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崇祯元年春节前后下了几场雨雪,一连数月,京城及北直隶一带便滴水未落。如今,在这一片广大的区域中,除了紧靠着河流附近的水浇地外,大量田地中的庄稼干枯死亡。随着旱情的加剧,直隶一带民众脸上神情也越发沉重。如果这贼老天还要继续干旱下去,背井离乡卖儿卖女的凄惨,便等在他们面前。
在北京西南几十里处的官道旁,有着一片稀疏的杨树。而就在这片疏林靠近官道的地方,歪歪斜斜的搭着两间简陋的茅草屋。在茅屋之前,借着杨树的树干,用竹竿木棍帮衬着支这一架破旧的芦席天棚。在天棚的一角,悬挂着一块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粗布旗招,在那旗招上写画着一个大大茶字。
时近正午,比往年都显得充足的阳光,将黄土官道照的白花花一片。虽然不过是三月中旬,但天气尽然已经热的像是入了夏。
此时,道边芦棚下,那几张木桌旁,已经坐了些歇脚的路人,他们一边喝着最便宜的野茶啃着自带的干粮,一边随口的聊着:“老哥,看现在这个情形,今年怕是要大旱啊。”
“是啊。从年下到现在,这都多久了?下的雨水儿连地皮都润不湿,唉。。。。。。”
“您说,这是怎么了,这二年的年景怎么这么差?我有个亲戚在陕西那边,前些日子他来信说,那边更是旱的厉害,好几个地方起了饥荒,人饿的都快要吃人了!”
“啊?是吗?唉。。。。。。我看啊,这是天时不正,老天爷要收人了。。。。。你没看去年连皇帝都崩了吗?这皇帝啊是真龙天子,就是因为天时,他才年纪轻轻就。。。。。。”
“嗯。您说的是。您说老皇帝死了,今年这个节也过得清淡,咱们这京城中也没了什么热闹了。”
“怎么没有?前几天贡院发榜,状元游街那是多大的热闹。”
“哦,状元游街啊。我这几天没在京没看着。不过,天启年间到是看见过,的确是挺热闹的。”
“嘿。我和你说啊,这次可和以前不一样。比那热闹多了。”
“怎么?”
“今年听说万岁爷下了旨意,要按照天上的星宿的数,就选三十三名进士。人数少了,也更尊贵了。所以那排场,啧啧。。。。。”
“啊?是吗?唉,都赖我那个败家媳妇,非这个时候让我出京,好大的热闹错过了。嘶,不过,中的人这么少,那以后这读书做官怕是越来越难了吧?”
“嘿,我和你说啊,以后这读书做官,不仅不难还比以前容易了。”
“哦?老哥这话怎么说?”
“听我们隔壁的盲先生说,现在这考试分了科了。除了以前那些读大书能当官,以后就是会算数,会断案子也能当官。”
“会算数也成?那我回去也让我儿子去铺子里学学,就是当不了官,也能当个账房先生。”
“呵呵,行行,你家狗子聪明,说不定就能给你弄个官回来。”
“呵呵。”聊天的两个人,笑着举起了手中粗瓷大茶碗互相敬了敬。而后其中一个,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和你说啊,前两天除了这还有几个有意思的事。”
“哦?还有什么事?”听的人也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瞪着眼睛问道。
“我听说啊,原本这次考上四十几个,后来,万岁爷派锦衣卫专门去这些考中的举子家乡去探查。。。。。。”
“探查什么?”
“探查什么?嘿,万岁爷专门派人去查那些考中的人有没有鱼肉乡里,欺男霸女的,还有在乡中的口碑怎么样。”
“啊,查这个干嘛?”
“干嘛?这些人以后都要做官的。你想他没当官时就能干出这么多坏事,他要当了官还能好的了?”
“哎呦,还真是。万岁爷的这招还真好。”
“那是!我跟你说啊,当那些锦衣卫的大爷们回京之后,就在礼部的大堂连革了六个人的功名,剩下的,有的三年不许考,有的六年不许进京。听说有的举子哭着喊着从礼部衙门跑出来,直接就投了河。”
“哎呦,那可都是举人啊,这要是查错了。。。。。。”
“你懂什么?万岁爷能查错了。我跟你说,后面还热闹啊。”
“怎么?”
“这次不是取得人少,而且还死了人吗,那些没考上的就串联在京中闹事,一群人跪在午门外面请命。”
“后来呢?”
“嘿,后来?呵呵。”说的人笑了两声,端起大碗喝了一口,“后来,礼部的钱大人带人给那些举子们发了一份大明报。那些举子看了那报纸,一个个灰溜溜的都走了。据说,当天晚上就又有三四个上吊的。”
“这。。。。。。大明报我倒是听说过,可这报纸有这么大的威力?”
“嘿,你知道那报纸上都写了什么?那报纸不仅印了那些考中的文章,还将锦衣卫查访的结果也印在了上面。这份报纸据说要传遍大明,你说那些被查出劣迹的读书人那受得了。。。。。。”
听的人连连点头,“是,是,万岁爷的这招好,这以后清官怕是会越来越多了。”
“就是,就是。哦,时候不早了,咱们走着吧。”那人说这将面前的茶水喝了个干净。两人结了茶钱,收拾好东西便走出了茶棚。
官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炎热的天气也给这家简陋的野茶馆带来了更多的生意。正午时分,一个胖大的和尚满头大汗的走到茶摊前。他躬着身子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茶摊的主人,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正在收拾那几个人桌上的粗瓷茶碗,听到和尚念得佛号便转头问到:“大和尚,有事吗?”
“阿弥陀佛。”那个和尚微笑着躬了躬身,“天燥口干,向施主寻口水喝。”
“哦。好说,好说。小翠,给大和尚端碗水来。”
“哎。”随着一声清脆的回应,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从屋中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清水。
和尚从行囊中拿出一个黑黝黝的钵盂,将碗中的水到进钵盂中,对着两人笑了笑便一个人走到茶棚外,坐在一块青石上喝水休息。
这时,又有两个人下了官道进到了芦棚之下。其中的一个看见店主的女儿,轻佻的叫了句:“呦,小妞挺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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