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因为这声怒吼回过神来，眼神凝聚，瞳中神采渐显。
“归舟，你怎么在这？”
他看着莫归舟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头脑瞬间清醒。再低头看自己的处境，被人提着后衣领双脚腾空，滑稽至极。
“你刚刚喊的是谁的名字？”莫归舟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神情阴冷，唇角紧绷成一条直线。
“名字？什么名字？”
“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莫归舟突然松开手，一把将少年扔在地上。苏寒猝不及防狠狠跌了一跤，白皙的侧脸被草叶划伤，血珠渗出来。
“你——”
“你怎么会看到长风？”
莫归舟情绪激动，身上的威压不受控制的展露。苏寒能够清晰的看到他周围的空间震荡，那是诸天秘境感受到超出筑基期修为时的排斥反应。
可莫归舟还像没事人一样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我不认识什么长风！”苏寒想起刚刚的幻境，除了不知姓名的白衣男子和身后万剑宗弟子空无一物，他谁都不认识。
对了，长风……
万剑宗现任宗主，长风剑仙！天下第一剑修的名号谁人敢乱用！
苏寒抬头，顾不上鲜血淋漓的侧脸，看着莫归舟几欲失控的样子，喊道：
“你说的长风，是万剑宗现任宗主！我……我刚刚在幻境中看到他收我为亲传弟子！”
直觉告诉他一定不能说实话。
“你撒谎。”
莫归舟一眼看穿，冷笑一声，伸手向苏寒脖子探过去。
“等等！”
骤然，四处环境一番变化，褪去的幻境卷土重来，将苏寒与莫归舟一起包了进去。
天地之间黯然失色，四周草木消失，场景转而变换到高耸的峰峦之上。前方是星空，是一望无际的万里星河，身后是万剑宗供奉的主殿，长云殿。
长云殿内的几万闪烁灯火，乃是万剑宗所有正式弟子的长明灯。命陨，则灯灭。
灯辉相应，光影明灭。暖橙色的光融融飘进夜色，将半边天映红。
莫归舟的手已经抓住了苏寒的脖子，狠狠掐住，让他喘不上气来。苏寒试图掰开对方的手，可无论他怎么拼尽全力对方都纹丝不动，甚至还有隐隐收紧的趋势。
“莫……归…舟……”
呼吸越来越困难，胸腔里由窒息到疼痛再到麻木。苏寒清浅的瞳盯着远方的星辰，逐渐失去焦距。
“这东西，叫做烟花。”
凭空响起的一声男音让莫归舟恍惚了一瞬，掐着苏寒的手也松了下来。
那声音很温柔，悦耳动听，似恋人间的呢喃。
苏寒重重跪坐在地上，拼命呼吸着得之不易的新鲜空气，口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阿风。”莫归舟转头，看着幻境深处，眸中微动。
长云殿前面星光璀璨之处背对着他们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白衣男子，一头长及脚踝的墨发随意披散着，在银白色月光的笼罩中微微拂动。
苏寒缓过气来，擦去眼角的泪水，努力抬头看着那个方向。
“烟花要这样用，图个开心。”
白衣男子轻轻抬起右手，手中抓着一只燃着火光的细棍。随着动作，绣着银丝祥云文的宽大袖口垂落，露出一截温润的滢洁皓腕。
莫归舟皱眉望过去，漆黑的瞳中盛满了温柔。
“阿风……阿风……”
他踉踉跄跄的向那方向走，眼角湿润。苏寒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挣扎着爬起来，拉住莫归舟的衣角。
“莫归舟！回来！那只是幻境！”
谁知道前方会是万丈深渊还是刀尖刃口，贸然前去谁都救不了他。
莫归舟力气很大，苏寒拖不住他，反而被拉着一起被迫向前。
“莫归舟！！”
“归舟！！”
“停下！！”
苏寒喊了半天无济于事，要看莫归舟就要碰到那人，他下定决心一口咬在这人的后颈上，皮肉被尖锐的虎牙刺破，鲜血涌出来，滚烫，咸腥。
不过显然这招有奇效，莫归舟猛地停了下来。
“这都是假的……这里是幻境，你不应该看不出来！”苏寒吐出嘴里的血液，贴在莫归舟耳边嘶吼道。
可莫归舟却毫无反应，直直的站在原地，任凭脖子上浓稠的血液染湿衣裳。
不远处挥舞着烟花的白衣男子也停下了动作，只是依旧没有转过身来。
“……假的，又如何？”
“只要能看到他，哪怕听一听声音，真真假假何必计较？”
莫归舟苦笑一声。
苏寒伸手掰过莫归舟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一字一顿道，“你就甘心为了这么一个幻象而死？”
莫归舟盯着他的眼睛。
身旁近在咫尺的少年半边脸都鲜血淋漓，嘴唇，下巴上都是一片猩红。不好看，甚至可以说十分丑陋，可他就是盯着这张脸挪不开视线。
苏寒被盯得越来越心虚。如果对方要杀他，他毫无还手之力。
要是不管这事就好了，可一想起自己的猜测，他又忍不下心。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你说得对，我不该为了幻象而死。”莫归舟伸手掐住苏寒的下巴，在没有受伤的半边脸上摩挲两下。“我只能为他而死。”
话音刚落，周围的幻境开始碎裂，逐渐化为尘埃。
莫归舟拉着苏寒的手，缓缓向因为幻境碎裂而裸露出来的一处洞口走去。
苏寒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问：“你要干什么？”
“寻宝。”
“寻宝？”
能够活着逃出那幻境就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都这种状况了，还想着寻宝？
“刚刚的幻境是先天灵宝为避免自己被人发现所设的障碍。灵宝能做出这种事，就必然有了自己的器灵。”
能够拥有器灵的法宝，等级起码也在先天以上。
看来这次是因祸得福。
苏寒眼睛一亮，跟着莫归舟向洞中走过去。
洞里很黑，苏寒修为不够无法夜视，只能跟着莫归舟跌跌撞撞向里走。洞口越来越深，陡峭且没有台阶。
苏寒要跟上莫归舟的速度又要注意脚下，难以两两兼顾，行至一半时脚下一滑，直挺挺的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