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驾！”</p>
出了城门，抄小路走近道，江涛的枣红马紧跟着孔校尉的乌骓，如同闪电一般掠过戈壁滩。</p>
二人刚一到屯田大营，就有士卒来报，说今儿个一大早，他们在大营外不远处发现了一条大蕃犬。</p>
“蕃犬？还在吗？”</p>
“还在，用大链子拴着，士卒们没人敢靠近它！”</p>
“哦？一条蕃犬，都不敢靠近！他娘娘的一群怂包，还配当大唐的兵吗？”</p>
孔校尉说着，领着大伙去瞧那条大蕃犬。</p>
江涛一看，这哪来是犬，简直就是一头狮子！不过，这玩意他倒像是在哪儿见过，看着挺眼熟的。</p>
“嗬，原来是你！”</p>
孔武一眼认出这条蕃犬就是五泉马场高级马厩门口那两条看门犬中的一条，同自己一样，这家伙属膀大腰圆型动物。除了胸部、脚爪，还有尾巴尖有点白毛而外，它浑身黑色，肚子下面还吊着没有褪尽的旧毛。</p>
黑蕃犬也似乎认识孔武，缓缓摇了摇它那黑毛掸子大尾巴。</p>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马鸣声。大伙儿翘首远眺间，那马已经越来越近。来人正是马大人。</p>
马大人滚鞍下马，神色慌张，向孔校尉深施一礼道：</p>
“孔大人，您这玩笑是不是开大了？”</p>
“你说啥，马大人？谁和你开玩笑了？”</p>
马大人见孔武一本正经，哀求道：</p>
“孔校尉，您就别再装了！我这马场都快乱成一锅粥啦！”</p>
“马场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还请马大人讲清楚！再说您马场乱了套，与我屯田校尉有何关系呢？”</p>
马大人见这位爷死活不承认盗马的事，便拿出了真凭实据：</p>
“孔大人，您是真不晓得还是假不晓得？那这蕃犬咋在你们屯田大营呢？”</p>
“这蕃犬？我还要问马大人您呢，将它拴到我屯田大营跟前，究竟是什么意思？”</p>
孔大人反咬一口，马大人脸上有了愠色，气得说话都结巴了：</p>
“你——，你说蕃犬是我拴到这里的？”</p>
孔武反问道：</p>
“这神兽，除了你们马场的人，还有谁敢靠近它呢？”</p>
马大人立即道：</p>
“你孔校尉可以接近它，前几日在马场时它认下了大人！孔大人敢试试吗？”</p>
“嘿嘿，我才不试呢？你想让这黑狮子啖我的肉，才不上当呢！”</p>
“孔大人，他要是动你一根毫毛，我负责！你敢试试吗？”</p>
“嗨，不就是一条蕃犬吗？金城西市里卖的多着呢！我屯田大营哪里却这么个玩意儿，马大人牵回去不就得了！不就一条蕃犬吗，我孔武不想因此伤了咱两家的和气！”</p>
说着，孔武很有礼貌地请马大人到大营一叙：</p>
“马大人，请——，先到大营一叙，何如？”</p>
听孔武这么一说，马大人心说自己这会子也急糊涂了。本来是来找撒马尔罕良马，咋就只和他说上蕃犬的事了。</p>
“孔大人，孔爷爷，我说的是马的事——那两匹撒马尔罕良马昨夜里被盗了！”</p>
“啊？还有这事！谁人胆大包天，竟敢盗取我大唐宝马？”</p>
“这么说，孔校尉是不承认将那两匹撒马尔罕宝马藏起来了！”</p>
孔武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p>
“马大人，你咋血口喷人！莫非是我孔武盗了那马不成？”</p>
“孔武，证据就在眼前，你还不承认？”</p>
“什么证据？你将蕃犬拴到我屯田营地，到底意欲何为，你马大人还没给我将士们解释清楚呢！”</p>
“反正前几日你孔武驯服了那两匹撒马尔罕良马，还将它们带出马场，这可是铁打的事实，几十号人亲眼所见，你该不会抵赖吧？”</p>
孔武强压着怒火，一手紧紧攥着刀把儿。</p>
“千真万确！可这能证明马是我孔武盗的吗？”</p>
马大人理屈词穷，可他断定这盗走撒马尔罕马的就是孔武，不是他还会是谁呢？</p>
“不管你承不承认，这马都是你孔武做了手脚！”</p>
孔武唰一声抽出腰刀，江涛赶忙用两手去抓孔武的胳膊。他哪里抓得住呢？还好，旁边的几位壮汉反应快，共同拦住了他。</p>
“孔校尉，咱没盗马大人的马，还怕他说吗？大不了对证公堂！大人您这手起刀落，可就说不清了啊！”</p>
“孔二哥，先消消气！咱没盗马，马大人再怎么说都是白说；咱真要是盗了马，马大人不来，也会有人追究的。你说是不是？再说了，马大人这不找不着马，急了吗？”</p>
“气煞我也！”</p>
在手下人与江涛的劝说下，孔武恢复了理智，狠狠地将刀插了回去。</p>
马大人见形势不妙，调转马头，撒腿就溜。不过临走时，他抛下了句狠话：</p>
“孔武，你等着！”</p>
马大人没去别处，他去州里找刺史胡大人告状了。</p>
偌大一个衙门，这几日显得空旷、清静的不少。胡大人难得有这么几日清闲的工夫，因此他很懂得珍惜。胡大人心里明白，再过一段时间，年终绩效考核就到了。衙门里又得热闹好一阵子。</p>
这会子胡大人一个人坐在西华厅里，听着簌簌的落叶，捋着小胡子，欣赏着他收藏的晋代墨迹珍品。他在琢磨着哪一副送给兵部员外郎兼侍御史，最近又多了户部侍郎一职的宇文云大人，哪一副送给工部侍郎郭大人。</p>
胡大人眼前仿佛呈现出了拜会两位大人的情景，他脸上现出了一丝得意而又诡秘的笑。</p>
“报告大人，五泉马场的马大人求见。”</p>
“不见，就说本官出差了。”</p>
“呃——，这个，马大人说有十分要紧的事向大人您当面汇报。”</p>
胡大人将墨宝收拾起来，道：</p>
“那就让他进来吧。”</p>
“是，大人。”</p>
马大人一进门就扑通跪倒在地：</p>
“大人，您可要为下官做主啊！”</p>
胡大人心里嘀咕，这又唱得是哪出戏？他一脸和气，道：</p>
“快起来，马大人，有什么事慢慢说，慢慢说嘛！”</p>
马大人见刺史大人今日心情不错，便抬头望着他倾诉道：</p>
“大人晓得，五泉马坊有两匹撒马尔罕良马，这可是咱大唐的国宝级保护动物。”</p>
胡大人连连点头，“嗯，晓得，本官怎么不知晓呢！”</p>
马大人接着说：</p>
“前些日子，孔校尉与刚大人帮下官收苜蓿草料。孔校尉他对这两匹马爱不释手，没几天他就驯服了这神驹宝马，下官因此还对他心怀感激呢！可谁知，孔校尉他早有歹意，竟在昨宿盗走了两匹宝马！”</p>
“还有这事？这孔武是不是疯了？”</p>
“胡大人，下官觉得这人的确是疯了。他盗了宝马藏起来不说，还将马关熏晕，盗走了两条大蕃犬！”</p>
“好你个孔武，还挺有能耐的！”</p>
胡大人一听，心里有点失笑。孔武虽然有些鲁莽，但他不至于犯这等低级错误。他郑重其事一本正经地吩咐道：</p>
“来人呐，给我立即将屯田校尉孔武请到这里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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