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
秦麟的神经紧绷丝丝。
依照孔灵羽的性子,她说话不会掖着藏着,有话直说。
而此时却也吞吞吐吐起来,这让秦麟感到不安。
魏樱接过孔灵羽的话,言说道:“只是被花山客栈的店小二误导,以为你已经死了,所以很绝望的又离开了……”
魏樱把大致情况于秦麟说明。
秦麟听完,大怒。
“混账,那个店小二现在人在哪里?”
秦麟说话时,武气阵阵释放。
这是修武者发怒时,最明显的特征。
魏樱诧异的看着秦麟。
刚刚说魏锐参与了阮氏山庄变故事件时,秦麟的神情仍是平静,甚至可以不跟魏锐计较,可此下为何会如此愤怒?
“秦麟,你是骊山之主,别掉了身价去跟一个店小二计较,还是让张保来处理店小二吧。”
魏樱劝秦麟息怒。
秦麟眉宇间微微皱起,“我了解春芬,但凡还有一点希望,她都不会放弃来找我,可现在告诉她我已经死了,那她会怎么样……”
秦麟不是想把自己说的多重要,而是他很清楚,在春芬的心里,一旦自己死去,她便不会独活。
所以此下他的愤怒,更准确的表达是一种害怕。
他立即起身,脚步迅速的迈向大殿之外。
“你要去哪里?”
魏樱和孔灵羽同时发问。
“去找春芬。”
“上哪找啊,天下这么大。”
“我知道去哪找,有一个地方,春芬一定会去。”
秦麟笃定。
那个地方就是澜州,淮安城!
秦麟出生在淮安,秦氏一族的祖坟也在淮安,所以秦麟相信,春芬在得知他已死去的消息之后,必然回淮安,为他做坟,然后……
突然,秦麟迈动的脚步停止。
他的脸上呈现出恐惧的神情,转过身,看向两名少女。
魏樱和孔灵羽被秦麟吓着了。
她们自从认识秦麟开始,就不曾见过秦麟有害怕的表现,可此时秦麟的恐惧气息,确实浓烈到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楚。
“秦,秦麟……”
孔灵羽走上前,挽住秦麟的手臂。
她听见秦麟的呼吸十分沉重。
“灵羽,春芬离开花山城已经有多久了?”
秦麟不安问道。
“两三天了。”少女说。
“那还好,那还好。”秦麟松一口气。
两三天时间还能追赶的上。
秦麟真怕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那现在再去淮安城,只怕不仅要看到自己的坟墓,还能看到春芬的坟墓了。
“怎么了秦麟,你不要吓我。”
少女紧紧挽着秦麟的手臂。
“我要去一趟澜州的淮安城,春芬一定是回淮安了。”
“澜州?在哪里?远吗?带我一块去可以吗?”
少女不舍得秦麟远行。
秦麟稍作思索,点点头:“好,现在马上去简单收拾行李。”
毕竟少女已是他的妻子,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带少女去他的老家淮安看看。
魏樱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其实,她也想让秦麟带她一块去。
只是骊山大小事务繁多,需要一个人留在这里主持大局。
“魏樱,骊山要继续拜托你了。”
秦麟看向魏樱,眼眸中深藏感激。
魏樱耸耸肩:“去吧去吧,反正已经帮你守了三年的家,不在乎多帮你守几天。”
“谢了!”
秦麟拱手。
魏樱也拱手。
很快,孔灵羽收拾好包袱行李,与秦麟一人一匹骏马,奔向骊山之外。
穿过花山城时,秦麟没有停步。
在繁闹的大街上纵马显然是危险之事,秦麟不得不减速。
只是,即便减速,仍然是有违花山城的规定,所以很快就有守卫们冲上来拦阻。
“下马,花山城不得骑行。”
花山城的守卫阵容经过多次的调整,现在大部分都是新面孔,都是不曾见过秦麟的人。
至于孔灵羽,他们也一样见不着,所以不认识也不奇怪。
“你们来的正好。”
秦麟看到守卫来,言说道:“立即调派兵力,把前面的道路暂时的清一清,我需尽快出城。”
“清街道?”
守卫听此,停顿片刻,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清街道,我们张卫长出行都不曾清过街道,你算哪根葱。”
“我算哪根葱,你去问你的张卫长。”
秦麟冷言。
他意识到跟这些新兵蛋子没什么好说,于是继续驱马,小心翼翼的在繁荣街市间穿行。
孔灵羽紧跟在秦麟身后。
骑马技术的差异,让她有些跟不住秦麟的步伐。
“喂,你们好大的胆子,让你们下马,你们还敢骑!”
守卫们大怒起声。
随即,只看一道白烟冲上半空之中。
这是花山城守卫召唤支援的信号。
不同颜色的烟,代表了不同级别的支援级别。
随着白烟冲天,街道前方立即显出一群身披银色铠甲的守卫。
守卫们拿着刀刃,气势汹汹。
他们的出现着实惊吓了街道上的行人。
行人纷纷退避,无意之中,也算是为秦麟清了道路。
“灵羽,把令牌给他们看,然后赶紧跟上。”
秦麟说着,挥舞马鞭。
马蹄声大作,秦麟完全不顾守卫拦阻,冲向花山城的城门方向。
守卫们分出两拨。
一拨追赶秦麟,另一拨则把还未掏出令牌的孔灵羽团团抱住。
“看你往哪逃。”
守卫对着少女威胁道。
少女锐利的眼眸瞪了守卫一眼,“很好,本夫人也想看看,你这小喽啰要往哪里逃。”
说着,骊山令牌现出。
金镶玉的令牌规制,已然代表了最高权限,是可以纵横花山城和骊山任何一处,无人可拦。
守卫们见到此等令牌,立即退后脚步,拱手,颤抖。
他们虽然不知道孔灵羽究竟是何人,可就凭这令牌,他们也知道,这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看清楚再拱手。”
马背上的少女发出厉声。
守卫们微微抬头,只看令牌的玉石上,清晰篆刻一个“孔”字。
这是唯有孔氏亲族才拥有的令牌。
而此下骊山,只有一位孔氏亲族,那便是孔灵羽。
守卫们当即齐刷刷的“噗通”下跪,一个个颤抖不已。
“看清楚了吧,还不发信号让你们的弟兄们停止追逐秦麟,他可是阁主,你们敢拦他,有几个脑袋够砍?”
“阁,阁主……”
守卫们脸色苍白了。
孔灵羽不再理会守卫,挥动马鞭,向着秦麟的方向追去。
整条主道路已是清空。
如此,马蹄声顺畅,长驱直向城门。
城门口的守卫茫然。
他们先是看到白色信号烟雾,便是守紧了城门,而随即看到紫色烟雾,这是取消警戒的信号。
通常是完成支援行动或抓捕行动后才会发出取消的信号。
可此下,两个信号相隔短暂时间,而且被抓捕的两个马背上的人,仍在向着城门奔来。
是拦,还是不拦?
就在守卫们迟疑之时,城楼上一个声音尖锐的响起。
“是阁主,是骊山草阁之主……”
难得还有一位老守卫认出了马背上的秦麟。
众守卫听此,当即惊慌的撤开,微微单膝落地,跪拜行礼。
秦麟纵马从他们身前掠过。
此一刻他没心思理会任何人,一门心思就想着尽快赶往澜州淮安城。
无奈,骊山在西大陆中央,而淮安城却在西大陆的南端,相距两千余里,长路漫漫。
……
“老狼,你先回西锦州吧。”
山林之间,春芬停住了脚步。
她的视线望向南边。
“疯丫头,你不回西锦州?”
黑猎狼担心几分。
“我先去另一个地方,去完了,就回西锦州找你们。”
春芬面无表情的说着。
黑猎狼无法放心。
这两日,他明显感到春芬的气息变得微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他不安猜想,春芬会不会寻短见。
“你要去哪里?我陪你一块去吧。”
黑猎狼说。
“不必了,老狼,我想一个人静静,随意走走,你先回去吧。”
春芬不愿黑猎狼跟着她,因为她要去做两件事情。
其一,是完成秦麟未完成的心愿,杀了澜州之主,为秦氏族人报仇。
若是黑猎狼跟着她一块,这无疑会连累黑猎狼。
其二,她要去给秦麟立下衣冠冢,而后,她已经想好,她要在衣冠冢里结束自己的性命,为秦麟殉葬。
若是黑猎狼跟着,无疑会阻止她。
所以她尽量让自己微笑起来,对着黑猎狼道:“老狼,给我一些时间让我静一静吧,好吗?”
黑猎狼看着春芬如此,心间不免是伤感。
经过着三年的认识,黑猎狼已然是把春芬视为自己的亲人,犹如自己的孩子一样。
叹息间,他点点头。
“好吧,但你要答应,等心静平复了,就早些回来。”
“嗯,好。”
春芬保持笑容。
澜州,淮安城。
冷清的街道上,春芬农家女的扮相,缓缓前行,来到街尽头的拐角,在一座大宅院的门前停步。
所谓大宅院,是一种相对而言的说法,相对淮安这座小城来说,秦氏的宅院,确实不算小。
只不过,此时悬挂在宅院大门之上的门匾,不再是写着“秦府”,而是“李府”。
“物是人非。”
她喃喃言语。
李氏是现下淮安城的城主氏族。
昔日,秦氏和李氏并称淮安双雄,两家相斗多年难分胜负。
而现在,随着秦氏遭到澜州州主南宫氏的倾力绞杀,满门屠尽,李氏便成为了淮安唯一的主人。
站在大宅前的春芬心间不免酸楚。
脑海中浮现的,是她与秦麟在儿时岁月里,一同生活在大宅院的记忆。
不自觉,眼角渗出泪水……
正在此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马车妆点豪华,富贵之气不应当出现在淮安这座小城之中。
春芬眼眸盯向马车侧身所标记的徽旗。
“南宫!”
徽旗上的这两个字格外扎眼。
春芬藏在白纱布下的眉宇,下意识紧缩。
“冤家路窄,居然这么快就撞见南宫氏了!”
春芬做好了仇杀的准备。
但随即,她注意到驱赶在马车前的是四名身穿练功服的李氏弟子。
照理,南宫氏作为澜州州主氏族,出行应是南宫弟子护卫,即便是来淮安城,也该是南宫和李氏两家弟子一同护卫。
可此下只见李氏弟子,而且只是撩撩四人,显然不是南宫氏出行的派头。
正在春芬迟疑之时,马车旁的李氏弟子们见农家女站在府院门口,便是露出凶相。
“走走走,别在这里挡道。”
弟子粗鲁。
春芬已是起了杀心,但她不想打草惊蛇,故而向后退开了脚步。
隔着系在脸上的白纱布,春芬朦胧的视线看向马车。
马车停下,当帘布拉开时,只见一女子,怀中抱着婴孩,在弟子的搀扶下,缓步跨下车架。
“李芳?”
春芬认得着女子。
李氏修武天赋最高的四小姐,李家之主李杜的掌上明珠。
“她已是婚嫁生子了?”
春芬诧异。
也不怪春芬如此惊讶李芳怀抱婴儿,实在是当初,秦氏与李氏相仇,李芳却是唯一独情于秦麟的人。
那时候李氏之人总是嘲讽秦麟修武天赋极烂,甚至背地里欺辱秦麟。
是李芳一次次出手相助,更是李芳一心偏向秦麟,才让那些嘲笑秦麟的人一边骂着秦麟,一边嫉妒秦麟。
毕竟李芳当属淮安首屈一指的美女,又是淮安修为天赋最佳之人。
另外,当年秦氏遭难,秦麟能逃得出淮安城,李芳也是在暗中给予了很多帮助。
“没想到,她已为人妻……”
春芬叹息一声。
但下一刻,她的眉宇又紧锁起来。
视线望向马车,盯着那扎眼的“南宫”二字。
“李芳嫁给了南宫氏的人?”
疑惑一出,春芬没有在忍耐,几步上前靠近李芳。
弟子们正在指引李芳进府。
“四小姐,家主已是在前堂厅里等您多时了。”
“好!”
李芳说着,暗暗呼出一口气息。
她的气息弟子或许无法感知,但春芬却清晰觉察出这气息中的无奈。
“李芳小姐。”
春芬开口。
没等李芳回过头,弟子们先一步发作:“哪来的农家女,速速离开。”
春芬没有理会弟子。
李芳回头,清秀的脸颊上闪过丝丝疑惑。
“你是何人?有武气,是修武者?”
李芳的天赋强于寻常人,所以她能感受到春芬身上的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