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魏阁主,您何其聪明,您在春芬眼里,简直是等同于智慧之神一般的存在,可您现在怎么会认为,我们人族跟幻族有谈和的余地?”春芬情绪变得激动,忍不得在宽大的修袍袖口下,暗暗攥紧拳头。
魏樱平淡着神情“春芬,这世间的构成从来都不是单一的,幻族有他们的生存需要,我们人族也有人族的生存需要,我们想着彻底灭杀了幻族,幻族自然也要为了生存,灭了我们人族,但反之,我们愿意和平相处,幻族也未必非要大动干戈的与我们开战。”
“它们都已经控制了四块大陆,我们西大陆孤立无援,拿什么跟它们谈?”春芬质问。
“总有办法的。”魏樱笑着说“你不是说,我是智慧之神吗?那我自然能想出办法。”
“魏阁主…”春芬说不过魏樱。
魏樱道“好了,你一路赶来也是累了,我安排一座庭院给你,你好好休息几日,然后再回丽州,替我向秦麟问好。”
“魏阁主,我哥哥需要你,你们是最好的朋友,你帮帮我哥哥吧。”春芬带出几分恳求的语气。
她知道,秦麟心中最大的忧虑就是幻族。
如今,幻族都已经压境望海城,大敌当前之际,她不能想象出秦麟此时多么需要魏樱,以及魏氏一族的支持。
魏樱看着春芬。
原本脸上还有一丝笑容,却在春芬话音落下时,收紧了。
魏樱道“我帮了他很多次,我帮他守住了骊山,帮他经营骊山,帮他去了土宗,帮他获得《天武石碑》…”
说着说着,魏樱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不可能永远这般无条件的帮他,甚至,为了帮他,而赔掉我整个魏氏的威仪。”
“所以,魏阁主这一次,是绝不会去丽州?”春芬明白了魏樱的意思,也就死了心,只等魏樱给一个确切的答案。
然,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的魏樱却突然思虑了,沉默了。
她最终是没有给出肯定答案,只对春芬说“你先在府里休息几日吧。”
说完,魏樱起身要离开石亭。
春芬对着她的背影喊道“魏阁主,我们没有时间了,谁也不知道幻族什么时候会攻上西大陆。”
“你不要催我!”魏樱没有回头,一边加快脚步离开,一边说“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义无反顾的为秦麟付出一切,我需要时间考虑。”
这话,让春芬立在原地,也静默了声音。
是啊!
说到底,这世上每个人都是在为自己活着。唯有春芬,至始至终,她都只愿为秦麟活着。
在魏府里住了十五日,春芬几次要求见魏樱,都遭到了拒绝。
她不是没想过硬闯魏樱的庭院,但面对骊山战士,春芬实在下不去手。毕竟,这些大家都是从骊山出来的,即便素未谋面,也算是一家人。
无可奈何之下,她也没了希望,只得选择离开魏府,返回丽州,将魏樱的拒绝前往丽州的消息告诉秦麟。
然,没等春芬走出魏府,就看成排的魏氏护卫向着她走来。
准确的说,魏氏护卫是包围着一个人。
随着这个人一步步的向着魏氏后院而行,护卫们也只得包围着她,向着后院方向。
“戚狸?”
“春芬?”
俩人见面。
戚狸诧异万分“这都多少天了,你怎么还在这里?魏氏为什么还不启程?”
“他们不去。”春芬说话的声音很小。
戚狸听此,提高嗓门“什么就不去?这事关西大陆存亡,他们魏氏自诩是西大陆的王,竟是敢说不去?他们想坐视不管!”
戚狸恼怒,视线往周旁包围的百余名护卫狠狠扫视。
“你们再围着我,我就不客气了。”戚狸威胁。
护卫们也是胆战心惊。
他们都知道,丽州秦氏的人都不好惹。
可不好惹又能怎么办,守护魏府是他们的责任,他们若是不盯着戚狸,便是失职,便是死罪。
春芬叹一口气;“戚狸,你也别为难这些人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味的听从。”
这几日坐在魏府,春芬算是感受到了什么叫人下人。
以前她还是侍女的时候,觉得侍女也并没有什么不好,毕竟秦麟待她如亲妹妹。可现在,她在魏府里见识到了人下人,侍女侍从的地位和性命,何其低贱。
戚狸气不过,她问道“魏樱呢?魏参不肯去,她总得去吧,她不是已经做了魏氏的储君了吗?”
“魏阁主不愿意去,她说,我们人族和幻族之间不一定非要攻伐战争,也可以是外政交道。”春芬把魏樱的意思转达给戚狸。
戚狸一听就紧缩了眉头“他们魏氏,是要做人族的叛徒!”
“人各有志。”
“志个屁!”戚狸迈步。以她的速度,魏氏的护卫决定跟不住。
转眼之间,她来到魏樱的庭院之外。
她见得庭院门口守着的护卫是骊山战士。虽然素未谋面,却也能从甲胄样式上分辨出来。
“让开!”戚狸怒声。
骊山战士不怵。
他们都是后来才被招募进骊山的,算是完全属于魏樱阵营,与前阁主秦麟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阁主大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战士言道。
“看在你们是骊山人的份上,我不想动粗,都给我滚开!”戚狸提高声调。
战士们相互看了一眼。
他们有二十个人,以极其默契整齐的姿态,将腰上的佩刀拔出,将刀锋对着了戚狸。
戚狸见此,先是愣了愣,随即就明白了――骊山已经不是那时的骊山,魏樱也不是那时的魏樱。
“好,很好。”戚狸摇了摇头。
下一刻,轰鸣之声大作。
庭院的大门在顷刻间被震得四分五裂,而那二十名拿刀与戚狸对峙的护卫,已经尽数躺在血泊之中。
戚狸迈步走进庭院。
听见动静的其他护卫纷纷赶来,见得有人闯入庭院,便是毫不客气的冲向戚狸,厮杀起来。
“住手!”
正在两方对杀之际,一道空灵的声音彷若从天外传来。
随即,就看苏环如天仙一般,从空中飞跃,来到戚狸的身前。
戚狸见苏环,眼眸中泛出敌意“苏环,你也背叛我师父?”
“胡说什么。”苏环不悦。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戚狸更为不悦“眼下生死存亡之际,魏樱却想着跟幻族的人和谈,如此做法,就是对人族,对我师父的背叛。”
“戚狸,你激动些什么,魏樱阁主什么时候说要背叛你师父?”苏环质问着语态。
这十几日,苏环也在劝说魏樱,而魏樱也是向她表明了一个态度。
苏环说“魏阁主很清楚此下局面有多糟糕,但,再怎样糟糕也不能全凭意气用事。”
“她的意思是,我师父在意气用事?”戚狸更怒。
苏环道“秦麟做事有分寸,这是我们谁都知道的事情,但,也不代表秦麟不会犯错。”
“我师父有什么错?幻族要灭了我们人族,师父在加急组织我们人族的各方势力,团聚人族一块对抗幻族,这有什么错?”戚狸问。
而此时,春芬也来到了庭院内。
她见到苏环时,诧异了几分。
因为先前这么多天,她都不知道苏环跟魏樱在一起,因为始终见不到苏环,还以为苏环已经离开了西锦州。
原来,苏环一直都在。
“苏环?你怎么会在这里?”春芬诧异着表情。
苏环看了春芬一眼,叹息道“春芬,你也别怪我,我知道我应该早些与你碰头,跟你说明眼下的情况,但魏阁主认为,眼下我们不适合见面。”
“什么意思?”春芬不明白,戚狸更是不明白。
苏环道“秦麟的组织对抗幻族的力量,这本身没有错,毕竟,我们人族不可能坐以待毙,但是,仅凭我们西大陆的人族力量,真的能确保我们一定可以打败幻族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更准确的说,人族与幻族开战,胜算渺茫。
苏环道“我们不一定能赢,所以,一味组织力量去战斗,只可能让人族陷入彻底的灭亡状态,所以,魏阁主不能和秦麟走同一条路。”
“她想怎么样?”戚狸问。
“双簧戏,黑白脸。”苏环说“秦麟主张攻,魏阁主只能主张和,若是秦麟的主张失败,那至少还有魏阁主的主张能平衡左右。”
“说白了,你们是做好了当亡国奴的准备。”戚狸对此嗤之以鼻。
毕竟,戚狸原本就是一个亡国奴。
她是雪狐族的首领,她是从小眼看着自己的族人遭受奴役,遭受压迫。
她绝不愿这种事情再重来。
哪怕是战死,流尽最后一滴血,她也不愿再做亡国奴。
苏环叹一口气“不要讲得这么难听,魏阁主这些日子都在思索着平衡局势的手段,总之,无论是秦麟还是魏阁主,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对付幻族,谁也没有背叛谁,更谈不上背叛人族。”
“呵呵,呵呵…”戚狸觉得可笑。
春芬此时站在原地,不知还能说什么,听着戚狸发出的嘲笑声,她缓缓转身,拉住戚狸的手臂“我们走吧。”
“好。”戚狸不犹豫。
临走时刻,她回头对着苏环说道“我没有想过,你居然不帮我师父,魏樱一直是权谋者,虽然我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她敬佩不已,甚至觉得师父亏欠她许多,但终归,她是权谋者,她用她的权谋手段赢回了她想要的一切,所以,我不意外她抛弃我师父,可你苏环也抛弃我师父,这是我真的没有想过的事情,可笑,真是可笑。”
戚狸内心感到凄凉的悲哀。
春芬更是如此。
两个人离开西锦州,路途漫漫,俩人却几乎没有说过话,内心无比沉重。
…
望海城,崖口。
秦麟站在崖边眺望海面上的巨船军队,感知着天定屏障。
“屏障目前还是牢固的,暂时一段时间,应当还不会被冲破。”秦麟感到欣慰。
这几日,他努力翻动记忆,将所有关于祭法学识的记忆都调动起,完成了对祭法更高一层的领悟。
此时,他可以更加清晰的感知到天定屏障。即便肉眼仍是无法看见那屏障,但随着感知里的增强,屏障也彷若就在他眼前,任由他去查看屏障的每一处完整。
从望海城方向骑行来一匹快马。
荣光坐在马背上,拱手对秦麟道“总督办,五行宗的几位师尊现在在洪府之中喧哗,说今日是三日之期的最后一天,魏州主没有来,他们也不愿再等,他们要总督办现在就说明海上巨船的事情。”
“知道了,你告诉他们,我一会儿就会过去。”秦麟有几分失落。
抬起头,看着昏暗的天空,好似云层很低很低,压抑着人眼,令人躁动且不安。
“看来,我跟魏樱是真的要分道扬镳了。”
自从魏樱宣告要重返西锦州争夺魏氏储君之位起,秦麟就预感到,他和魏樱会渐行渐远。
如今,事关幻族,更是事关西大陆的生死存亡,魏樱和魏氏族人竟是迟迟没有来丽州共议,这已然说明了魏氏族人的心思。
或者说,这就是说明了魏樱的心思。
因为秦麟相信,以魏樱的实力,想要让魏参来丽州一趟并非难事。
“罢了,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秦麟想得如此,脚步向着望海城而去。
就在他即将走进洪府大门时候,两匹快马从街道另一头,奔驰而来。
秦麟感知几分,立即就你能确定这是春芬和戚狸。
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待坏消息。
而事实也是残忍,当春芬将魏樱的意思转达给秦麟之后,秦麟只轻轻的“哦”了一声,然后就没有再多说,走进了洪府。
洪府不大,几步路就走到了前堂。
五位师尊和肖彤,以及暗魂都已在前堂里等候。
肖彤和暗魂各自坐着,倒是安分,白师尊也没有多言,见得秦麟来了,起身拱手,其他那四位师尊
对秦麟可就没什么好态度了。
只听得金宗的师尊站起身,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秦麟,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不要再浪费我们时间。”
“就是,还说什么魏参州主会过来,要等他来了再说,现在呢?魏参州主呢?呵呵,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想邀请魏州主。”木宗师尊补刀。
“有些人就是小人得志,以为做了丽州这贫瘠之地的土皇帝,就沾沾自喜,还要请魏参州主…”水宗师尊说着,目光看向白师尊“白师尊,这一回我们几位五行宗的师尊可都是给您面子,下回这种事情,还恕我们不能赴约了。”
白师尊没有说话一脸不屑的态度。
另一位没有说话的是火宗年轻的师尊,他很平淡的坐在太师椅上,等着秦麟把话说完,然后离开。
秦麟身前漠然,脚步走上前堂的最上位。
他坐下之后,开口第一句就是“魏参今日没来,注定他们魏氏已不配再做西大陆的共主。”
“什么?”师尊们齐刷刷的看向秦麟,就跟看鬼一样的盯着秦麟。
水宗师尊道“秦麟,你这心气也太高了,听你这话的意思,魏氏做不得西大陆的共主,你们秦氏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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