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远侯府老夫人七十寿辰这日,祝长君和顾时欢两人一早便从别院出发了。
瑾和瑾玉想缠着娘亲一起出门,可路途太远,顾时欢还怀着身孕也不方便照料,便将两人拘在家里,特地让瑾年哄着他们兄妹俩。
祝长君还承诺回去时给他们带零嘴,两人才肯放开娘亲的衣袖,让他们出门。
马车上,祝长君看着媳妇坐的得离他远远的,忍了忍,最后还是将她拉回来抱坐在腿上,对于他这个举动,顾时欢挣扎不开,便使劲瞪了他一眼。
“还在生气?”
“我有何好气的?”
祝长君也不解啊,“是啊,有何好气的,我与那安蓉郡主半点关系都没有,那日是出使南国的路上,正巧遇见她们母女,下雨天冷,她们行礼也被打湿了,我见那孩子衣衫单薄,便让了件披风给她,这事当时在场的还有许多同僚都知晓,又不是私相授受,况且,一个三岁的小姑娘,谈何私相授受呢?”
那日顾时欢去吃茶,回来发了一通脾气,事后祝长君问了凝香得知此事。当时,他已经解释过一遍,却不想,她气性这般大,这都快半个月了,还不理他,偶尔搭理,态度也极其轻慢,实在让他头疼不已。
“那你要怎样才能解气?”
顾时欢其实自己都不知为何这般生气,但每回对着他,这股气就藏不住。闻言,她没好气道“你先放开我,我这样坐着不舒适。”
行,祝长君将她放下来,但依旧没放开她的手。
“你这样气性大,对孩子可不好,我见书里说,母常开怀,子亦如此。”
想到孩子,顾时欢才勉强努力克制些。
祝长君又嘱咐道“一会儿到了威远侯府,你先去长缨那里歇息,等寿宴时辰到了你再入席,免得累着了。若是结束了你也莫乱走,继续回长缨那等我,届时我会让人去喊你。”
“好。”她冷冷清清的答着。
“另外,席上莫要贪嘴,要记着大夫的嘱咐,嗯?”
顾时欢怀这一胎跟以前不一样,以前她嗜甜,这一胎却是格外喜欢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辛辣之物,此前她已经为此受了一遭罪,偏她还不长
记性,着实令祝长君颇为头疼。
就前不久,顾时欢午歇起来偷偷吃了盘冰镇凉瓜,后头便闹肚子疼,被祝长君发现后好生教训了一顿。
彼时顾时欢觉得很没面子,自己偷吃是一回事,被人发现偷吃还当面教训又是另一回事了。
见他此刻眼神揶揄,她恼羞成怒却底气不足,“何须你管?我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有数。”
祝长君眯眼挑眉,“你怎的越来越不乖了?以前不是最听夫君的话的吗?”
顾时欢心如明镜,装!继续装!
男人搂着她,完全无视她的小脾气,诱哄道“你乖些,回头我有好东西送你。”
嘁!谁稀罕似的!
她不想搭理,今日起得太早,打了个哈欠阖眼假寐。
过了不久,威远侯府也到了。
祝长缨早已在门口等着,见嫂嫂挺着孕肚下马车,赶紧迎上来扶她进门。
祝长君给两人嘱咐了些事后,便走了另一条道去了前院花厅。
“怎的不见姑爷?”顾时欢问。
闻言,祝长缨笑得有些牵强,“他今日忙,客人多招呼不过来。”
“哦。”
顾时欢倒没再追问下去,只是这次再见祝长缨,发现她眼下乌青,脸上也似乎心事重重,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全然不是记忆中爱笑的她。
但在路上人来人往的,她也不好问太多,便由她领着去后院。后院花厅已经坐了许多女眷,众人见她来了,相熟的便赶紧过来招呼她入座。
众人说说笑笑各自寒暄过后,便说起今年流行的衣裳花样子来。反正这些妇人们,无事最是喜欢琢磨衣裳首饰。
“咦,我见这姑娘挺眼生的,不过身上这衣裳的绣花倒是别致得很,是哪家的小姐?”户部侍郎家夫人曹氏说着说着突然提了这么句。
众人朝那姑娘看去,她站在威远侯夫人李氏的身边,俏生生的,穿着一身水红长裙,裙摆绣着连枝荷花。因梳着未出阁的女子发髻,站在一群已婚妇人间,显得格外突兀。
可她也不像侯府的小姐,侯府小姐自是有人见过的。
曹氏这么一问,那姑娘显得局促不已,李氏拍了拍她的手,笑着向众人介绍道“这是我娘家侄女,老夫人寿辰,她从青州过来玩一段
时日。”
她这话一说,众人便明白了,玩儿是假,想必是想趁此机会给众位官夫人们相看相看呢,毕竟今儿来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随便哪个相中,讨回去做儿媳妇,便是她的福气。
但李氏这番话,却让在场的两个人脸色微变,一个就是李氏口中的侄女,一个便是祝长缨。
顾时欢恰好眼尖的留意到小姑子的神色,见她脸色苍白,心有疑惑。自己也不喜这样呱噪的场合,便借口身子不适先去歇息,于是拉着祝长缨出了花厅。
“你适才怎么了?”
祝长缨没想到自己的神色被嫂嫂看到了,经此一问,她叹了口气,却也不好在此时多说什么,“嫂嫂,你不是累了么,先去歇息吧。”
顾时欢欲言又止,等进了她的屋子后,才打发丫鬟出去,又问了遍,“嫂嫂是关心你,但若是你自己不想说也不必为难。只是,任何时候都莫要忘了,你还有哥哥还有嫂嫂,受什么委屈不必忍着,只管说。”
她这话倒把祝长缨说哽咽了,不一会儿便捂着脸痛哭出声。的确是受了许多委屈,憋在心中多日,终于得以发泄,一哭便哭了许久。
事后,顾时欢让人端水进来,亲手拧帕子给她擦脸,待她平静过后,才细细问缘由。
原来之前在花厅见到的那姑娘,叫李晴芝,是李氏娘家哥哥继室后头生的女儿。因老来得女,备受父母宠爱,长得也如花似玉,尤其长得最像李氏,因此,颇得她喜欢,每年皆要把她从青州接过来住一段时日。
于是住着住着,李晴芝渐渐倾慕上了刘峥这个表哥,因此家里给她相亲却屡次不满意,后头问了缘由,才知道她喜欢刘峥。可彼时刘峥已经与祝丞相的妹妹祝长缨定了亲,这门亲事是威远侯府十分看重的,自然不会因她而毁亲。
她得知嫁刘峥无望,便在家寻死觅活,李氏的哥哥疼爱幼女不忍拂她意,与姐姐李氏打了商量后,便将人送过来。按他的意思,是想让女儿过来坐贵妾,虽然是做妾,可在侯府做贵妾跟在其他人家不同,侯府门第高,婆婆也是亲姑姑,自然是亏不了她。况且,或许还可以搭上祝长君这层关系,日后好办事,毕竟青州李家已经没落
了这么些年,光靠嫁出去的李氏恐怕难以再维系家族风光,让幼女嫁给刘峥做妾,也是不错的选择。
因此,两家人就这么心照不宣的赞同。只是此事不宜挑明,想着先让李晴芝和刘峥私下相处着,最好两人都能有那个意思,也省事些。可刘峥对于家里住进了个表妹,全然没什么想法。李氏着急,便暗中给儿子透露一二,而刘峥反应却极其出乎意料,他并不想纳妾,更不想纳表妹做妾,还说往后莫要再提此事。
他这般急着撇清的态度,倒让李氏想得有些多,莫不是儿子碍于祝丞相威严不敢纳妾?定然是了,哪有男人不想纳妾的?纵观那些不纳妾的男人,要么是没钱,要么是惧内不敢,可从来没有不想的。祝丞相最是宠他这个妹妹,肯定不许她受欺负了去,所以才给儿子施压。
因此,李氏便想从祝长缨这里开解一番,只要她主动同意了,那祝长君想必也不好管太多。况且自己那侄女性子最是温和,对人也和善,想必日后也不会弄出那些争风吃醋的丑事,她祝长缨也委屈不到哪里去。
于是,李氏寻了个时机便委婉的给祝长缨提了提,彼时祝长缨想得也有些多。
这些日子以来,那个李晴芝常常来找她玩耍,有时候刘峥也在,她也毫不避讳。那时祝长缨便有所察觉她觊觎她夫君,可这事也不好当面质问,便只在心里默默忍着。可忍着忍着,谁知婆婆就来却劝她大度,说她一人又要照顾孩子又要服侍夫君,难免力不从心,找个人与她分担些也不是坏事。
她当时心里有气,却不敢多表露,只赌气说道,若是刘峥同意纳妾,她没意见。
这话传进刘峥耳中却变了味,他以为她同意母亲的意思也想劝他纳妾。便赌气大半个月都不理她,睡在书房不曾回过屋子。
这期间,那表妹倒是钻了空子,常常送些吃食去关怀,而刘峥却故意未拒绝,李晴芝送什么,他就收什么。看在祝长缨眼里,便以为他真如婆婆说的那样,其实心里想纳妾,但碍于哥哥施压不好开这个口,只等着她先提呢。
于是,有一次刘峥喝得醉醺醺的进门,他怄气多日也没见她过来道歉解释,心里难受,只好自己先妥协,过来找她。可哪知,他和好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得她亲口劝他纳妾的事,他心里气极,当时就与她大吵了一顿,撂下一句,“行,我定不辜负你一番好意。”随后又气冲冲走了。
这一走,便是三天未曾回府,祝长缨哭得肝肠寸断。
李氏也正是得知儿子的倔强,所以才做了两手准备,今日将那李晴芝带给这些官家夫人们相看,若是日后嫁不了儿子,也好歹能嫁个不错的人家,也权当她对娘家有个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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