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天继续沉默。
顾太太生来就是个自私的性子,但她沈晴天自从得到顾家的人承认后,对她却还是可以的。而且顾太太居然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觉得自己对不住阮梦之,真是了不得的觉悟了。
但她的身份,还是没有资格说什么。
哪怕是安慰,她都不应该说出口。
“晴天,我忽然发现自己的人生是莫名可笑,这样的日子简直让人煎熬。”顾太太等不到她的附和或者劝慰,良久苦苦笑了,“人心不在,守着也没用。”
沈晴天内心挣扎不已,纠结半天,忍不住问道:“那您接下来怎么打算,真要退出这个舞台?”
凭良心说,确实是王家千万个对不起阮夫人,顾家也对阮夫人百般亏欠,但已成既定事实,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才想着退出,会不会太晚了?
将错就错,这么多年来,没有阮夫人,顾家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阮夫人纵然委屈,但都已经成了过去式,再来纠缠也无用。
二十几年过去,物是人非,情分也变了,即使当年顾老爷子爱的是阮夫人,但现在跟顾太太有的更是相濡以沫的情谊。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就算当年不爱,这么多年了,已经习惯和惺惺相惜了。
顾老爷子应该是很纠结愧疚的吧,所以跟顾太太吵,所以躲着顾太太,逃避既定现实。
但逃避有什么用?该来的还是会来,她方才看得清楚,阮夫人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顾太太微怔,沉吟踟蹰:“或许吧,如果老顾选择她的话,退出未必不可。我确实欠了她许多,如果她非要索还,这是理所当然。”
二十多年的幸福,已经够了。
只是就这样放手,还是很不甘心呢。
沈晴天想了想,拉住顾太太的手:“妈,我觉得您这时候该做的不是放弃,而是坚持守护。现在顾氏四面楚歌,谁知道阮夫人的出现是不是个陷阱,我们要是不团结,肯定会被幕后的人吃得干干净净。何况当年错了就是错了,再无法挽回,爸选择了您,就只能永远是您。”
“阮夫人可怜,那就有所补偿,但所谓补偿,并不是要用您的婚姻来补。”沈晴天深深吸口气,“您已经是顾家的一份子,您有爸,有宸,有白天,有我,您的放手,必定会让这个家土崩瓦解。”
顾太太眼中一派迷茫,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语。
“妈,我觉得您应该跟爸,还有阮夫人好好谈谈。”时间最是无情的,阮夫人心里有恨,但恨又因爱而起,但这份爱,在仇恨的浸淫中泡了二十几年,已经不再是当面模样,也可以说,那份爱已经淡了,甚至变质了,“解铃人还须系令人,您还是跟爸沟通一番,阮夫人来势汹汹,不会善罢甘休,这样下去,后果不敢设想。”
最近公司的事情已经让顾老爷子头疼了,再来一个阮夫人加盟,只怕顾家更加支撑不下去。
“你说得对,这个是家是我的,我守护了这么多年,怎么可以轻易放弃。”顾太太仰望天空,神色逐渐变得坚定,“阮梦之要恨,恨我就可以了,但若要牵连到你们,我决不能退让。”
顾太太似乎又燃起了斗志,眼中神色缓慢沉淀下来,“晴天,女人总是自私的对不对?”
所以即使对不住阮梦之,为了守护家人,也只能继续对不住下去了。
毕竟她不是一个人,还有守护这个家,这个属于他们的家。
沈晴天表情一言难尽:“有时候的自私,是很必要的。”
至少顾太太现在,不是退让的时候,也不该退让。
何况即使顾太太退出舞台,阮夫人的怨气也不会得到缓解,站在对立的场面,那么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她本该同情阮夫人的,若是电视剧里上演这样的故事,她一定会骂顾太太这个角色,但她身在局中,却只能跟着顾太太走,继续跟阮夫人作斗争。
她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她当然是自私的。
——
周郁南跟了张勇一路,见他鬼鬼祟祟来到一个农家小庄园,便也跟了过来。
农家小庄园不大,各种瓜果却很喜人,周郁南怕打草惊蛇,没有跟进院子里,而是守在外面。
然而这个庄园里面安静得出奇,他在外头等了三个小时,进去的张勇都没有出来。
周郁南侧耳倾听,里头还是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像只是一座空园子。
就算张勇有天大的事情,三个小时总该办完了,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难道出事了?一个大活人,难不成还能从眼前凭空消失不成?
周郁南越想心头越不安,思忖一番后,决定冒险进去探一探。
好不容易找到张勇这条线索,他是一定不能错过,更不能让张勇从眼皮底下逃走了。
心念稍定,便悄悄潜入院子里。
几亩的菜地,种有各式各样的农家特产,红的是西红柿,白的是白萝卜,紫的是番茄,绿的是豌豆,绵延一片,瓜果长势喜人。
玉米杆子高高竖起,几乎盖到他的个头,倒也能做些许的掩饰。周郁南小心翼翼穿梭在菜园里,一双安静警惕地四下探望。
还是没有发现什么。
这个农家小庄园,根本就是个无人的地盘,静得走在田地里,只能听到蛐蛐的叫唤和自己的脚步声。
脚步声?
周郁南心头一动,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风声缓缓轻扬,吹过瓜果园里的绿叶和瓜果,送来阵阵果蔬的清香,他凝住心神,好一会儿后,果然听到不远处有极为细碎的说话声。
应该是张勇了。
周郁南抽出藏在腰间的锋利匕首,小心翼翼向着那声音的来源处走进。
随着距离的拉近,聊天的人也逐渐跃入视野。
张勇和一个女人并坐在一个瓜田前,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女人咯咯笑。
周郁南恍然间有种偷窥的感觉,却还是向着那地方挨近。
走得近了,便逐渐看清了那两人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