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永没有说话。
令候孤抬头瞅瞅,见其迟迟没有走的意思,淡淡地笑笑:我知道,你是怕给我添麻烦。我都说了不用管。
梁永愣了愣:是。
见这令候孤态度坚决,梁永也不好反驳,只能退了下去。为了避免更多的人知道,梁永将自己府上的大门紧闭,在院子里面为琪琪做起了法事。
只不过,封闭了院子,却关不住外传的锣鼓声。
很快,府上便传开了,说琪琪是撞了邪才不会说话的。这话,一传十,十传百的,传传就跑偏了,传得那叫一个五花八门儿,说什么的都有。
暮天雪和萧漫听到了外面的传闻,也想过去看看,却被玲兰给拉住了:等他们都走了之后,小姐再去也不迟。现在关着大门呢,你们就算现在去了,一样进不去。
俩人想想,便先没有动。
令候孤在府上坐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儿,便喊了管家进来。
候爷。
去,上偏房,把大着肚子的那个女人放出来透透气儿。以后,白天可以自由出入房门,但不可惹是生非,否则,还会关禁闭。
管家一愣:侯爷,真给要给她解禁?
解了吧。这桑爷来和我说两次了都,说,外面传我令候孤不地道,不人道。
可是,那位,向来也不是个安稳的主儿啊!我怕放出来...
看看再说吧,兴许憋大劲儿了,物极必反,也能像萧贯贤一样,一夜之间,就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呢。
管家听出来侯爷这是话里有话,也没敢接,出了房门,便去了偏房。
偏房里,兰秀儿正憋的在那儿自顾自地叨叨咕咕着。忽然门一开,看见是管家,兰秀的眼睛瞬间就放了光。
管家?
当管家将令候孤的意思授意给她之后,兰秀就像是传说中会变脸的那个人一样,瞬间就跪在地上,感恩戴德地双手合十,不停地叨咕着:谢谢侯爷!谢谢侯爷体谅我肚子里面这萧家的孙子。我这就去和侯爷说,等他出生以后,一定给侯爷养老送终。
您等等等等,三少奶奶,先别说侯爷会不会见你,你这直接过去见谁就照顾谁养老送终的,这听着,也太让人不得劲了。
兰秀一愣:瞧我这张嘴!怪我!怪我不会说话!这给我关这么长时间,我这连和人沟通说话儿的都不会了。
侯爷说了,你可以自由出入这间屋子,但是,不允许乱走。不允许乱走是什么意思,三少奶奶,心里有数吗?
兰秀一转眼珠:有数有数,心里有数得很。
那就好。侯爷说,三少奶奶若是出来惹是生非了,那便永久关禁闭,包括,您的孩子。
不会不会,我一定特别听话,侯爷让我走几步,我就走几步。
管家站那儿想了想:三少奶奶说话这风格,倒是和一个人很像。
谁?
管家想说的,其实是乔三儿。只不过,和眼前这个女人也犯不着说那些没有用的,便笑笑:没有谁。那好,候爷的意思,我是传达完了。三少奶奶腹中还有胎,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动了胎气。
放心放心,这都不是事儿。
说着,管家离开了。
兰秀就像是吃了速效救心丸一样,嗖~地一下复活了一般,一下子便窜到了门外。弄得门口把门儿的仆人连连喊:孩子!少奶奶啊!肚子里的孩子呀!
可对于兰秀来说,这时候还什么孩子不孩子的?能吸吸这新鲜空气,见见外头,也甭管晴天阴天的,心里面儿那就是舒坦!
她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自顾自地感叹着:还是外头儿好啊。瞧见没?自由对人多重要。
说着,回头瞅了瞅门口儿的两个仆人: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我要散步?快过来扶着我!
门口的丫头愣了愣。
哦什么呀?这侯爷也是,把我放出来,倒是再给我添几个人儿呀?嗨,算了,一步步来吧。
一旁的丫头显然有点儿不太情愿,尤其当兰秀直接将那少奶奶的架子摆出来时,丫头更是没事儿便在其身后翻着白眼儿!
重获自由的她,甚至都没有个过渡,前脚迈出去,后脚就令候府三少奶奶附体,走路都摇曳生姿的,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一旁扶着她的丫头皱着眉,一脸嫌弃与不屑的表情。
其实也难怪,这丫头本不是她兰秀的侍女,只是候爷临时派来伺候被关禁闭的她的。结果,这让她出来透透气,直接把门口儿的当成贴身丫头使唤。况且,在里头待了也有些日子,这兰秀究竟什么人,以前是听,这接触下来,不是更清楚吗?
不过,这兰秀似乎没心思去看身旁丫头的脸色。她慢慢悠悠地挪着步,一只手还扶在腰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肚子里面有着萧家的孩子。
往前走着,突然看见有一群人向府城外方向前行。她歪着脑袋,问向身旁的丫头:这是干什么呢?
丫头抬头瞅瞅:好像是,刚才给梁卿家那亲戚做法事的人吧。
做法事?做什么法事?
上次您还问我来着,我告诉您了。就是他家那孩子,突然不会说话那个。
兰秀突然站住了脚,她皱着眉毛:想起来了!不行,快回去快回去!
小丫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兰秀直接转身往回走。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暮天雪的府前头。
兰秀停了步子:我记得,我原来这房子住的,说是暮将军的女儿?
噢,对,还住着呢。
挺能呆啊。小丫头没有说话。
突然,兰秀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儿一般,又问到一旁的丫头:就这个暮将军的女儿,带了几个丫头来的?
一旁的小丫头想想:好像,好像是带了两个贴身的,还有一个半道儿捡的。
兰秀显然很惊讶:半道儿捡的?哪个半道儿捡的?
您见过她。就是有一次,您非说她是鬼的那个。
这话一出,兰秀突然就紧张了。这种紧张,直接让她站在了原地不敢动。
过了一小会儿,她看向前方,突然拽着身旁的丫头:回去!回去!快点儿回去!
现在,可就不是那丫头扶着兰秀了,而是丫头被她拽着小跑。
小丫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就又顺着回偏房的路直接赶了回去。结果,正急匆匆地走呢,忽然看见玲兰手里拿着一个浸了水的帕子,一边儿摆弄着,一边儿像是比较开心的样子往府方向走。
小丫头也是好事儿:少奶奶,您说的是她吗?说着,兰秀顺着小丫头指的方向,一眼便看见了自己迎面走来的玲兰!
随即,双腿便开始打颤:快快快快,快快!快点儿走。
可是,嘴里说着走,身子却不会动了。
当玲兰快接近二人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面前的兰秀。她停住了脚,瞅了瞅,勾了勾嘴角。
玲兰见过三少奶奶。她打招呼时,故意距离兰秀非常近,这个近距离,可是让兰秀吓得够呛。本来就已经牙关都在发抖的她,见到自己面前的高氏,忽然就懵了圈。
调皮的玲兰笑了笑,脖子向前探了探:三少奶奶,肚子里面的胎儿,还好吗?
兰秀没有说话,她的眼睛一直停留在玲兰的脸上不能动。
一旁的小丫头抬头看了看身旁突然就傻了的少奶奶,又看了看玲兰,将手拢在嘴边儿,小声地对玲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少奶奶呀,特别怕你。
玲兰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一把抓过兰秀的手:三少奶奶,您为什么总怕我呢?我不是鬼。不信,你摸,我还有温度呢。
这肌肤的触碰,让兰秀从起初的惊恐慌乱,到慢慢感受到手心里传来的玲兰肢体温度,眨了眨眼,忽然尴尬地咧了咧嘴,笑了一下:对,有温度,有温度!有温度!
尽管嘴上说着,但是,眼神依旧呆滞。
对呀。说着,向兰秀告辞:少奶奶,我先回府上了,您这怀胎的,要小心一点儿。
兰秀没有回应。
高氏走了之后,兰秀站在原地缓了好久,才感觉这胳膊腿儿的恢复了正常。然后,这个弯儿也不溜了,自由也抛弃了,一门心思地往屋里面跑。
刚才在府中出来时挺着肚子,慢悠悠晃悠的少奶奶,现在就像一个落荒而逃的兵,这样一出一出的,弄得一旁的小丫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停地在身后喊着:三少奶奶,你慢点儿!小心肚子里面的孩子呀!
可对兰秀来说,那个时候的她,是谁说什么都白扯,一头扎进屋里,咣当~一声关了门。
丫头在外面敲门:少奶奶,您没事儿吧?
我,我没事儿。今天溜达完了,明天再溜达。明天,明天哈!我得歇会儿。
门口的小丫头撇撇嘴,小声嘟囔着:那还是别溜达了。
突然伺候这么一个难伺候的主子,说不定哪天翻盘子了,可就是个事儿了。
门外另一个男仆人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那一脸怨气的小丫头:怎么了这是?不是出去遛弯儿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跑回来了?慌里慌张的。
小丫头一撇嘴:别提了!说完,斜着眼睛看了看,又凑上他跟前,压低声音说到:有病!
啥意思?我这还寻思,趁你们遛弯儿我补会觉呢!里边儿那个刚出去时候,不兴奋地跟个什么似的吗?这怎么回来又拉拉个驴脸?
看见鬼了!
男仆人一惊,因为惊吓而声音大了很多:啥?鬼?
小丫头急忙上前,用手捂住他的嘴,惊恐地看了看房门,又侧着耳朵听了听里头的动静:小点儿声!我说的,是暮小姐的丫头,就那个玲兰。
玲兰?
哎呀,你不记得?就那个之前有一次,屋里那个非说人家是鬼!还吓丢魂儿了,吃了多少碗保胎药才吃回来的那个?
啊!啊,想起来了。怎么,今天又见到了?
嗯,又吓傻了。小丫头说着,又挑了挑眉,一副嫌弃加匪夷所思的表情。
奇了怪了!诶,明儿个你俩再出去,换条道儿,别那么早回来!我好偷会儿懒,等你夜值的时候,我替你!
哎,我也想啊!关键,里头那,她,她不按套路出牌啊!你都没瞧见那样子,哎呦,慢的时候,慢的跟什么似的,那见到鬼的,肚里怀着孩子,撒丫子跑得比我都快!谁能整明白她啊!哎,我现在,倒是好同情一个人。
小丫头说着,抬头看向天。
一旁的仆人问到:同情?你同情谁?同情我呀?
去你的!我呀,我一看见屋里那位,我就同情三少爷。
得了得了!别念叨了啊!我可告诉你,这今晚我值夜呢,你再念叨来,吓死个人了!
回到房中的兰秀慢慢地摊开自己的手掌。她伸了伸左手,又伸了伸右手,怎么感觉,都好像不对。
她在回忆着,方才那个叫玲兰的丫头,在摸上自己手时,究竟摸的是左手,还是右手来着?
她更是在努力回味着,当时肌肤相触时所带来的温度感,究竟是否真实?能否就能说明她不是鬼?
兰秀摊着手陷入了思考,但为什么,她的眼神儿,她的长相,都和被活埋的高氏一模一样?她在心里面泛着嘀咕。
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儿,对,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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