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龙:“……这是哪来的?”他看了眼死混蛋,死混蛋瞪着那位小诗人,然后开始喘着气望天:“你拉来的?什么玩意?”
死混蛋:“我拉来的是战防炮!”
一直在瞌睡的胖子便清醒了:“啊!炮!”
他这样呻吟了一声,便把庞大的身躯压向停在坑道的那门战防炮,便再没起身了。
现在敌军那边在阵地上跳一种并不奇怪的舞蹈,是在扮演丰收,在这上边和蜀国并没有什么区别。
死混蛋攀在滚啦原来攀的梯子上,烦燥地看着,滚啦保证现在让他烦躁的东西并不在西岸,而在这坑里。
滚啦蜷在一个浅炮洞里和兽医偷乐:“死混蛋快气疯啦。”
兽医:“我就不知道他哪里好气。”
死混蛋在梯子上又狠狠向对岸张了两望,他狠狠下来时把梯子都给弄翻了,连人带梯子翻在战壕里。
死混蛋从梯子下拱出来便下逐客令:“你就不是要看阵地吗?你看啦看啦都看遍啦,你可以走啦走啦走啦!”
小蚂蚁便微笑:“我看到阵地啦,可我没看见打仗。”
“我……”死混蛋两指头一抡,像是要口惹悬河的样子,但那两指头就没抡下来。最后僵在那里冲着天——江那边敌军在对这边阵地深情地咏唱,丫无论如何有点张口结舌。
死混蛋:“我们现在不打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知道吗?……现在……现在在养兵……天天年年月月地打仗?打仗!你当是……斗蛐蛐呢?”
小蚂蚁:“可您刚才在路上说,您说国人其实从来不缺勇气和创见,就是太爱安逸。死都不怕,就要个安逸。几万万人打破了头只要一个能搬回自己家的东西。很多别的东西就被我们忘掉了。您说了句能让我记一辈子的话。”
死混蛋:“二十郎当岁,说什么一辈子?”
于是小蚂蚁就是那么天真无邪地把死混蛋噎了个半死:“可人一辈子都是要向前走的呵,不是吗?”
死混蛋只好紧绷着脸儿挥着手:“……空谈误国。走啦走啦。”
小蚂蚁:“不可以空谈,但是要有向往。你们是国人中真正的精锐,你们出境打仗时我们全校人嚎啕大哭。我老师说,同学们不要哭了。用每分每秒来读书!他们是真正的英雄。我们不要荒废了时日,让他们成了最后地的雄……”
滚啦凑在死混蛋身边。他知道他很像一个使坏的师爷:“要不要叉他下去?”
死混蛋喘着大气:“怎么叉?”
滚啦惊讶于他的愚蠢:“军防重地,闲人莫入啦。”
大龙和辣不怕便已经开始付诸实施,一人一个上去叉:“走啦走啦!军防重地,闲人莫入!”
死混蛋:“放屁!你们自己又有哪天当这是军防重地啦?”
死混蛋听着横山的鬼叫,问:“我东西呢?”
“啥东西?”
死混蛋也不说,推挤着回去阵地:“我东西呢?”
胖子还跪在那门战防炮旁边,死混蛋站在他身边,“能使不?”
胖子:“光瞄都没啦。”
死混蛋:“打得出去吗?”
“炮又不是打得出去就算的。”
其他人便在旁边七嘴八舌地:“你管这破玩意干嘛呀?”
“连丝袜带香皂带陪睡就换这堆破铁啊?”
“赔了夫人又折兵。”
死混蛋:“七嘴八舌的鸟。兵要有个兵样子,炮也就得在炮位上。搁这不碍事?人都过不去啦。”
阿白:“那倒也是。”
“往哪搁吧?”
死混蛋话也不说,蹭蹭地就往前进。其他人哗哗地跟着。
何光坐在壕外,挎着手风琴,鞋都踢掉啦,光着脚在地上蹭。
谁激愤也激愤不了这么长时间,激愤劲过去啦悠闲劲也就来啦,现在又轮到了西岸表演,何光拉着手风琴给对岸伴奏。
死混蛋终于站在一个防炮洞外不动了,就是他刚才架梯子的地方。死混蛋:“就这个吧。”
其他人就七手八脚地把炮拉到他说地定点上,射击孔是现成的。
胖子呻吟着:“有炮啦。”
“嗯嗯,炮都有啦。”
“了不得啦。炮灰团有炮啦。”
“走吧走吧。干点啥?”
胖子摸着他娘的炮,也舍不得走。死混蛋盯着那炮,也没要走的意思。
死混蛋:“没光瞄,你怎么瞄?教教我。”
胖子这会是沉默是金的行动派,二话不说,打开炮膛的身手以他那躯体来说也堪称利落,他从炮管里瞄着,一边摇着射界。
死混蛋就看着:“能准吗?”
胖子:“好在也不远。打不动的东西还行。”
“你给我瞄住那个看看。十一点半那块,嗯,瞄那丛草枝子。”
胖子不含糊,摇几下就瞄住了。死混蛋看了看。
死混蛋:“瞄好啦?准啦?”
“好啦。我瞄的没跑。”
死混蛋看了看也就不看了,不知道在琢磨啥,其他人就很新鲜地拥上去看,毕竟他们没几个人从炮管里看过外边的世界。
大龙:“嗬嗬,他们扭大秧歌呢,老子屁股也痒痒。”
蛇屁股:“去啊去啊。没人挡着你。”
死混蛋似乎刚想起什么似的:“我说胖子,一装炮弹炮管子就堵住啦,你怎么拿炮管子瞄啊?”
胖子:“瞄好了就定住了呀。打一炮瞄一发。”
死混蛋:“没搞懂。”
滚啦:“傻呀。这都搞不懂。烧饼懂不懂?”
烧饼忙骄傲地点着头:“懂啊我懂。”
死混蛋:“我没摸过炮啊。你装个我看看。”
他是这样的谦虚而好学,以至他们任何一人都没去想过丫到底想干什么。
滚啦:“烧饼摸过炮呀?你丢了魂啦,团座。”
炮弹是现成的,随着炮拉过来的一箱,刚才也被新兵蛋子一并搬在旁边。胖子手脚快得很,拿一发,往炮膛里一送,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他已经拉上了闩子。
胖子:“这就好啦。现在一拉就打刚瞄的那点啦。”
死混蛋:“拉就打呀?”
然后滚啦就看见一只手抓住了炮栓上那绳子,死混蛋笑吟吟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