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河兵营东岸的地界,正儿八经的拿到手,而且还是皇帝龙印为证的地契,纵然是皇族的人,来找麻烦,看到龙印地契,也要掂量掂量。
得到了地契,仙鹤楼的买卖也进入了轨道,方涥要做的事情,也就是经常来补货。
至于在京城的其他事,方涥的心里,还有两件,其一是连续两次‘送钱’的汮安,不知道现在收店铺的进度如何。
还有一事,就是那些朝堂官员的府邸,方涥还没有去搬空他们的金库。
说起汮安,这个家伙最近也是非常的忙碌,甚至听说了仙鹤楼的生意,都没有时间去看看,但仙鹤楼的宣传,却被他看到了眼里。
京城里,跑在各处的马车,车上都有仙鹤楼的彩色宣传画报,那画报,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一件宝物,能把景物画的极为精细,而且所有马车上的画作,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有些好事人,特意租了三辆马车,并排停放到府宅前院里,逐一研究马车上的宣传画,想从那画里找出,不同的手笔,以此证明,那画作之人,绝对不是神仙下凡,不可能把成百上千的画报,都画成一模一样。
这样研究画报的人是有,而且不少,但更多人的,都和汮安一样,发现了马车宣传的利益,一旦由马车经过,必定会引起路人的侧目,而马车上的内容,便会被路人查看到。
仙鹤楼的名气,因为马车,日渐普及开来,但凡是京城里的人,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汮安收了店铺,本来是打算转手出租,他这辈子,以后的日子靠这些店铺收租,就能衣食无忧的。
然而,马车的宣传,令他多了一点想法,挑几间生意好的铺子,他也可以做点买卖,尤其是外面那些水匪贼寇弄来的赃物,有了马车做宣传,什么赃物,只要稍微改变一下包装,都可以当做普通商货来卖。
由此想法,汮安的动作,就更加轰轰烈烈了!
这么形容汮安,也不是高看他,而是这个家伙,能在丢失了两次金银后,没有气馁,照旧硬撑着一穷二白的场子,用更加粗暴的手段,强收铺子。
子河街,是京城里不长的街道,从北到南,大大小小两千多个店铺,街道上的人气,本来是很兴旺的,但在汮安强收铺子之后,一些铺子为了躲避汮安,三天打鱼十天晒网,这样的开店节奏,使得子河街人气,急剧下降。
如此的场面,汮安毫不介意,相反,惨淡的生意,使得他收铺子,更加有理由,而且价格也变得可有可无。
之前没了银子,汮安是欠着金银,先拿到铺子,然后把铺子快速转租出去,得到金银,当然,转租的过程,也是用强的。
为了加速弄钱,而且要把商铺的房契都拿到他手里,一边让强收铺子,一边强迫商铺的主人,搬个店铺,把之前他们强收来铺子,强租出去。
如此一来,那些商铺相当于搬了地方,但搬地方的过程中,丢失了自己的房契,简单的说,就是从户主变成了租客。
按照正常流程来说,那些商铺的店家,卖了铺子,再租个铺子,都会多些金银,可在汮安的强迫下,很多店铺的商家,还倒欠汮安的钱财。
比如他们强收铺子,只给一千两银子,而转手租给其他人,那铺子就要一万两银子。
商贾的地位低,去报官,原因又是经济瓜葛,京城府衙门对此很不待见,没有人命的案子,在京城府衙门的管理范围里,属于可管可不管的。
于是乎,子河街的商贾,倒霉了,上告无门,逃走无路,汮安还拿捏了他们的家人,作为要挟,不租铺子,那么家人有几个算几个钱,一人十万银子,直白的说,就是赎金,只是被汮安说的好听点,称呼为安全费。
收费的理由就是商铺交易时,生怕那些商家的家眷流落街头,遭受别人欺负,美其名曰,护其安全。
想尽办法弄金银的汮安,对自己存放银子的地方,也不再信任,连续丢两次银子,却一点盗贼的踪迹都没有发现,甚至是后院的一批货物,也不翼而飞,这让汮安对金银的保管,很是惆怅。
他的金银,并非是他,而是要上缴别人的,所以之后存放金银的地方,汮安就换了方式,分散存放,每个隐蔽的地方,都存放一点,数量大了,就提早上缴,免得在自己手里,又丢了!
说来也巧,汮安给他的靠山上缴金银,就被方涥撞见了。
方涥收到地契后,打算去和三公主说一声,他明日要回兵营了。去三公主府的路上,途径马车行时,看到了两个熟人。
一个是马车行的老板,这是方涥来弄马车广告时,打过交道的人。
而另一个,则是他见过,别人说没有见过他的,汮安。
汮安的模样,方涥是在房顶上看到过的,而方涥的模样,汮安是未见过的,即使两人擦肩而过,只有方涥知道对方身份,而汮安则是浑然不知。
在遇到方涥之前,汮安正低三下四的和马车行老板说着什么,见到方涥时,二人装作不认识,各自朝一边略微避让几分。
原本方涥路过,只是想着打个招呼就走的,但看到马车行老板和汮安混在一起,似乎有点什么故事。
如果汮安是来租马车,理应马车行的老板,低三下四的姿态说话,不可能让客户求着马车行。
而汮安刚才的姿态,方涥看的很清楚,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像是在和自己的祖宗说话。
只是,方涥刚刚走进,马车行的老板和汮安,就不再言语了,使得方涥,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过,方涥把这个事情,记在了心里,碍于马车行老板身边还有人,方涥也不多做停留,微微拱手,便离开了。
马车行的老板,叫什么名字,方涥都没有去问,因为之前问过翦老将军,马车行背后的东家,是同为二品的水司总承,应亚良。
所以,琢磨着水司总承往治河兵营派了几个卧底,方涥就不打算和马车行多交往,于是连马车行老板的自我介绍,也被方涥找话题给岔开了,只谈了承包马车厢的广告,再无其他。
然而,今日看到马车行的老板,和汮安认识,呵呵,再结合汮安如孙子一般的态度,其中的故事,不用多想,都知道一定会很精彩。
距离马车行远了点,方涥琢磨着,要在京城里安排点人手,朝堂的水有多深,他没有兴趣,只要别来找他的麻烦,大家就井水不犯河水。
而汮安,这个已经被方涥定义为恶人,必须除掉的家伙,竟然背后还有人,而且还是朝堂里的高官,并且是水司总承。
这么一层关系,梳理清楚不难,但里面的故事,使得方涥隐隐有了猜测,那河面上的水匪,并非是单纯的水匪,搞不好,很有可能是水司总承的一条财路。
如果方涥之后带领治河之兵,剿灭那些水匪,势必要得罪水司总承,俗话说,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这梁子,结的可就大发了。
不过呢,方涥本来就没打算轻易的放过水司总承,想着那个叫应亚良的水司总承,竟然往治河兵营丢了好几个卧底,这笔账,必须要算!
既然已经有了过节,方涥也不是怕事的人,回忆着水司总承的府邸,在地图上的位置,方涥琢磨着,回头先清了他的府邸。
在去三公主府宅的路上,方涥的心里,想了许多。
那个汮安,从一个无法继承侯爷世家的浪荡少爷,短短一年的时间,在京城里发迹如此,也算是个有头脑、够狠辣的人物。
当然那些都是之前的看法,现在,方涥见到了汮安对别人如此的谦卑,汮安的发家,离不开马车行的东家。
方涥的猜测是不错,但不是全部,在方涥的意识里,被他拿走的金银,是汮安强取豪夺而来,其实不然。那些金银,数目之大,并非是汮安弄来的,而是他背后的靠山,给他收购店铺的本钱。
若是方涥没有拿走汮安的金银,正常来说,汮安仍旧会用强迫的手段,强收铺子,节省下来的钱,就都是他的。
然而实际上,收铺子的本钱被方涥一锅端了,没了钱,汮安一度怀疑,是他背后的高官,使得手段,悄无声息的把金银又收了回去,然后再陷害他,丢失金银,做事不利。
坏人,有坏心思,是必然,当他们遇到事情,第一时间就朝最坏的方向,去思索。
可是,汮安有什么,高官陷害他,能得到什么?一条烂命?值得高官去陷害吗?
沉思良久的汮安,回过神来,再次看向地下密室,那空荡荡屋子里,一文钱都没有留下,百万两银子,还有几万两金子,竟然不翼而飞了?
没有搞懂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无声无息的偷走银子,汮安的脑子,也没有继续的纠结,琢磨清楚不是背后的靠山在搞他,那么他收铺子的差事,就不能停。
而且,他接到收铺子的差事时,信誓旦旦的保证过,一旦铺子征收了五十家,那么就会有盈利,所有付出的本钱,就可以慢慢回归,不出十年,不仅是子河街,还有其他的街道,所有临街的店铺,都是他汮安的,而且每日都会给他以及背后的主子,源源不断的送钱。
汮安如此的保证过,才使得手段更加强悍,谋取钱财时,只要不弄出人命,各种手段,他都不介意。
至于汮安用强的手段,可以强到什么地步,那就是别引起京城府衙门的查办,就可以被当做无事,而这个无事的底线,汮安拿捏的很清楚,那就是不要出人命,只要没有人命,京城府衙门那些混日子的官员和小吏,都不会来碍事。
所以,经过一段时间的辛苦,终于弄到一万两银子,急急忙忙的给马车行老板送来。
而被方涥见到时,汮安那谦卑的态度,是因为汮安上缴银子的时间,晚了几天,于是,才低三下四的和马车行老板,说说好话,希望马车行老板,能在主子面前,美言几句,万事开头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