管为了温轻寒也好,还是为了自己也好,那个人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出现了。
她跟温轻寒最相似的地方,就是她也曾经差一点与温轻寒一样,成为墙角里的一株花,不见天日,前路渺茫。幸运的是她终究没有跟温轻寒选择同一条路,所以她能够理解,却不能体会。
简意之静静地靠在椅背上,回忆的长河倒流回到大一的时候。
那时的她尚未跟温轻寒深交,但心有所属的她与温轻寒已经时常讨论一些课题,时而还会聊着一些私事。
彼时的简意之虽然比起同学们要成熟一些,但对着亲近的人总归是没有太多顾忌。她藏着心间那抹隐秘的念想,在与温轻寒闲聊的时候以往日的轻松姿态将曾见过的祁悦与时清秋的亲近告知了温轻寒。
包括用着平淡的口吻告诉温轻寒,她看见祁悦总是给时清秋泡牛奶,模样体贴极了。
这些事情在后来,变成了她跟温轻寒之间不再提起的默契。
她藏得仔细,直到她发现温轻寒的秘密,温轻寒都不曾察觉到她一丝一毫的悸动。
她曾经喜欢过祁悦,这件事情深深地埋在了她的过去。
她没有打算过坚持,没有打算过孤注一掷,更没有打算过扭转什么。顺其自然地任由那一瞬间的悸动随风而逝,直至如今,那个人也只是在她的回忆中留下了一个印子罢了。
“叩叩”
车窗被敲响,简意之回了神,凝眸看去,只见付安然扬着笑,跟她打完招呼之后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上来。
“学姐,你刚才怎么在发呆啊?我在你车窗旁边站了好一会儿了。”付安然系着安全带,随口问道。
“没什么,在想一些以前的事情而已。”简意之温声说道,刚才的情绪逐渐散去,她叮嘱道:“坐好,我们出发了。”
长辈们已经在前头出发,简意之跟付安然紧随其后。
几天前就订下的烧烤场地在一个公园的烧烤区,大约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才到,简意之停车时两位父亲已经在烧烤炉子里生火了。
两位母亲则是将箱子里的食材拿出来解冻,准备用竹签接着串昨晚没串完的部分。简意之放下包,将袖子挽到手肘,跟付安然一起也投入了准备工作。
她有很爱上书屋到现在,寥寥算起来不过两三次。正因为次数不多,所以即便过了许多年,她也还是记得大一刚入学时,军训结束后大家相约在外面吃一顿烧烤。
那一次她喝酒喝输了,有同学关切地让她先别喝了,吃点东西。然后祁悦拿着一串肉丸子过来,明媚的笑容一下子就撞进了她微醺的眼底。
祁悦笑说:“意之,你别喝了,来吃点东西,再不吃一会儿我们吃完了可就没有你的份了……”
遥远的声音由近及远,逐渐消散在两对父母的谈笑声和有了轻微碳火味的空气里。
简意之的目光恢复清明,握着竹签的右手用力往手上最后一颗丸子捅入,尖细的竹签头穿过丸子重重地扎在她的拇指指腹。
“学姐,你喜欢吃这个么?”付安然见她串了好几串丸子,也跟着她串起丸子来。
简意之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微笑着说:“还算喜欢吧,这个用来烤感觉跟火锅煮的一样好吃。”
付安然想了想,自告奋勇地说:“那你等我一会儿,我试试烤这个,如果不好吃也不许怪我。”
她眨了眨眼睛,嘴角始终上扬着。
简意之愣了一下,失笑一声,“怎么?不好吃还不许批评么?”
付安然选着烧烤所需的酱料,手指一边点着玻璃瓶一边问道:“学姐,你喜欢什么口味的?甜的……咸的……还有辣的。”
“咸的,微辣。”
“嗯……”付安然把咸酱和辣椒粉还有孜然粉挑了出来,弯着眉眼道:“那你等我一会儿就好。”然后拿着几串娃娃菜和几串肉丸子还有几串牛肉走去已经生好碳火的烧烤炉旁。
韩雨珊手肘捅了捅付安然的母亲方淑静,眼睛直往两个孩子那边瞟,压低了声音兴致勃勃地道:“淑静,快看……”
“嘘……”
方淑静示意她不要多说,两个人使了个眼色之后又开始聊起了别的话题。
简意之在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看到付安然的侧面,安静美好的女孩子嘴角衔着微微的笑意,披散的长发落在背后,文静得令人心生怜爱。
好像为了照顾自己的心情,付安然从昨天起就在想着怎么来逗自己开心一点。
简意之这样注视了付安然许久,在那飘散的白烟里似乎有一个回忆中的模样跟付安然重叠起来,忽然间一恍神,她又从恍惚中回到现实。
今天怎么会突然想起了这么多呢?简意之低下头笑了笑,捏了捏指尖,将那些久未尝过的惆怅撇在一边,拿了一个碟子向付安然走去。
付安然把自己烤好的拢在一起站起来,刚转身就看见简意之站在后面,温声说道:“放到这里来吧,我拿去给我爸跟叔叔。”
“嗯。娃娃菜微辣,是伯父要的,你别让它跟别的混在一起了。”付安然一边摆好一边叮嘱,最后手上还留了一串丸子,抬起到简意之的面前时声音轻些说道:“学姐,你试试看好不好吃。”
她的脸上还有些红晕,这是刚才靠近烧烤炉子的缘故,眸中含着一些羞意,一些期望。
她只是想要让简意之尝一尝而已,但因为这暧昧不明的关系才多了些女孩子的情绪,毕竟跟简意之一起的时候,她还做不到那么自然而然的熟悉。
简意之玩味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嘴角上扬,伸手挽住耳旁细发,低下头去咬住一颗丸子拉出竹签。
“怎么样?好吃么?”
付安然的笑容更明媚了,简意之咬着丸子顿了顿,双眼微眯。
付安然跟祁悦是完全不同的,祁悦看她的时候笑容里就只是单纯的笑意,而付安然的情绪更多一些,刚才自己怎么会从付安然的身上看到了祁悦的影子呢?
大约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跟付安然的接触也变多了,而这个时期的付安然尚未蜕变,便总是让她有那么一些错觉。
“好吃。”简意之眉眼带笑,“下次的话可以再咸一点,我口味比较重。”
付安然“噗嗤”一声笑了,“你这是在说自己重口味么?”
“也可以这么理解。”简意之挑着眉说,“我去给我爸跟叔叔送吃的,然后泡点茶。”
“嗯,那我再烤一点。”付安然正打算着再烤点,顺便可以按照简意之的口味烤。
两个人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简意之去了租场地的管理处打了一壶热水泡茶,运气颇佳地遇见了早上在电话中温轻寒话里的那个“张小姐”。
离得不近,简意之本是打算看不见,但无奈对方眼尖,已经朝着她这边过来了。
这位张小姐样貌还算过得去,是个较为妖娆的女人,她当时委托的律师是温轻寒,但与温轻寒不过泛泛之交,却对简意之极为欣赏。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简意之更有魅力一些,说话知进退,不冷漠,比起温轻寒要更让她喜欢。
“这不是简律师么?好久不见了。”张小姐挑了挑自己的巧克力色波浪卷发,面带笑容地走近简意之。
躲不过就只能迎上去了,简意之手捧着茶壶得体地微笑回视:“是啊,好久不见。”
张小姐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茶壶,“怎么,简律师今天这么有兴致,出来烧烤么?”
“嗯,跟爸妈一起来的,很久没陪爸妈一起出来散散心了。”
张小姐又走近了一步,颇为轻佻地伸手去挑起简意之垂在肩头的长发,“简律师真是孝顺,不过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会在这里的?或者,我是跟谁来的。”
因为距离的缩短,张小姐身上浓郁的香水味让简意之的笑容淡去了些,她稍微后退一步,轻声说道:“既然在这里,当然是跟家人或者朋友一起聚一聚的。”
她向来都不喜欢这样的暗示,尤其是一个谈不上熟识的人,但人在社会上,总是不可能顺心如意的。或许将来有那么一天,她会需要一个跟她不对盘的人来帮助,这也尚未可知。
“是啊,前段时间心情不好,现在终于告别过去了,当然要跟朋友们好好聚一聚。”张小姐的语气有些惆怅,但下一秒又妩媚一笑道:“简律师,要不要去我那里坐一坐?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认识。”
简意之摇了摇头,举了举手上的茶壶笑道:“不了,今天想多陪陪爸妈,所以只能说抱歉了。”
“没关系,我们下次再约。”张小姐没有半点不快,手指轻轻地从简意之的头发上滑下,轻声道:“孝顺的人我一向最喜欢,哪里舍得怪罪呢?”
简意之刚要道别,付安然的声音就远远传来:“学姐,快过来……”
女孩儿干净柔软的嗓音非但夺去了简意之的注意力,更吸引了张小姐的目光,她看了一眼远处正走来的付安然,似笑非笑地对简意之说道:“原来简律师喜欢这样的,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应该打扮成这样,没准早就成功了呢。”
简意之的拇指捏紧了茶壶柄,眼底笑意彻底散去,只剩唇角一抹浅浅的弧度:“没有的事,她是律所新来的同事而已。我要过去了,不好意思。”
说完,微微颔首算作告辞,向着付安然迎面走去,隔着一步的距离就伸手去牵住了付安然的手腕拉着她往回走。
“学姐,你怎么了……”付安然脸上微红,顺从地跟着简意之走回去。
简意之这才回过神来,刚才她下意识地不想让付安然给张小姐留下印象,生怕付安然的干净入了张小姐的眼,她不想让付安然接触到这个人。
“没什么,我挽一下袖子,你帮我拿一下茶壶。”她借故扯开了话题,温和的笑容又回到了她的面庞上。
付安然接过茶壶后跟正低头挽袖子的简意之说:“好,伯母跟我妈刚才要找你,我就过来看看。”
她看着眉目温煦的简意之,刚才涌上心头的一些疑惑又被她生生压制住,沉默着走在简意之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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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文写到这里,我想我需要解释一些东西:
1首先,对于有人说“两对c都是父母撮合,是不是间接说明父母强行撮合才是正确选择,两对c甚至没有父母看得清楚”。
这样的结论,我可以说非但没有看仔细,甚至是在扭曲我的观点。
如果说每一个情节的前后承接都代表了作者的观点,是否在美化不应当的行为,那么你除了看到我写的“父母撮合”之外,你更应该看到我写了几次的“如果实在接受不了,爸妈也不强求”。
这是一个设定,我也并没有在让两对c按照他们父母的意愿去选择,这可以说是一种巧合。至于这个巧合是否真实,你又是否能够接受,只看你是否把它上升到现实。
2我一直耿耿于怀有人说时清秋眼瞎这件事情,我在看到这样的评论时也有在反思,究竟是不是我写得不准确,没有把时清秋的真实情绪表述出来。
但是我几次查阅我所有描写到回忆祁悦的地方,起因都是跟温轻寒以及这段婚姻有关。想不起来的,可以去翻看一下第一章的前几段,包括整个第一章,以及所有跟前任有关的回忆部分。
至于她去学校里在桃树前说一句“祁悦,我结婚了”,这是一个对过去的告别,如果没有登记结婚,她根本不会想起来过去(有仔细的读者应该能够发现,时清秋每一次的回忆我都铺垫过,要么是因为在思考这段婚姻,要么就是温轻寒在场)
时清秋的心结在于“不敢谈感情,觉得有了爱情之后会有分开的理由”,而不是祁悦。
并且她对过去的隐晦想法我也曾经表现出来过,最明显的地方是在真人秀第一站,看星星的那个晚上她问温轻寒的话,其次就是她跟姚芮的对话,以及事务所聚餐后温轻寒留宿时家那个晚上的对话。
这个“分开的理由”我也数次强调过,并且这正是时清秋同意跟温轻寒结婚的原因,因为她们没有分开的理由。
她介意的不是某个人,而是分开。
说回原题,对时清秋的想法有误解的也不要紧,后面她跟温轻寒越来越亲近以后会更清晰地表示出来。
最后,能看到这里我很感谢大家,多花大家时间了。you改网址,又又又又又又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手机版网址w 新电脑版网址w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