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蔡运涛和老婆田春莱还真是各自骑着自行车和摩托车,从派出所和镇中学赶到了镇长刘明的办公室。
田春莱先到,还系着手补袖,免得朝黑板上写字时粉笔灰掉进袖管里。
蔡运涛则穿着警服,他与刘明也是相当熟络的。
一进门他还开着玩笑说,刘镇长有啥事儿,你电话中吩咐一声就行,没有必要这样兴师动众!……
而当他看到屋里还坐着他的老婆田春莱时,嘴巴马上就噤声不语,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
是不是自已的老婆脾气大,体罚学生,学生家长闹事儿到镇里?
还是自已的老婆与别人偷情,被人家抓着现形扭送到镇长刘明这里!
正在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刘明招呼蔡运涛坐,蔡运涛坐下,刘明就说了:“运涛,春莱,我将你们叫来,也不是没有事儿!没事儿我就不叫你们来了!至于这事儿嘛,可以说是大事,也可以说是小事!但是呀,却又至关重要。”
两口子在不知道是什么事之前,都正襟危坐,不敢再说话。
“你们估计也知道,河峪村成立了一个合作社,浙江老板累计投入达到千万元,现在规模是搞起来了,也有点像那么回事。喏,这位就是那个浙江老板……的女儿!”刘明觉得介绍陈贝贝为老总还是太年青了,便接着说:“她姓陈。而这位呢,我估计你们一定听说过,以前京州大学来帮扶的驻村干部,现在关系转到我们镇里,是河峪村第一书记,更是这个绿韵合作社的总经理,也就是政府委派出去的参股负责人!”
“陈总、杨书记!”蔡运涛和田春莱微微朝我们颌首示意。
其实我与蔡运涛打过交道,只是不熟。
打了照面,我和陈贝贝也欠了欠身表示招呼。
“今天我要你们两口子来说的事儿,就是最近村里在征地整地,你家大哥蔡运波,本来是老主任,理应带头支持工作,现在倒好,村里的土地全都流转成功,但是,他流转合同是签了,但在合同履行的时候,村里集体赔付了部分青苗费之后,他又在自家的地里庄稼未收起来时,间歇性地套种了其它的庄稼,想要二茬子赔偿!这事儿我们是决对不允许的!”
蔡运涛和田春莱本来的来的一路上真是忐忑万分,一听说是这么回事,相反两人都吁了一口气。
田春莱又恢复了当老师的口才,她清了清嗓子打断刘明的话说:“刘镇,您所说的事儿,我们听说过,我大哥这人呢,就是性子倔,他认定的事儿呀,会一条路走到黑。要不,这事儿,我们在这个星期天的时候,就与运涛回一趟村,跟他合计合计,游说游说。”
听田春莱的话,一点儿也没有走理,每一句每个字都相当中听。
但是刘明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陈贝贝和我,特别是见陈贝贝那冷艳的神情,他挥着手下了很大决定似的说:“不是你想的这样春莱,这一回呀,镇里边特别特别重视这件事情,你想想嘛,镇里好不容易招来一个像样的企业,不能因为你大哥这粒老鼠屎,而将整锅汤给弄坏了。所以……所以呢,镇里边再三研究决定,你跟运涛就脱产专做这项工作,什么时候你大哥将那地给扒了,将字给签了,答应了!你们再回来上班!”
“啊……刘镇长,我带着的可是毕业班呢!”
“刘镇,我这……我现在也在负责镇里边的一个案子,局里边还催得紧呢!”
刘明虽有犹豫,但还是果敢地大手一挥:“这些事,你们就莫操心,毕业班的事,我等会儿就跟中学的校长莫小米打电话,让他先找老师给替着。至于运涛这边,我跟关所长吱声!……我也相信,你们回去公关起来很容易,毕竟是亲哥亲弟嘛,相信不费什么劲就给撸平了,撸平了之后,不就没有事了嘛。”
见刘明真是动真格的,蔡运涛和田春莱对望一眼,这可没有退路了!
而在这时,陈贝贝怕刘明还寻思找借口寻退路,她将包一拧,柳腰一摇一摇地迈着模特步朝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向刘明和蔡运涛以及田春莱告辞:“既然刘镇长安排了,咱们就回去等你们的消息!”
说罢,她走出刘明的办公室,留下蔡运涛夫妇和刘明面面相窥。我见此,只得跟刘明说一声,然后跟陈贝贝走出来。
我和陈贝贝一走,刘明苦口婆心解释了一大通,跟他们说这事儿县里特别重视,而这个女人又与县里边的关系好得紧,她什么话都敢往上捅,往上说,要不将她侍候好说不定他镇长的乌纱帽就要掉……你们两口子呢,就权当帮我刘明一个忙,回头我接你们吃饭……
蔡运涛和田春莱见刘明说得脸红脖子粗,而且那女人还真是没有将刘明当回事,他们也实在没辙了,便答应这事儿。
当天下午,蔡运涛和田春莱就骑着摩托车,绑着花生油,一大块排骨肉,还有一条大草鱼,突突地来到河峪村蔡运波家里。
蔡运涛自打在镇上工作后,家也就安在镇上,除了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和春节,其余的时候一般就在镇上生活。
哪怕就是这些节日里回来,也是当天来当天回,吃罢晚饭也要回去。
这一天,既不逢节又没有逢上谁过喜事,两口子提着大鱼大肉回来,还将蔡运波媳妇莫小尕惊讶得不行。
她心里想不通这二弟和弟媳突然的大驾光临是为了什么,迎客进屋后,便赶紧端出来茶水好生地招待他们。
而他们显然又无心与她客套,直问大哥呢,大哥哪里去了?
蔡运波的媳妇便跟他们说,你大哥去狗坡岭去了,听人说那边有人放在林间放养土鸡发了财,他丢罢响饭的饭碗就骑着摩托车去哪里去了。这去了三个多小时,理论上也该回来了。
听说大哥外出,蔡运涛和田春莱两口子只得在屋檐下坐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先做着嫂子的工作。
当莫小尕得知蔡运涛夫妇是为地里的青苗清除这事儿来的,她就埋汰起蔡运波。
莫小尕说:“我本来就不同意他种青苗的,青苗值不了几个钱,但是他说向合作社要三千元一亩!咳,就算是咱家家里三亩地青苗,合作社能赔九千元,那也发不了啥财,但在村里却尽是给自家人丢人。”
蔡运涛听着嫂子的话,按说也是这样,但是他们都知道,在家里那是蔡运波说了算,嫂子基本上作不了主当不了家。他们便问嫂子,那大哥为什么还要死扛着这事儿呢?
蔡运波老婆就说,还不是弄丢工作的事呗,在村里搞工作久了,下来时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他心有不甘。再说他有什么错呢,当天打人的是别的镇上的痞子,虽然咱家的虎娃参与策划,但这也是虎娃的错,现在倒好,村里镇里,都将虎娃的过错怪罪到你大哥身上,他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田春莱心性急,她又带着毕业班,班级的荣誉感,让她对工作不敢丝豪松懈。
如今被停职在这里,其实心里的火是蹭蹭燃烧着的,她听了嫂子的话便说:“现在事情已经成定局,虎娃犯了错,那是他该担当。大哥被撸了职,也该认,谁叫他自小就惯着虎娃,让他从小不学好,现在老了报应了。”
田春莱虽然是老师,说话在莫小尕听来却不中听,急得蔡运涛一直在一旁使眼色,让她不能再说下去。实在说急了,蔡运涛只得将实情先向嫂子说了:“嫂子啊,我和春莱也是没有办法啊,为了你家这事儿,镇里将我们的工作给停职了,镇里说了,如果你们有一天没有答应,我们就一天不能复职。”
“啊!……”
在村妇莫小尕看来,没有什么比停了二弟的职更重要。
毕竟他虽然只是一名小警官,但却是家里的骄傲呀。
这也是他家里在镇上觉得有面子的原因,到镇上去买东西,碰上半生不熟的熟人招呼,人家会说,那不是蔡运涛他嫂子他哥哥嘛,是镇中学田老师她嫂子嘛。
如今听了弟弟的话,她不怪弟媳妇田春莱了,而是拧巴着问:“那杂办呢?”
“杂办,等大哥回来呗,等他回来将字一签,就是啥事儿也没有。”
“嫂子,大哥的性子倔,到时候他回来了,你也帮着劝劝,到时候打打边腔,将这事儿抹平了,也就算了。"
“好,好,放心。运涛,春莱,你哥一回来,我就劝他。”
半下午,莫小尕就在厨房忙乎开来,家里有只老母鸡,她用菜刀抹着脖子杀了,煮了一大锅子。
还将蔡运涛带来的那条鱼也杀了,鱼较大弄成鱼块,洒了盐咸了起来,只待晚上的时候,蔡运波回来,她就将大鱼大肉往桌上一端,然后就将事儿一说。
事儿成了后,兄弟两再喝喝酒,再任他们骑车回去。
直到天快黑的时候,蔡运波还吹着口哨回来。
这回他到狗坡岭察看人家养放养山鸡的,可谓信心大增。那人养了二千多只鸡,鸡的价格比普通农家鸡卖得贵七元一斤,二千多只鸡净利这一年就是十来万。
所以,他也想回来之后,跟莫小尕商量商量,想在家里搞门副业。
不跟着人家去建筑工地打小工了,没意思。
人家看不起被吆来喝去不说,而且一身水一身泥的,也贬汰了自已。
他一进门就有点惊愕,因为屋门停着一辆摩托车。
而且这摩托车还上了牌的。
通常村里的摩托车才上个卵的牌呢,白出三百多元,没有人会出。
而上了牌的车,他仔细一看竟是弟弟蔡运涛的。
“运涛这时候来做甚呢?”蔡运波边进屋边想。
一推开门,才看到不仅蔡运波在,而且不常回来的蔡运波的媳妇儿田春莱也在。
田春莱是镇上的女孩,又读过大学,一向对这个农家有些嫌隙。
想不到他与她都回来了,而且看得出来,桌子上还挺丰盛的,这便更觉得纳了闷。
最初想的,该不会是运涛这家伙搞住所长了。
他干警可是十多年了,副所长都当了七八年,但是,在这七坐八年里,他就一直没有动静。这回要真是动了,那真该庆贺!
蔡运波一见家里饭菜上桌,而且挺丰盛的,那高高的鸡爪子扬起来,整个房间里洋溢得喷喷香的鸡肉,难不成真是搞住所长位置了?
他当即扬着笑脸,一边与蔡运涛两口子,详细地是与田春莱打招呼,同时一脚踏进侧屋去拿好酒。
那屋里有瓶蔡虎不知从哪里弄回来的三瓶茅台,还是前年他过生日时弄的。
当天喝了二瓶,就剩一瓶了。
他心想剩一瓶正好,两兄弟对着划,各自半斤,美气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