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当你觉得无法承受这一切时,你可以将这一切重担放下,偷得片刻悠闲。
但这重担却也只能放下,不能丢弃。
柳竺可桢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天边那轮皎月。
明月如画,月色如水。
“太子妃,你看那轮月亮。”
南轲仰头,看了眼皎月,又看了眼柳竺可桢。
月亮她是看到了,只是为什么突然之间让她看月亮?
这是要说什么吗?
见柳竺可桢半天没说话,南轲只好生硬的接了一句,“那个……月亮,挺漂亮的。”
柳竺可桢淡淡的瞟了南轲一眼,随即问道,“太子妃看着天边这轮月亮,想起了什么?”
想起了什么?
一般提到月亮的话,第一反应应该就是故乡吧。
不管在什么地方所能看到的月亮都是一样的,也算是在异乡找到的唯一一个与故乡相同的事物,所以才会在提起月亮的时候,下意识回想起故乡。
因为在故乡时,也能看到这样的圆月。
“故乡吧。”南轲回道。
除了故乡以外,她确实也想不起什么其他的东西。
在很多人心里,月亮确实代表着故乡。
“是吗,故乡……”柳竺可桢低笑了一声,“太子妃,你的故乡应该是南国,对吧。”
“诶,嗯……”
她是南国的公主,故乡自然是南国。
柳竺可桢:“你想回去吗?”
南轲心头一颤,说不出话。
她自然想回去,只是这些话并不是说说而已,就算再想,也没有办法回去。
这个就是所谓的现实,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抗拒的现实。
南轲抿着唇,不知该怎么回答。
“应该是想的吧。”柳竺可桢淡声道。
“难道你不想吗?”南轲反问道。
南轲记得柳竺可桢是别国公主,并不是冀朝人,按理来说她也应该很想念故乡吧。
“不想。”
“不想?”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不想念故乡呢?
南轲不太能理解。
柳竺可桢收回视线,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她淡然的看了南轲一眼,“我早已没有故乡。”
没有……
南轲有些差异,没有故乡的意思是那个地方已经不在了吗?
南轲不敢再往下问,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段伤心事应该没有人想要提起。
柳竺可桢神情寡淡,似乎并不为这件事觉得伤感。
“太子妃不必如此,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也记不太清了。”
“原来是这样……”南轲应了一声。
这个话题太过伤感,她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把话接下去。
她想柳竺可桢应该也不愿提起这件事,所以才会说记不清楚了吧。
事实上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呢。
南轲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柳竺可桢,只好站在一旁,不提及这件事。
柳竺可桢作为一国公主,但却说没有故乡。
难道是那个国家已经被灭?
可一般与冀朝缔结过婚约的国家都能受到冀朝的庇佑,按理来说也不至于到灭国这一步啊。
难道冀朝没有出手相助,还是说即使有冀朝的帮助还是没办法?
南轲心里浮现出许多猜测,她没办法直接将这些话问出口,这也算是一个人的伤疤了,冒然开口不太好。
失去了故国,应该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吧。
连可以回去的地方都没有,今后也只能一直带在这儿。
不能回故土已经是一件很难让人接受的事情,而故土不存在则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气氛因为这个话题突然之间变得更加压抑,南轲不敢随意开口,她害怕自己无意中提及一些不该说的话题。
南轲抿着嘴角,静静的站在一旁,现在这个情况什么话都不适合说。
柳竺可桢淡笑了一声,“太子妃,你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有意思?
南轲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柳竺可桢的心里突然变成了一个有意思的人,她应该什么都没做才对。
“那个……我不太理解柳贵妃的话……”
“没什么,只是看到你时便有这种感觉,可能是因为我们的身份相似吧,都是从异乡来到这儿,只是你我的立场不同。太子妃你虽身在后宫之中,却有着一颗不安分的心,这世间繁华三千,大多数都是虚无。很多事情不需要太过执着,说到底都只是一场空罢了,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柳竺可桢对着南轲一笑,“话虽这么说,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看透这一切。当然,我也看不透,所以人才会因此一直在这世间沉浮。太子妃,世间很多事说不上有多重要,但却不可缺少。而往往认为无法割舍的东西,实际上却也没有那么重要。这一切都要看你如何去想,切记,当下才最重要。”
南轲一怔。
柳竺可桢是在劝自己吗?
她知道自己现在因为什么而苦恼,所以才会说出这些话来劝解自己。
但她又是如何知道自己正因为一些事情而烦恼,而且为什么她要对自己说这些,要开口对自己进行劝解……
柳竺可桢不是不想和自己来往吗,怎么会突然之间换了一个态度。
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有一句话可能不太合适……”南轲顿了顿,继续道,“但我很想要问一下,那个……柳贵妃你不是不想和我扯上关系吗,为什么突然之间又和我说这些?”
柳竺可桢眉眼依旧平静,她淡淡看了南轲一眼,道,“我并没有说不想你和扯上关系,你误会了。”
误会?
可是那时柳竺可桢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自己,全程和自己没有一点交流,而且也压根就不想搭理自己。
难道这一切真的都只是误会而已吗?
真的只是自己误会了柳竺可桢?
可那时她提起以前的事情,柳竺可桢并不愿意提起那些,还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不需要再提起。
难道这所谓的不需要再提起,真的只是字面意思,并没有什么深层含义?
难道只是自己过度解读了?
南轲眨了眨眼,之前她还为这件事伤心了好一阵,结果现在告诉她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她应该为这件事而觉得开心吧。
南轲只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种种情绪像是一个笑话,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伤感?
到头来只是自己误会了而已……
这件事也算解开了这个误会,让自己知道原来柳竺可桢并没有不待见自己,之前的一切也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南轲干笑了几声,“原来……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不想看到我呢……”
柳竺可桢诧异的看了南轲一眼,她没想到南轲居然是如此想的。
柳竺可桢为人本就比较冷淡,所以对于这些事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感觉不到南轲那时的想法。
她只是认为这是最合适的做法,所以没有多想。
没想到南轲居然会因为这么这一点而误认为自己不待见她。
南轲也不知道此刻是该哭还是该笑,之前一直困扰着自己的这个问题,居然是这个答案。
柳竺可桢并没有针对这个问题进行过多的解释,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这也只是南轲单方面的误会而已,不需要进行过多的解释。
经过和柳竺可桢的这次聊天之后,南轲心里多少也获得了一些安慰。
回到玉茗殿后,南轲整个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灵儿见状,提议道,“公主,我们下次要不要去找柳贵妃谈谈心?”
“谈心?”南轲诧异的看了灵儿一眼。
怎么突然之间提到谈心的事?
虽说她确实想要和柳竺可桢多接触接触,但是这也不代表对方就会愿意和自己谈心啊。
而且自己和柳竺可桢之间的关系也算不上亲厚,冒然接近似乎不太好。
“是啊。”灵儿笑道,“奴婢见今日您和柳贵妃两人相谈甚欢,很合得来,如果可以的话多走动走动也不错。而且柳贵妃也说了并不是不想和公主您来往,之前的误会也算是解开了,不需要有这么多顾忌。”
南轲还是有些犹豫,“话虽这么说……”
但是人家压根也没说以后多来往什么的,和她也只是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若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蹬鼻子上脸,岂不是太过分了?
南轲对于灵儿的提议还是有些犹豫。
之前的误会确实已经解开,自己也知道柳竺可桢对自己的态度并不如之前所想的那般,这固然是个好消息,只是仅仅只因为这个原因就开始接近对方,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南轲觉得还是有些太突然,柳竺可桢也不一定会愿意。
“还是算了吧。”南轲摇头道,“柳贵妃性子本就冷清,不爱与人接近。若是我冒然靠近她,惹她不喜的话该怎么办?我尚且还不清楚她对我的态度和看法,若只做一个点头之交可能没什么问题,但更进一步的关系却很难。与其做一些让人厌恶的举动,还不如就这样比较好。”
在这件事上,灵儿本来也不想强求。
但是今日和柳竺可桢谈完心之后,南轲给人的感觉明显好了许多,可能这也算是一种舒缓内心的方式吧。
而且柳竺可桢给人的感觉并没有表面上那般冰冷,对公主的态度也还算不错。
灵儿认为柳竺可桢可能也没有她们认为的这么难以接近,若是能尝试一下,也没什么不可。
就算失败也没什么关系,总不可能闹得双方都下不来台吧。
“公主真的不愿意尝试一下吗?”灵儿问道,“奴婢认为柳贵妃对您其实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传闻她在这宫中连个手帕交都没有,能够说得上话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人人都把她当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根本没有人愿意靠近她。”
说着,灵儿似是感伤一般叹了口气,“这后宫之中本就难挨,身边若是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日子便更难过了。也不知道柳贵妃今后该如何是好,会不会遇到一个真正可以陪伴在身边的朋友……”
南轲拧着眉,听着这些话,陷入了沉默。
她自然不愿柳竺可桢落得如此下场,如果可以她也愿意和柳竺可桢一起度过在深宫中的日子。
后宫的日子确实难挨,只是她比柳竺可桢要更好上一些,至少她还有百里菲可以说说话,平日里两人打打趣,一天也就过去了。
但柳竺可桢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未免也有些太过凄惨。
只是自己真的可以成为那个人吗?
南轲有些不确定,她也不清楚柳竺可桢愿不愿意接纳自己,和自己成为朋友。
后宫会磨灭人心,也会摧毁人与人之间最简单的信任和依赖。
南轲不确定柳竺可桢会不会相信自己,在她看来就算柳竺可桢不相信自己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第一,她们两人并不熟识。
第二,她是太子妃,而如今百里凉介和裴后走的很近。
如果柳竺可桢当年真的被裴后陷害过,那么她们两人成为朋友这件事可能更加艰难了。
至少南轲认为是这样。
只是今天柳竺可桢对待她的态度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同,给人感觉也算不错。
凭心而论,柳竺可桢应该不属于会莫名迁怒的人。
或许自己真的可以尝试一下。
南轲想要成为柳竺可桢的朋友,至少现在来说是这样。
“灵儿,我觉得你说的很对,这件事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只是之后的一切不一定可以按照我们的预想进行。若是真的没办法做到的话,那也罢了。至少对于我来说也算是为此努力过,就算将来想起也不会后悔。”
灵儿点头笑道,“公主说的是,凡事都需要尝试之后才能得出结论,一味的设想太过于枯燥,并不一定就是对的。”
“想想在这后宫里的日子,真让人有些难以坚持。也不知道今后的日子到底会如何,既然如此还是随着心意过下去吧,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虽说最大的遗憾已经留在了心底,但这也是无法逆转的事情。
就像柳竺可桢所说的那样,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需要再提,因为再提也没什么意义,没人愿意一直倾听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