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双双从医馆回来,手也包扎好了,还好没有伤及筋骨。她心情沮丧极了,倒头就睡。京城的确不好混啊。之前在升平镇也遇到过很多困难,但没有这么多高高在上,有钱有势的人。而且,还有官媒大人在默默罩着她。现在呢?人生地不熟,连他也没有了消息,再也没有人可以依靠了。这样的日子,好难啊。还有十天就是十五了,事情还是没有着落,她该怎么办才好?
第二天早上,大石过来通报,说贾大人亲自传召她。直属上司欧大人还没找她麻烦,上司的上司贾大人已经坐不住了。
她知道,这回是遇到大麻烦了。
果然,贾大人见了她,劈头盖脸一顿骂,“从乡下来的就是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你以为做官媒司的管事那么容易?你看看,把我们户部、把我们官媒司的脸都丢尽了!被郡主扫地出门,被天下人笑话,都是拜你所赐啊!”
好像说得你没被扫地出门过一样!穆双双心里不服。只不过,这一次她是失算了,出师不利,她也认了。
穆双双跪在地上,低着头,轻声道,“大人,是卑职的错。是卑职惹出来的祸。卑职办事不力,您撤了我的职,小女子回家做媒婆吧。这些当官的事,的确不是小女子的本行。”
“看来你也挺有自知之明。本官告诉你,你也别急,反正这次你谈不成郡主的亲事,到时太后怪罪,你就一个人担着。运气好的,革职查办,运气不好的,你就准备挨板子受刑吧。我告诉你,你可不要连累我们。”
“是,谢过大人了。”穆双双视死如归一般。
贾大人还想说点什么,突然欧离非也来了,先是饱含意味地看了穆双双一眼,又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贾大人的脸色变了又变。
郡主不会已经去告御状了吧?穆双双心里暗暗打起小鼓。
突然,贾大人堆起了笑容,走过去将穆双双扶了起来,“哎呀,你的手怎么受伤了?真是不小心啊!”
穆双双狐疑看着他,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来来来,穆管事啊,坐。”贾大人讪讪一笑,“这个嘛......刚郡主派人来传话了。说昨日你去了她府里,说了一些话,她觉得有些道理,让你再去一趟。还说,她的人误伤了你,她已经罚了他们了。”
“贾大人教导有方,穆管事,还不谢过大人?”欧离非拉着穆双双道。
“卑职谢过贾大人、欧大人。”
“欧离非,你赶紧去给穆管事支一些看病的钱。”
“是,大人。”
“穆管事,那你再去一趟郡主府,务必要把郡主的终身大事办好。”
“是,大人。”穆双双受伤的心又得到了安抚。看来,她的策略没错。
郡主府。
司马游将穆双双带到了湖心亭。
这一次,只有无瑕一个人。她一头长发如瀑,只是随意束着。今天也是穿着一袭白色纱裙。她坐在案前,抚着琴,琴声悠扬,更是仙气飘飘的。
两个人站在一旁,没有打扰,直到无瑕弹完一曲。
“郡主,穆大人到了。”司马游小声道。
无瑕这才抬起头,看向穆双双。
“穆姑娘,请坐。”
“谢郡主。那卑职就不客气了。”穆双双在她的对面坐下,不卑不亢的。
“既然你我在这亭里对坐,那就不必见外了。我最烦的,就是那些虚伪的繁文缛节。”
“是。”
“你的手,没什么大碍吧?”
“无妨无妨,就是还有些肿痛。昨天是小女冒犯了,所以那两位大哥用了些力也很正常。”穆双双虽然说得客气,但也算是告状了。
“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无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是一个聪明的姑娘。而且和那些高门小姐很不一样。”
穆双双莞尔,“因为小女不过是从小地方来的,没见过面,也不懂世故。肯定比不上京城的小姐们。”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不必谦虚了。”无瑕抿了一口茶,“都说穆姑娘是金扇子冰人,看来,还真的不是浪得虚名的。昨日姑娘说的,深得我心。所以,我决定答应你帮我说亲。”
“好了。谢郡主信任。”穆双双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小女一定会尽力的。小女一直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是,”无瑕看了看她,“你现在剩下十天不到的时间了。你也知道,我这种二十五岁的大姑娘。那些登对的,都已经成家了。我是郡主,不可能和别人共侍一夫的。我就算想随便找一个人嫁了,也找不到了。”
“郡主,这么些年,难道你心里没有一个人吗?郡主是金枝玉叶,如果不是为了坚持某段感情,郡主肯定一早成亲了。”
无瑕静静地看着她,“小丫头,你还真是厉害。好,如果我说,我心里的确有一个人,你可以帮我说亲?”
“如果那个人还没成亲,小女一定尽力。如果他已经成亲了,小女便爱莫能助了。因为小女发过誓,一定不会拆散有情人的大好姻缘。”
“他,应该是一个人。”无瑕嘴角扬了扬,“我仰慕他多年,却一直不知道他的踪影,也是在几个月前,他们才查到,他是谁,住在哪里。不过,我还没见过他,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只是知道,他没过而立之年,不善交往,孑然一身。”
“郡主那么喜欢琴棋书画,那么喜欢赏画,那个人该不会是五丑吧?”
“没错。就是他。天下之大,我就是喜欢他,欣赏他。”无瑕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他一直行踪神秘,他的画作不多,但是一出,都会引起商人争相收藏。后来,我的人根据这条线索,才辗转查到他的住处。”
“既然如此,那请郡主告诉小女,这位五丑先生是谁,在哪里。我立马去找他。”
“他隐居在燕归镇附近的山里。只有他的好友尤墨明能找到他。我和那个尤墨明因为他反而有些书信来往,我写一封信,请他引荐。”
“小女还有一个疑问,郡主从来没有见过五丑。那如果他其貌不扬,郡主还会喜欢吗?”
“我仰慕的是他的才华。”无瑕淡淡一笑,“对了,尤墨明是个财迷,你给他带个见面礼吧。”
穆双双离开的时候,看到亭子里挂着一幅画,是一个白衣书生,面容清秀俊逸,眉眼温和,双眼深邃,动作洒脱,如谪仙一般,落款是无瑕画作。这应该就是无瑕想象中的五丑吧?
但是,如果五丑真的很丑呢?她还有隐隐有这个疑问。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穆双双带着顺风和吉祥两个人往京城外的燕归镇去了。到了燕归镇,太阳都快落山了。
“大小姐,天都黑了。我们今天还去吉宝坊吗?”顺风问。
“时间不多了,我们现在就去。顺风,记得带上我们的礼物。”
原来,吉宝坊是一个重要的桥梁。吉宝坊是燕归镇赫赫有名的古董店,专门卖各种珍贵的古董名画,还不是一般人能买的。老板叫尤墨明,除了古董店,还经营着茶叶、丝绸等生意,富甲一方。据说因为尤墨明和五丑有交情,所以五丑大师的画作,大部分就是偷偷以吉宝坊为源头,辗转卖出的。当时无瑕的人能够找到五丑,就是通过尤墨明。
尤墨明也很神秘,很少出现,脾气还不太好。无瑕的人也是费了心思,花了银两,最终见到尤墨明,并且最终答应带他们去了燕归山里,五丑的住处。五丑住在山里,房子外有八卦阵,需要尤墨明带路才能进去。那一次,他们也不过远远见了他的背影就被赶走了。从背影看,他的身姿挺拔修长。
吉宝坊。
里面很大,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画古董。
掌柜的一见穆双双,后面还跟着一高一矮两个跟班,觉得她应该是个大客户,很是热情。
“这位姑娘,是想买点什么?前朝的名首饰?还是古董小玩意?”
“掌柜的,我是无瑕郡主派来的。想见你们尤老板。”穆双双拿出一封信。
掌柜的接过信,看了看,“原来是穆大人。郡主在信里说了,您是找五丑先生有事,想请我们老板引荐?”
“是。请问尤老板在吗?我的确有很急的事,要见五丑先生,想麻烦他引荐。”
“这个嘛,这个还挺不巧。”掌柜面有难色,“我家老板平时也不在店里。我差人去看看他在不在山庄。要是有消息,我一定让人通知姑娘。”
“那,要不我跟着你们的人一起去找尤老板吧。”
“这个,恐怕不方便。我们尤老板,也是不喜欢人打扰的。姑娘,你就别让老朽为难了。”
“顺风。”穆双双看了看顺风。
顺风立刻明白了,他将肩上的包袱拿了下来,放到圆桌上。
“掌柜的,这是无瑕郡主托我送给老板的礼物。”
掌柜的一看,双眼一亮,“是梁朝的黄玉千手观音。”
“郡主说,尤老板见了这个礼物,一定会答应带我去见五丑先生的。”
“哈哈哈。”掌柜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那个宝贝,“郡主还是挺懂我家老板的。姑娘,我亲自去老板府里一趟,向他禀告。姑娘,你就在客栈等我的消息吧。”
“谢掌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