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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歌倒没有伤到什么,只不过被吓了一下,她扶着丫鬟的手下车,对跪在地上的马夫小厮道:“你们起来吧,此事也怪不得你们,断掉的地方可否修复得好?”

    小厮惶然道:“修得好,只是得麻烦娘娘等上两刻钟,奴才们马上整顿。”

    马车已行到了护城内河边,离王府还有很长的路程,又下着大雪,走回去不太可能,可周围又没有茶楼店铺歇脚,长歌只得让丫鬟撑了油伞站在路边安心等着。

    雪越下越大,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河边风也大,很快长歌的身子就冻得麻木了,不由裹紧身上的披风,拢紧手时的手炉。

    看着眼前的大雪,长歌眼前蓦然想到当年她与妹妹被困雪地的情景来。

    那时的雪比现在还大,她冻得全身僵冷,妹妹连脸都冻乌了,那时的她,无比的绝望,她知道自己与妹妹活不下来了,会被活活冻死在街头。

    她抱着妹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心酸的想,若是她们死后被巡逻的官衙发现,带着她们的尸体回孟府找父亲,他会认自己和妹妹吗?会将自己与妹妹好好安葬吗?

    她曾经听说,人死后若不能入土为安,是入不了阎王殿的,只能当孤魂野鬼,下世连胎都投不了。

    她倒不稀罕投胎与否,她只想带着妹妹去地府见见阿娘,求得她的原谅,因为她没有遵守承诺,没有照顾好妹妹……

    似乎是上天听到了她心里的祈求,也或许是阿娘在天保佑着她与妹妹,下一刻,一辆马车从天而降停在她和妹妹面前,魏镜渊从车上下来,将她和妹妹从生死边缘拉回……

    所以,不论后面魏镜渊如何出卖她,她都恨不起他,她终归是欠着他两条命的恩情,那怕当初她死在他手里,她也没什么好怨恨的……

    想到这里,长歌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不由哑然笑了。

    与当年幼小绝望的自己相比,如今的自己还有何害怕抱怨的?!

    上天已厚待了她,不论前路有何困难她都不会再畏惧的!

    长歌跺了跺脚,正要让丫鬟去问问马辕修好没,下一刻,一辆乌木马车稳稳在她面前停下,车帘掀开,却是堪堪在她脑海里出现的魏镜渊。

    长歌一惊,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她,一时间却是呆滞住。

    身旁边的丫鬟婆子连连朝着端王行礼,魏镜渊挥手让她们起身,眸光淡淡看向长歌冻红的鼻尖,再看向前面尚在修整的马车,沉吟片刻后,下一刻却是从马车上下来,对长歌道:“冰天雪地的,你站在此地久等也不是办法,不如乘我的马车回府。”

    长歌想也没想就摆手谢绝,慌乱道:“多谢王爷,我不碍事的……”

    听到她疏离的唤自己‘王爷’,再不敢像以前那般亲热的唤自己公子,魏镜渊如墨的眸子不自觉黯然下去。

    他默默的看着她,头上伞也没撑,不过片刻头发已一片白雪,淡然道:“如此,我陪你一起等着。”

    闻言长歌越发慌了,不由道:“王爷这是何苦?我自有丫鬟下人陪着,王爷千金之躯,万一冻伤……”

    “你身体孱弱,更是冻不得!”

    魏镜渊声音淡然,可语气却不容置疑,又道:“要么你乘我的马车回府,要么我陪着你在此一起等。”

    虽然下着大雪,护城河边行人不多,但总归时不时有人经过看得到,长歌哪里敢让魏镜渊陪着自己站着,只得带了丫鬟咬牙爬上马车,隔着车帘对他道了一声谢。

    她一坐好,马车立刻朝前赶去,片刻不停。

    长歌坐在马车里如坐针毡——

    她不敢让魏镜渊陪着自己一起在路边等着,也不敢坐着他的马车回到燕王府去。

    就算魏千珩不生气,但一想到京城里尚未平息的流言,且她刚刚从太后的慈宁宫出来,转眼他就给自己让坐驾,若是被太后知道了,只怕任是她全身长满嘴也解释不清了。

    想到这里,长歌突然掀起车帘,咬牙对车夫吩咐道:“不去燕王府,转道去长街上,你找家茶馆停下。”

    那车夫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依言将马车赶往长街,最后停在了路边的一间叫香茗居的茶馆前。

    长歌下了马车,对车夫吩咐道:“烦请小哥再折回去将你家王爷接来此处,我同他有话要说。”

    说罢,长歌就带着丫鬟进到茶馆里,要了一间雅间,让丫鬟淡竹去茶馆门口守着,见到魏镜渊来了,就引他进来。

    淡竹也是长歌从甘露村带到京城来的,人老实本份,心月成了她身边的大丫鬟后,手里的事情也多了,所以长歌平时出门就会带上淡竹。

    两盏茶的功夫过去,魏镜渊就被淡竹引进来了。

    魏镜渊站在雅间门口定定的看着长歌,她慌乱的站起身朝他行礼,一时间竟是紧张到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怕她已做好决定要与他说杨家姑娘一事,也做好准备见他,但他真的出现,她还是抑制不住慌乱起来。

    魏镜渊默默在她对面坐下,长歌咬牙按捺住心里的慌乱,执起茶壶给他面前的杯子倒好茶,局促道:“上一回在宫里,王爷替我向皇上求救,让我们母子逃过一劫,此番恩情我一直谨记心里,所以……所以今日想当面向王爷道谢。”

    如墨的眸光定定看着面前碧色的茶汤,魏镜渊勾唇嘲讽笑道:“今日之约,你不是来向我道谢的,你是来替杨家说项的——”

    长歌全身一震,堪堪端起的茶汤差点洒出来。

    她没想到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用意,顿时尴尬无措的呆在当场。

    “王爷,我……”

    不等她解释,魏镜渊抬眸定定的看着她,悲凉一笑道:“难道连你也觉得我一定要娶那杨书瑶?!”

    “还是,只有我娶妻了,才能让你安心?!”

    长歌知道,今日她与魏镜渊在路边相遇,还有他给自己让车驾的事,是一定会传进太后耳朵里去的,甚至会再次传得满城风雨。

    既然如此,她不如将一切敞开来,藉此约魏镜渊来茶馆相见,那怕日后被人说起,也能有一个说词,说她是奉太后之命与端王相见。

    打定好一切主意的长歌,在茶馆里静等着魏镜渊的到来。

    她紧张的想着要如何开口同魏镜渊提他与杨家婚事一事,可万万没想的是,不等她提及,魏镜渊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和目的,毫不避讳的当面质问出来。

    “难道连你也觉得我一定要娶那杨书瑶?!”

    “还是,只有我娶妻了,才能让你安心?!”

    而对魏镜渊的反质,长歌怔在当场,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嗫嚅道:“王爷……王爷是如何知道的?”

    魏镜渊嘲讽一笑,墨色的眸子幽深如渊,平淡的声线中却带着难言的悲凉,甚至是残忍。

    “若你真要感激那日之情,也不用等到今日了——这些年来,你避我如蛇蝎,我如何不知?”

    “而这段日子以来,太后与杨家明里暗里已派了好几拔说客登门为亲事说项,今日你堪堪从太后的慈宁宫出来,就约了我相见,我又岂会猜不到?若非如此,只怕今生都不会愿意出来见我……”

    说到这里,魏镜渊嘴角的嘲讽笑意更浓,也更苦涩,如墨的眸子看向一脸愧疚的长歌,凉凉笑道:“你不用觉得愧疚,太后的手段我自是知道的,她能让你来劝我,看来已是对这门亲事势在必得了。”

    长歌艰难的咽了下喉咙,低下头轻声道:“说到底,都是我害了王爷……若是没有闹出手帕一事,没有将议亲一事闹大,这门亲事王爷尚且可以全身而退;可如今大家都知道杨姑娘对王爷一片痴情,若是最后此事不成,杨家姑娘只怕难以再嫁,所以太后才会着急紧逼、势在必得……”

    魏镜渊何况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厌恶杨书瑶太过卑劣,对她毫无好感,不由冷漠道:“她最后结局好坏与否,都是她一手造成的,与本王无关。”

    他说的这般绝决,长歌想好的那些话统统咽下,不好再说什么。

    魏镜渊从来就是一个决断果敢之人,这些年他虽然落魄不少,但他如今归来,还是大魏尊贵的皇长子。

    他外表看起来淡雅出尘,与世无争,可这些年的磨砺,让他的心智更沉稳坚韧。杨书瑶这样娇纵肤浅的娇养贵女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也不会好心到因顾忌她的声名,就去将她娶进门来做自己的正妃。

    所以这门亲事,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长歌自知再劝也无用,不由握紧手中的茶杯,斟酌道:“我尊重王爷的决定……”

    见她一句话没说就放弃了,魏镜渊倒是意外了,直直看着她,忍不住担心她道:“如此,你却要如何同太后交差?”

    长歌苦涩笑着:“这是王爷的婚姻大事,我岂能强求?而太后最是体恤怜下,不会怪罪我的。”

    魏镜渊看着她眉眼间难掩的愁色,再想到外面的流言,岂会想信太后真的体恤怜下,不由道:“可太后与杨家一直认定是你将手帕一事说出来的,又岂会轻易放过你?!”

    长歌道:“殿下或许还不知道,方才太后差了身边的良嬷嬷去永春宫掌嘴了,打了叶贵妃五十个巴掌。”

    魏镜渊神情一怔,下一刻明白过来,冷然道:“竟然是她将事情传出去的。”

    长歌按下心头的惶然,故做轻松道:“太后既然知道背后坏事之人不是我,而之前也给殿下派过说客,皆是没成。如此,我这个说客若不能成事,想必太后也不会过多怪罪的。殿下只管放心的随自己心意走。”

    一句‘随自己的心意走’让魏镜渊心口骤然一痛——

    他早已将心都放在了她的身上了,可最后他又亲手将她送到了自己的弟弟身边,让她成了自己的弟媳。如此,此生他都不能再随自己的心意了……

    想到这里,魏镜渊心口的痛像连绵不绝的海水在他心口冲击着,如墨的眸子瞬间沉沦下去。

    他原以为他已将她放下,哪怕像这样面对面的面对她,他也能坦然自处,可他远远低估了自己对她的感情。

    这些日子以来,他压抑着自己不来见长歌,却不由自主的向青鸾打听着她的消息情况,昨日得知她被封了太子侧妃,他心里甚至有一丝高兴,因为魏千珩对她的爱,并没有超越自己……

    今日他得知她进宫谢恩,也进宫来了。他想,那怕远远看到她一眼也是好的……

    越是压抑的感情越是反弹剧烈,当魏镜渊看到长歌因马车坏了站在雪地里受冻时,他明知自己应该当做没看到直接走掉,可鬼使神差的,他不但让马车在她面前停下,更是几近威逼的让她上了自己的马车。

    担心她身子被冻坏是真,想再次与她牵扯上也是真。

    魏镜渊心境的突然改变,细细追究起来,也是上次帕子一事引起的。

    在他得知,长歌见到他的帕子后,非但没有去梅苑,反而是毫不犹豫的烧毁帕子后,他的心里诸般不是滋味。

    他知道她定然是认得自己帕子上的独特标记的,她不去,不仅仅是因为她识破了杨书瑶的计谋,更是因为她不想与他再牵扯上。

    也就是说,就算那日是他亲自相邀,她也会烧掉帕子不去见他——她就这样将他从她的生命里决然的抹去……

    魏镜渊心里像一片枯草茫茫的荒原,看不到半点希望,执坳的心魔让他控制不住的想与她再牵扯上……

    如今听到长歌让他随自己的心意走,他感觉到莫大的讽刺和心痛,握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几乎要将茶杯捏碎。

    他心里凌乱得不是滋味,轻轻啜着茶水掩饰着内心的悲痛。

    见他没有再接自己的话,长歌也不知再说什么好,她想告辞离开,可马车还没来,她自是不能再坐他的马车回府,只有干等着,屋内顿时陷入了沉寂中。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雪絮被寒风卷着拍在窗棂上发出‘扑扑’的轻响,听得人心里发毛。

    就在长歌要找借口离开时,丫鬟淡竹悄悄打帘进来,对长歌轻声禀道:“娘娘,马车修好了,来接娘娘了。”

    长歌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对魏镜渊道:“多谢殿下今日的相助,我先告退了。”

    可魏镜渊却坐在那里一动未动,只是抬眸淡淡的看着她,沉声道:“丹鹦快死了,她想见你一面。”

    丹鹦?!

    长歌的眸光里闪过一丝迷茫,下一刻却眸子收紧,声音也冷了下来,淡淡道:“我与她无话可说,还是不见了。“

    丹鹦是谁,却是当年与长歌同时被魏镜渊送进宫做细作,最后却在出宫的最关键的时刻,从长歌身上拿走血玉蝉,还反手一把将长歌推落在深宫里的鹞女。

    却也是当年在鹞子楼,除去公子魏镜渊和妹妹青鸾,长歌最信任的好友。

    最初那几年,长歌常常恨着她,若不是她,她不用被当成弃子留在魏宫,她可以回鹞子楼见到公子和妹妹,她的人生必定是另一个走向……

    可后来她才知道,她最最信任的公子,却是一直知道真相的。

    他知道血玉蝉是她从魏千珩身上得来的,也知道她并没有死,只是被丹鹦出卖留困在了深宫里,可是他假装不知道,没有派人入宫救她出宫,任由她一个人在后宫里惶然的苟且偷生着。

    他甚至还按着当初许下的约定,娶了丹鹦为侧妃……

    长歌后来才知道,魏镜渊违背誓言出卖她,不过是从丹鹦那里得知,魏千珩对她青睐有加,他为了报复魏千珩,故意斩断她的退路,将她往魏千珩身边推,想等魏千珩对她彻底沉迷时,再揭发真相,让他尝尽被欺骗玩弄的滋味。

    可魏镜渊万万没想的,他最听话的鹞女,那个一心想跟随他一辈子的女子,最后竟将心给了他最恨的仇人……

    提起丹鹦,曾经的一切过往像洪水猛兽般涌上心头,魏镜渊看着长歌冷绝的样子,心口揪痛,站起身来到她的近前,声音低沉得仿佛跌入了尘埃。

    “若是不能求得你的原谅,她连一死解脱的资格都没有的……”

    长歌身子一震,神情愕然的看着眸色灰暗的魏镜渊,不明白他说的是自己,还是丹鹦。

    她按下心中的震动,吃力道:“这些年,青鸾对她各种折磨,已然替我报了仇……她不再欠我什么,她的生死皆与我无关……”

    魏镜渊盯着她,一字一句艰难道:“那你可知这些年,我放任青鸾对她各种报复,甚至是用刑,是为了什么?“

    长歌侧开身子避开他的眸光,将目光投向外面的飞雪,淡淡道:“殿下对青鸾太过放纵了,她年少冲动,这些举动本就是不应该的。”

    长歌越是淡然不在意,魏镜渊心里越是痛苦难受,这些年他时常在想,若是当初没有丹鹦的出卖,没有自己当时的绝情无义,那么,如今长歌就是他的侧妃了……

    心口的痛蔓延至骨子里,魏镜渊眸子里灰暗绝望,嘲讽笑道:“不是青鸾放纵无知,而是我故意让她这么做,她替我做了我想做的事……”

    长歌猛然回头看向他。

    魏镜渊沉稳的声音带着难掩的颤粟,自嘲笑道:“我是个懦夫,我恨我自己当年为何要将你留在宫里,却只能将这恨转移到丹鹦身上……我任由青鸾折磨着丹鹦,听着青鸾骂她害死了你……我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相信,当年之事,全是丹鹦的错,我没有抛弃你、没有伤害你、没有亲手将你推开……”

    心口痛到极至,魏镜渊再也忍受不住这么多年心里的痛苦煎熬,终是将这些日夜埋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长歌却没料到他会突然对自己说这些,还是当着自己丫鬟的面,顿时整个人都滞僵在那里,艰难开口道:“殿下……都是过去的陈年旧事,殿下无需再提,也不用记挂于怀,我早都忘记了……”

    说罢,她再也不做停留,飞快对魏镜渊行了一礼,带着淡竹逃也似的从雅间里退出。

    可退出雅间后,她尚且还没喘过一口气来,却被外面的一幕惊呆了。

    雅间外的茶桌前,魏千珩阴沉着脸冷冷坐着,眸光淬冰,满脸寒霜,身上寒气逼人,瘆人之极。

    “殿下……你,你怎么来了?”

    长歌惊得舌头都麻木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魏千珩怎么会到这里来?

    魏千珩眸光冰寒如刃,却没有回她的话,而是站起身,冷冷看向跟在长歌身后走出来的魏镜渊,眸子里寒冰瞬间破碎,杀气涌现。

    他大手一伸,钳住长歌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长歌只觉得魏千珩钳得不是她的手,而是她的脖子,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只听到魏千珩对魏镜渊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皇兄真是好雅兴,父皇留你喝茶你不愿意,却愿意到这样的小茶馆来。”

    魏镜渊脸色同样吓人,他没有理会魏千珩的话,而是转头对长歌淡淡道:“谢谢你今日来当说客——可我心意已定,无须再说。”

    说罢,他径直越过两人,往茶馆外走去。

    魏千珩想也没想就要去拦他,却被长歌拼命拉住了。

    长歌吓得心口都快停止跳动了,两人间的情形,像极了六年前的喜堂上那一幕,她生怕旧事重现,兄弟二人再次拔刀相向,只得拼死拉住魏千珩,几近乞求道:“殿下明鉴,我是奉太后旨意来劝说端王的,还请殿下息怒……”

    魏千珩拳头握得咯吱响,最终还是没有再追上去。

    长歌不禁松下一口气,正要开口同他解释今日之事,可魏千珩却是突然甩开她的手,转身也走了。

    长歌心乱如麻,想也没想就追上去,跟在他身后解释道:“殿下,我真的是受太后之托来劝说端王殿下与杨家姑娘的亲事的,还请殿下明察……”

    她不知道魏千珩是何时来的茶馆,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她与端王多少的谈话,但她知道,魏镜渊最后对她说的那些乌七糟八的话,他必定是全听到了。

    果然,魏千珩并没有停下来听她解释,而是翻身上马,重重一抽马鞭,不顾大风大雪,驾马绝尘而去。

    白夜与一众燕卫也连忙上马追上去,长歌心里糟乱成一团,只得对白夜道:“你好好照顾殿下。”

    白夜点头应下,对长歌道:“娘娘不要担心,风雪越来越大了,娘娘赶紧回府去吧。”

    长歌被淡竹扶着上马车,双腿直发软,踏上车辕时竟摔了下来,吓得一众丫鬟仆人连忙拥上前扶起她。

    长歌双腿磕碰着车架,一片生痛,淡竹急声道:“奴婢该死,没有扶好娘娘……”

    长歌忍着痛上了马车,对淡竹道:“不碍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淡竹看着她惨白的脸色,知道她心里的担心,不由安慰道:“娘娘,当时奴婢也在雅间里,奴婢会替娘娘证明清白的,娘娘不要担心。”

    说罢,淡竹又气恼的回头问跟在外面的几个丫鬟婆子,“你们看到殿下进来,为何也不进来通报一声?”

    几个下人皆是低头胆颤道:“娘娘容禀,太子殿下直接冲进茶馆,且不准我们声张……我们根本来不及通报的。”

    闻言,长歌揪紧的心口更是悬起,惶然的想,魏千珩竟是有备而来,知道她与魏镜渊在茶馆里相见,直接冲进来的——他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长歌,心事重重的回到王府,从门房那里得知,魏千珩并没有回来。

    长歌以前当宫女时,见过魏千珩发过几次脾气,那也是冲着晋王与骊家一伙的。可如今他事事顺着自己,几乎从不给她脸色看,平常大多还要哄着她开心,像今日这样的情形,长歌却是一次看到,顿时让她彻底无措起来。

    她回到林夕院,心月欢喜的迎上来,指着收拾一新的林夕院,笑道:“主子回来了,快看看,院子都收拾好了,主子看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长歌打起精神看了一圈,对心月夸赞道:“你办事我是放心的。院子收拾得很好,我很满意。”

    心月又笑道:“小厨房的席面也准备好了,就等殿下回来开席——今日是娘娘搬新院子的一顿饭,定要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才好。”

    听了心月的话,长歌更是苦涩难言,她觉得魏千珩中午不会来林夕院用膳了。

    但长歌没有将心里的惶然说出来,佯装无事的让心月下去让厨房开始准备午膳。

    心月心细如尘,看着失魂落魄的样子察觉到不对劲,再想到她回来的时间也晚,不仅担心是不是又被太后刁难了。

    趁着长歌去房间里看孩子时,心月拉过淡竹问了她,才知道竟是出了大事。

    得知娘娘私见端王被太子当面撞见,心月惊得出了一身冷汗,顿时也惶恐不安起来。

    偏偏青鸾姑娘又不在府上,早上长歌出门后,青鸾也出府去了,她时常出府玩,回来早晚也没有定期,心月看着长歌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委实替她着急,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如长歌如料,魏千珩午膳没有回府。

    长歌不时差人去主院,看魏千珩有没有回来,可直到晚膳也没有见到魏千珩人影。

    以往魏千珩若是有事不能回府用膳,都会提前派白夜回来告知一声,免得长歌担心。

    今日连白夜都没有回来过。

    长歌心里空落落的,午膳与晚膳连筷子都没动过,一点胃口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