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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生锈的机器重新被启动一样,一色扬羽迟钝地眨了眨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恭贺……新禧。”

    他才从昏迷中醒来,声音略显沙哑。

    宇智波鼬便起身倒了一杯水,端到床头柜上,又把一色扬羽扶了起来、把杯子递到他的唇边。

    然后一色扬羽才注意到了波风水门,波风水门微微笑:“恭贺新禧。”

    一色扬羽定定看了他一眼,这眼神却极为阴郁,令后者的心跳漏了一拍。

    然后,就听得一色扬羽开口:

    “年玉呢?”

    波风水门:“……”

    波风水门:“啊哈哈……抱歉,我忘记准备了。”

    一色扬羽便“啧”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波风水门继续:“……”

    波风水门:“咳咳,不如我多给你发点任务金算了……咦咦咦?!”

    话音未落,扬羽居然,哭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的眼角滚落下来,沿着面颊淌入下颌。

    不,这不叫哭,哭往往是吵闹的、五官皱起的,但扬羽太|安静了,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更适合用“流泪”来描述。

    “扬羽?”

    宇智波鼬下意识伸手捧起他的脸颊,湿漉漉的泪水浸润了他的指尖。

    “哪里痛吗?”

    一色扬羽摇了摇头。

    那双淡紫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灰,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我也忘记了。”

    他说。

    波风水门再次:“……”

    显然,一色扬羽现在的精神状态并不健康。

    这也是早有预料的事情,他在利用九尾查克拉的时候,也同时被负面情绪污染,难以祛除。

    “这不能怪你,都怪那个面具男啦。”波风水门抬起双手,“这种事情忘记也没什么的……”

    话音未落,肉眼可见的,一色扬羽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哇咧。”

    波风水门就此打住,下意识和宇智波鼬对上了视线,竟冲着后辈流露出了求助的表情——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扬羽平常才没有这么……敏感?神经质?

    总之,难以招架。

    “……对不起。”一色扬羽皱起眉头,“对不起……我就是——就是停不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掉眼泪,只感到一片苍白与荒芜,并为此感到分外沮丧。

    “扬羽,不要道歉。”宇智波鼬擦了擦他的脸,“你又没有做错……是吧,四代目大人?”

    波风水门连连点头:“当然!”

    “但、但是,”一色扬羽语无伦次,“好像哪里不对,就是觉得难过——”

    “难过也没关系。”宇智波鼬打断他的话:“扬羽,你想怎样就怎样。”

    一色扬羽睁大了眼睛。

    “我......我们会陪着你的。”宇智波鼬抱住他的脑袋,“所以,停不下来也没关系。”

    于是,一色扬羽顺着宇智波鼬的动作,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胸口,连眼前也因为眼珠受到外力压迫,泛起了一片白光。

    那光却穿透了迷雾,拨开了蒙在心上的灰。

    “而且,年玉的话,我有提前准备,连你的份一起。玄关挂了注连饰,门松和镜饼也摆好了。”

    一色扬羽仍在流泪,宇智波鼬却像完全不在意一样,用寻常的口气和他讲话。

    这场景其实蛮奇怪的,悲伤不像悲伤,安慰不像安慰,却有一股温暖的气息在空气间流淌。

    令波风水门看着看着,就微笑起来了。

    “……房间都很干净,连佐助都有帮忙打扫,只等你出院回家。”宇智波鼬的声音就是最好的镇定剂,“还有初诣,我们待会儿一起去好不好?”

    一色扬羽泪水渐收,发出一声沉闷的鼻音。

    听到这里,波风水门忍不住问:“咦,鼬,你不用和家人一起去南贺神社参拜吗?”

    南贺神社位于宇智波族地附近,是宇智波一族自有的神社,鲜少有宇智波一族以外的人拜访。平常抽抽签、求求护身符还好,新年第一天的话,外族人一般都不会去凑热闹。

    更何况,九尾人柱力和宇智波一族之间的禁止令还没解除呢。

    宇智波鼬只回答道:“不用,我又不是一定非得要去南贺神社不可。”

    “你可是族长长子吔,”波风水门挑起眉毛,“这种仪式性的活动是有象征意义的吧?”

    “也只有象征意义而已了。”宇智波鼬显然没把这当一回事,“就算我不去,也改变不了我的身份。”

    “……也对,你们宇智波和日向不一样。”

    宇智波们总是要比日向们更任性一点的嘛。

    “玖辛奈说过,要许愿的话,新年参拜是最灵验的。”波风水门有感而发,“其实,在我看来,许愿并不是求神保佑,而是向自己发誓。”

    “发誓?”

    “是的,像是想要达到什么目标啦,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啦,”波风水门眯起眼睛,“把自己容易动摇的心……同神约定好。”

    “四代目大人也会动摇吗?”

    波风水门轻笑出声。

    “当然。”

    作为一个战乱时期成长起来的火影,生涯中总不免面临许许多多难以抉择的岔路口。他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与村子里许许多多的人们息息相关。

    当他站在前线,向着敌人发起冲锋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身后会有无数同伴跟上来。

    但他却往往,不忍回头。

    每一次回头,都有人不断掉队;每一位掉队,都令他心生动摇……而他终于连玖辛奈也失去了,逝去的生命化作重担,狠狠压上了肩膀。

    木叶是理想。

    也是牢笼。

    对于这一点,一色扬羽的感触更深。

    越是被禁止的,越是感到好奇;越是被限制,越是想要出界。

    他本并不是那么渴望自由的一个人,一切都是被逆反心理逼出来的。

    且凡人,是不会对异类感同身受的。

    虽然他立下了大功,他人对他的忌惮却在进一步加深,而某些高层对此也乐见其成。一个人和周围的联系越薄弱,就越容易被施加精神控制;人柱力越被孤立,就越会对屈指可数的牵绊言听计从。

    如果换成普通的小孩子,恐怕这时候已经被逼到自闭了……

    好在是一色扬羽,幸亏是一色扬羽。

    “……大约,是生理原因导致的抑郁症。”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肉|体仿佛分离开来,成了两个不想干的个体。

    “我很清楚……那时候自己的情况不太对,可就是控制不了。”一色扬羽顿了顿,“也提不起精神控制。那只是生病了,才不是,才不是——”

    “哭包。”

    鸣人的声音果断接上。

    一色扬羽瞬间石化。

    鸣人穿了厚厚一层棉袄,再裹上围巾,远远看看像一颗橙色的球一样,在雪地里滚来滚去。

    耳边有风声传来,一色扬羽条件反射地抬起手——

    一枚雪球被他抓散,洒了自己一头一脸。

    一色扬羽:“......”

    他赶紧抖了抖脑袋,像小鸟抖了抖羽毛。

    “是生病了!”

    一色扬羽再次强调。

    “安啦,没关系啦,”鸣人跑到他面前来,向小炮弹一样冲到他怀里,“我生病了,也会哭哒!”

    一色扬羽:“……”

    不,可、可这真的真的不是一回事啦!

    由于尾兽化程度太高、被大量负面情绪洗礼,一时半会儿的,他无法从中迅速抽离出来,变得极为多愁善感。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惹来数不清的眼泪,着实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现在回想起来,简直羞愤欲死。

    一色扬羽试图解释,不管其他人信不信,反正大家都摆出一副“信了”的姿态。

    但要让像鸣人这样的小不点理解什么是抑郁症,还太早了点。

    一色扬羽只好放弃了:“行吧。”

    “呐呐,扬羽,走啦。”鸣人拉着他的手,蹦蹦跳跳,“云朵是什么味道呢?”

    一色扬羽:“唔,可能是棉花糖的味道吧。”

    “想吃!”

    “那,我给你买棉花糖?”

    “唉,不可以上天吗?”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飞。”

    “可是扬羽不是有翅膀的吗?”

    “……唉?”

    “你的名字啦。”鸣人补充,“我还以为,扬羽一定能飞好高的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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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客气和yo酱的营养液谢谢爱你们n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