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失踪,蒸发的蒸发,谁也不知道胡刺史在玩什么把戏,更不知道铁牛是死是活。
户部度支司派驻来的那位财神爷秦郎中,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在金城四处泡妞,醉生梦死。
只要天不塌下来,兰州州城营建就一日也不能停工。工地上,役夫们的吭哧吭哧的号子声与铁锤砸猛烈撞击柏木桩的轰隆轰隆声分分秒不停地交错响着,宛如跳动的脉搏是一颗硕大的心脏在有力地起搏。
由于城墙西北角向东向南得分别打五六里的地桩,打桩的设备又十分奇缺,因此劳力只能分成几组,轮番上阵,工程进展缓慢。
目前,向南的壕沟里仍然蓄满了水,暂且还不具备施工条件,只能暂时沿着河岸向东打桩。等和大人的青竹一到,就立马在河边筑起堤坝,彻底堵住渗漏。
铁牛大概是从人间蒸发了吧!江涛只好赶紧到离工地最近的五泉县去找铁匠打造零件,同匠人们日夜不停地赶制硪盘架子。三日三夜,三个打桩用的硪盘架子在天亮之前赶制完工。
祁森大人非常高兴,给江涛特批半日假,让他回家歇息歇息。江涛便趁着这个机会送了送韩胜。
今日正是韩胜进京的日子,韩胜走的前一刻,胡刺史居然来了。他红光满面,容光焕发,一见到江涛与韩胜,就说自己得了个宝贝,让二位品鉴品鉴。
胡刺史玩失踪,原来这些天来他是去淘宝了!列位看官可不要误会,这胡刺史他可不会突然穿越到一千两百九十年后,在一种叫做“互联网”的神奇蛛网上购物!
刺史大人双手捧着个十分精致的木匣,小心翼翼。好像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大家几颗脑袋攒在一块,屏息凝神,等待着他打开这宝匣。
木匣的盖子被打开了,大家目不转睛,等待着的或许是一颗璀璨的夜明珠,或者是一个什么别的稀世珍宝,亦或是佛骨舍利子。可眼前出现的却还是个木匣子。
木匣中套着木匣,更见这里边的宝物之珍贵。胡刺史更加小心地取出这里边的小木匣,刚要准备打开,就听得门口有衙役报告:
“大人不好了,黄河上打捞上来了一具女尸!”
江涛心里一惊,韩胜也一脸的困惑。再看胡刺史,他的手颤抖了一下,怒斥衙役道:
“滚!差一点将本官的宝物吓得掉地上了,什么女士,回头再来汇报!”
胡刺史打开了木匣,江涛与韩胜都有些失望。原来匣子里衬着柔软丝滑的黄锦帛,中间却窝着一颗黑不溜秋的滚圆疙瘩,既非金银珠宝,亦非什么古董文物。
江涛心想,不就是一颗丸药疙瘩,用得着这么神秘兮兮吗?
胡刺史沾沾自喜道:
“二位可识得此物?”
韩胜摇摇头,道:
“胡大人,晚生见识浅薄,不识得此物。此物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白天暗淡无光,夜里璀璨夺目呢?”
胡刺史道:
“韩进士说笑了,你饱读诗书却说自己见识浅薄,这未免太过自谦了吧,胡某才不相信呢!”
江涛故意调侃道:
“胡大人此宝贝莫非来自东海龙王宫中,这几日大人莫非是去会见了神仙?”
没想到,江涛此言一出,胡刺史哈哈大笑,道:
“三弟,几日不见,你怎么变成了刘玄德的诸葛丞相,料事如神了呢?你是如何知晓本官去访神仙的?”
江涛没想到自己随便说说,竟歪打正着,无意间说准了胡刺史的去处。他道:
“胡大人,我这只是猜的呀!”
胡刺史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捧着宝贝匣子,道:
“实话告诉二位,这可是中兴观吕道长亲自带着本官,在崆峒山浮云观炼丹炉里炼出的长生不老丹。前后炼了三年,失败了不知多少回!这回调整配方,把握火候,炼了整整七七四十九日,终于炼成出炉,堪比太上老君用三昧真火炼就的仙丹!”
不论是有特异功能的江涛,还是学富五车的韩胜,这两个年轻人一听这是丹药,都立马觉得神秘稀奇起来。当年秦皇汉武,不正是想借此灵丹妙药延年益寿,妄想长生不老当千年万年的皇上?
“莫非——”
江涛说了半句话,赶紧刹住了车。
胡刺史神情诡谲,盯着江涛追问:
“莫非——莫非什么?”
江涛看胡刺史对自己的话很感兴趣,一大胆便说了出来:
“莫非大人要将此宝物奉献给咱皇上?”
胡刺史小眼睛绷得老大,迅速向四周探了探,将手指放到嘴唇上“嘘”了一声。意思是隔墙有耳,这话千万不能让别人听见。
江涛想起初到德化坊那日夜里,郑允儿在他怀里说的话。他忽而心生不安,后悔自己不该如此多嘴。可说出来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早已无法收回。他真想狠狠地扇自己几个耳光。
胡刺史生怕这玩意会长翅膀飞掉似的,赶紧盖上盖子,将其揣到怀里。
话题很快转到了韩胜身上,胡刺史道:
“胡某最应该感谢的是咱们的韩进士!若不是韩进士顶着胡某的班,胡某哪能脱身作此神仙之游?韩进士此番实习,始于断狱而终于劝农,干才已初露锋芒,日后定能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啊!”
韩胜听此客套之语,忙向他施礼道:
“岂敢岂敢,大人谬赞矣!晚生只是个小白,岂敢同胡大人论为官之道?大人经营金城十数载,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德高望重!韩胜充其量不过是滥竽充数而已!要说感谢,晚生对大人的栽培与信任真是感激不尽!日后大人若有需要代劳之处,请吩咐一声,韩胜绝不打半个推辞!”
听韩刺史发自肺腑的话语,胡刺史眉飞色舞,捋捋小胡子道:
“哈哈,得遇韩进士这样的少年英才,韩某三生有幸!听韩进士这话,莫非今日就要离开?”
韩胜道:
“胡大人真神仙也!韩胜本打算今日将州衙事务奉还于您,进京赴考。没想到大人您明察秋毫,洞若观火,准时回来了,实在让晚生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胡刺史作惊诧状,道:
“凑巧,凑巧而已,胡某哪来这么大本事!若早知韩进士今日就走,胡某必定早两日赶回来,同韩进士秉烛夜谈,对酒当歌、共叙友谊,岂不妙哉!”
韩胜扑通跪倒在胡刺史面前,拱手道:
“胡大人的栽培,晚生没齿难忘!韩胜今日便要奔赴京城,请受一拜!”
胡刺史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硬拽起他道:
“韩进士这是干嘛?本官这就吩咐厨房,做几道菜,为你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