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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官大人这话说得着实让我生气了。”白菩提眼眸一弯, “你我应当算是同一方的人吧?”

    “我们都是顺应天道的人,不是吗?”

    慕家家主微微一笑,没有情绪的眼眸转过来看她:“你要保那妖物。”

    白菩提见被拆穿, 也不气恼, 笑道:“她是大气运者, 我保她不过是顺从天道罢了。”

    那雪青色的身影一瞬消散如烟雾。

    白菩提望向郁宿舟的眼神里带着欣赏:“你猜出来了?她的眼光还不差。”

    “若是你还有一点良心, 现在就同我一起进去,拦住神官, 否则,你师父和她体内的大妖,会一起被他杀死。”

    “哦?”少年墨色瞳孔凝视她, 缓缓展开一个笑颜,让白菩提心中一瞬出现不祥的预感。

    她皱了皱眉头:“你难道不想救你师尊?”

    少年昳丽的眉目含着温润的笑意:“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在你们眼中,我不是很弱小吗?”

    他猜出来了, 师尊的体内有一只让神官足够忌惮的怪物。

    但是,他还有顾虑。方才慕家家主所言的乾骨是何物?

    而且, 他说阿眠将要死了。

    白菩提看了他一眼, 忽的一笑:“小家伙还挺机灵的。”

    “你惜命?可是不去救你师尊,未免冷血自私太过了。”白菩提眼中带有深意。

    郁宿舟怀中抱着江未眠, 神色坦荡:“不必激我, 是我给了你什么错觉, 让你觉得我道德感十足, 尊师又重道吗?”

    二人原地僵持, 还是白菩提败下阵来。

    她冷然拂袖:“你不去,将手里的乾骨匕首给我。”

    郁宿舟摇摇头,乌黑眼瞳带着点让人焦躁的平静笑意:“为什么?”

    “不给我,你师尊会死。”白菩提沉住了气, “你什么都不懂。”

    她伸手便要强夺,郁宿舟倒退一步,不卑不亢:“您很着急?那么现在和我打一架并不合算。”

    白菩提望着少年温和的笑颜,一瞬觉得不妙之甚。

    她小看他了。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就在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抓住了她想要救月秋崖,下一步必定是要勒索了。

    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卑鄙。

    “匕首是阿眠的,”他见她了然,神色更加平静无波,“不可能给您。但是我可以带着匕首和您一起去救我师尊。”

    “说吧,条件。”白菩提忍耐住了不回头去望那雪白烟尘,冷声道。

    哪里来的怪胎,竟然让她对上了如此荒诞的局面。明明他才是月秋崖的徒弟,却拿月秋崖的生死作为筹码来要挟她?

    “狼心狗肺的东西。”白菩提低声道。

    对方却毫不介怀地微微一笑:“是您技不如人了。”

    白菩提被噎住,一瞬间险些遏制不住自己浑身上下的暴躁。

    对方见好就收:“第一个问题,乾骨匕首是什么?有什么作用?”

    “用乾骨做的匕首。以乾骨之身降世之人,非大吉,就是极凶。乾骨本人,若是极凶,便是天生不幸,命带孤煞,周遭之人都受牵连。就是个天生孤寡的命格。”

    “若是大吉,则是庇佑一方,连天昌盛,河清海晏......”白菩提弯唇,“不过,你们手里这把,我之所以需要,就是因为它是以极凶乾骨制成。”

    “是把利器。”白菩提目光中带着欣赏,“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手腕这样恨绝,杀人夺骨炼器。”

    “不过成长到这个年纪的乾骨,竟然能被杀死,也是件怪事。”

    对面的少年神色不变:“哦?乾骨不能被杀死吗?”

    “自然,乾骨之身,越是受伤,越是强大。”

    “不过你手里这个还没成熟,幸好,没有成熟。”白菩提含笑道,“否则,这东西,可比你师尊身体里那大妖恐怖多了。”

    “是吗?”少年眼睫一眨,温和而极具迷惑性地一笑,“有多可怕?”

    “沟通阴阳,颠覆六界,灭世之能。”白菩提简短道。

    “更可怕的是,它不会像你师尊身上的妖物一样可以预测——就算是一个天生乾骨站在神官面前,神官都不能肉眼看出。”

    “第二个问题。”少年没有拖延时间,让白菩提意识到自己也许又中了他的烟雾圈套——他并非不想救月秋崖。

    “为什么说阿眠将要死了?”

    白菩提冷嘲一笑:“她少了一魄。”

    郁宿舟眼睫下墨色瞳孔不易发觉地一转,随后他温声道:“所以?”

    “她在取魄之前,体质就已经开始很奇怪地衰弱下去,”白菩提垂眸,“原本少了半魄,现在少了一魄,自然要早死。”

    “这取走的一魄,加速了她的衰弱过程和死亡。”白菩提望一眼女孩昏迷的脸,“她要死,是命数。”

    郁宿舟手指寸寸收紧,而后,他开口道:“有什么办法救她?”

    “救不了。”白菩提摇头,“取魄的伤害,从她如今的丧失五感开始。就算把魂魄还回去,她也只能延缓一段时间再死亡罢了。”

    少年沉默地望着怀中的少女。

    是谁,在他之前就取走了她的半魄?

    那半魄,会不会突然回来?会不会,她醒来之时,就会想起来一切?

    他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眼中墨云翻涌。

    不能再等了。要快一些。

    他不会让她死,也不会让她想起。

    “乾骨之身,到了一定的程度会不死不灭,是吗?”少年忽然问白菩提。

    白菩提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

    但她为了月秋崖还是迅速地回答了:“是的,就算是幼年时期的乾骨之身,除非受了致命伤,否则伤口都不会留下痕迹。”

    对面的少年眉心一蹙。

    他想起了自己胸口那一道小小的伤痕。

    幼年时期,除非致命伤,都不会留下痕迹吗?

    那么——那是致命伤?

    皇后,依靠着“致命伤”的痕迹,认出了他?

    他神色瞬息万变:“走吧,进去救我师尊。”

    “你还带着她?”白菩提挑眉,“你不怕不方便?”待会儿可是要打架的。

    “你不若先将她放在这外面,这里也不会有人伤害她。”

    “她天生阴体。”少年简短回答。

    “我知道。”白菩提笑了笑,“这里有神官的气息,没有妖物能够轻易靠近。”

    她又着重道:“我保证。”

    言罢,她取下自己手腕上的白色菩提珠:“你若是再不放心,我将这个给她。”

    江未眠身上有百辟珠,根本不用担心妖邪的问题。

    他是害怕,她跑了。

    郁宿舟抬眼,带着点冷嘲看白菩提:“不是说救我师尊?”

    白菩提见无法改变他主意,便顺从了他的意思。

    “你可别后悔。”她淡淡道。

    小家伙是不知道她打算要做什么,才敢将这极阴之体带进去——那出了事也没办法了。反正她提醒过他。

    而且,谁让他刚刚摆了她一道?

    *

    月秋崖唇角溢出鲜血,以红伞支地,咳嗽不止。

    “你是谁?”她抬眼,望向那一击将她重伤的陌生人。

    对方霜白发丝飘舞,一双冷冽的雪青色眼眸带着深入骨髓的憎恶,让她一瞬愣住。

    她不记得自己有在长安结过仇家。

    “慕寒,过来。”对方声音冷淡。

    慕寒手中的唐刀一震,险些震裂他虎口。

    慕寒苦笑一声:“父亲。”

    月秋崖不可置信地抬眼:“你......”

    她迅速猜出了面前的人是谁。

    慕寒是钦天监的人,慕寒姓慕,面前的人有如此凶悍磅礴的灵力,是慕寒的父亲。

    月秋崖拭去自己唇角的鲜血,奋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您是慕家家主?我们有何仇怨.......”

    话音未落,她便被一道金光击倒在地,她不可思议抬眸:“你......”

    “妖物。”对方带着厌恶的雪青色眼眸撇开。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月秋崖咬牙,“我是南诏月家的......”

    又是一道金光毫不留情地飞来。

    慕寒当即将月秋崖护在身后:“父亲!”

    那一道金光并没有收回的意思,甚至加强了力道。

    “蠢物。”对方只说了这两个字。

    慕寒吐出一口鲜血,发冠落在了地上。

    暮云瞳孔一震:“家主,公子他......”

    他忍住了没有再多说,否则只会害了慕寒。

    “妖邪寻胎夺舍为人,数年后会祸乱江山,我们不可诛杀她,以免妖邪提前出世。”暮云对慕寒面无表情道,“慕寒,回来,你身后那个,是妖邪。”

    月秋崖闻言,不可思议抬眼。

    而她身后隐隐现出个金色的身影。

    “够了,老头子。”秋眉峰压低,十足不悦。

    她浑身赤金色纹路渗出鲜血。她却冷然一笑:“你以为你的符文能压制住我吗?”

    慕家家主霜白的眼睫一抬,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你,”他低声道,“该死。”

    一瞬,雷霆万钧,天雷滚滚而来。

    月秋崖再度吐出一口鲜血。

    “你有本事和我打一场,打一个小辈,算什么?”秋生出怒相,面容狰狞。

    “她是你本体。”对方只是平静道。

    “她不是我本体,”秋手掌结印,“是我想要夺她的舍,才在她体内寄居!”

    月秋崖却在这一瞬暴起,手中符纸燃烧成金色火苗,向慕家家主掷去。

    慕家家主只是微微动了动眉峰:“不自量力。”

    那火焰如同见了水一般,在他身前一丈远便已经消弭。

    “和你的父亲,一个模样。”他淡然道。

    月秋崖神色一变:“我父亲?您知道我父亲?那您为何......”

    “他死了。”慕家家主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你不必再找真相。”

    “他因你而死。”

    “太过不自量力。”

    月秋崖清丽的面容上带着血迹,她茫然看着他:“我父亲,因我而死?”

    秋一把抓住了月秋崖:“小丫头,别听他胡说八道!”

    月秋崖回过神来。

    只听秋道:“他不过是个冥顽不灵的老神棍罢了。”

    秋将月秋崖扶起,月秋崖下意识想将慕寒也搀扶起来,却撞见了对方眼中的惨然。

    慕寒低声道:“秋崖,对不起。”

    月秋崖没有明白:“是你父亲打伤我,你不必道歉。”

    虽说老神棍说的话不可信,但是她也不愿意放过当年事情真相的哪怕一点点线索。

    而秋在这一瞬化为一只巨大的金色九尾狐狸,怒相可怖,向着慕家家主而去。

    暮云见慕寒依旧在月秋崖身侧,没有丝毫上前帮忙的动作:“公子。”

    慕寒自然听见了他在唤他,然而在月秋崖看他之时,他撇开了眼睛,有些狼狈地站起身来。

    “秋崖,对不起。”

    月秋崖自遇到他的那日起,就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

    他一直笑着的,温润如春风。

    虽然有时他对待旁人生死的时候让她觉得有些凉薄,她也没有觉得他这样陌生过。

    慕寒将唐刀交给了月秋崖。

    “保护好她。”他对唐刀道。

    随后他,撇下了月秋崖,向着暮云走去。

    他神色坚定,水晶镜片下的眼眸散发着碧色的光辉。

    “父亲,第三条尾。”他平静道。

    慕家家主手中的金光飞向了秋的第三条尾。

    秋怒吼一声。

    月秋崖如梦初醒:“慕寒?!”

    “对不起,秋崖。”他神色冷淡,避开她的目光,“它必须死。”

    如若父亲先对付你,你就会死。

    所以,他选择保全她。

    “慕寒,秋没有做过坏事!你知道的,在鬼宅,秋还帮过我们救人......”月秋崖头脑里都是混乱的。

    “秋崖,你不是也很明白?”慕寒声音依旧平静,“是妖,便是要降,是魔,便是要诛杀。”

    “此为捉妖人的道,”他低声道,“你莫要糊涂。”

    月秋崖一震。

    这确实是她以前的信条。

    可是,一路而来,她见过的妖物,秋,鲤鱼精,小女鬼,淳于将军......

    他们,真的是要诛杀的吗?

    她脑海中一片混乱:“不是的,妖物有好有坏......”

    “你糊涂了。”慕寒神色复杂望她。

    月秋崖只能起身,手中的唐刀伴随她的心意而颤抖。

    她的红伞和她唇角的红色相映,看上去莫名凄厉。

    她飞身要上去帮秋,却被慕寒拦住。

    她像是不再认识慕寒一般,看着他陌生的模样:“慕寒,你要拦我?”

    暮云满意地看着慕寒的表现。还好,公子还没有糊涂到那个地步。

    慕寒望着她的面容,以极快速度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月秋崖神色一变:“你......”

    唐刀起势,穿过慕寒的小腹。

    月秋崖脑海一片空白,看着慕寒苍白含笑的脸。

    方才那一句话,不断在耳边回荡。

    “相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娇娇被诛心倒计时。

    娇娇不是好人,再次预警。

    他对月秋崖没有什么感情的,月秋崖在他眼里就是个工具崖。

    他真的很冷血又自私。他现在只在意眠眠和他自己,甚至他自己对于眠眠的需求在于眠眠本身对于眠眠的需求之上。

    他不会正确地爱人,眠眠现在也不会爱别人(只会爱自己,自己怎么舒服怎么干)。

    现在只是因为没有触及到眠眠的诉求,所以眠眠才会配合他,所以他误以为眠眠也是爱自己的。

    啊,好惨一狗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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