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
19号文字
雅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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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纤纤闭门不出,她从沙发上坐着,又从沙发上转移躺在床上,只觉得眼眶疼得不行,胸口闷得喘不上气来,不想动弹,也不愿意动弹。

    如果可以,真希望一个人待到天荒地老,直到晚上20点,周苒看着厨房里头丝毫微动的晚餐,又同时没见到段君斐的影子,也没接到他的任何电话,她才明白,今天下午她误会了玉箫,真正闹矛盾的是原本新婚最不该吵架的小夫妻。

    “纤纤!”

    “……”里头并未回应。

    周苒心中急得不行,敲门的节奏顿时又急促了两分,“纤纤,开门,你要急死我吗?”

    抬高的声音带着两分怒气跟担忧,重重砸在只想装死的吴纤纤心上,她深深吸了口气,撑着身子爬起来,下了床。

    “开门!!!”不停敲门的周苒手蓦然一空,差点跟着被往里拉开的门摔进去,好在吴纤纤稳稳扶住了她。

    “你个死丫头……”因为担心了整天而满肚子火的周苒刚要大骂,就看到她红肿得不像话的双眼,所有的声音都噎在了喉管里头,半个字都再吐不出来。

    “对不起……”吴纤纤开口,声音也哑得跟砂砾一样磨人耳朵。

    周苒哪里还有一丁点的火气,只剩下担忧跟心疼。

    她忙拉着她的手走到沙发便坐下,将右手提着的食盒里头的饭菜一样样拿出来摆在茶几上,然后默默转身离开了房间。

    吴纤纤看着她的背影,愧疚感铺天盖地地压在心头,她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

    不过几分钟,周苒便端着冰袋跟鸡蛋走了进来,坐在她身边,用鸡蛋轻轻揉着她的眼角,又用冰袋轻轻敷她的眼睛,冰凉触及皮肤,双眼传来急促而刺激的疼痛感,让吴纤纤麻木的神经瞬间回过了神来。

    “别动。”周苒按住挣扎的她,声音温和一如既往,听不出一点点的指责意思来。

    不过一会儿,吴纤纤便感觉眼眶渐渐发热起来,持续了半天的肿痛感奇异地消退了不少。

    她鼻尖微酸,哑声道了声,“谢谢妈。”

    周苒手上的动作一顿后,顺势收回了手,将东西放在一边,又自顾自地盛了碗银耳莲子羹递到她面前,“这莲子羹我慢火熬了两个小时,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妈妈……”吴纤纤话还没出口,就被她抓过双手捧住了碗。

    吴纤纤看着她沉默地给自己盛米饭布菜,心里难过得不行,抬了抬头,慢慢舀着莲子羹吃。

    清甜温热的食物润过干涩的喉咙带起丝丝疼痛,蔓延进心里,她忍着难耐的酸涩感,加速了速度将莲子羹吃完,抬手按住了周苒布菜的手。

    “妈……对不起,我错了。”

    周苒偏头看她,“你没错,错的是我。”

    吴纤纤瞳孔紧紧一缩,心脏骤然被揪紧,声音都带了几分哭腔,“妈……”

    “我没教会你爱惜自己的身体,没教会你健康的重要性,这是我的错!”

    吴纤纤羞愧得无地自容,双腿一软就差点要给她跪下,但她知道她会想看到自己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让您担心!”

    周苒看着她这幅强忍着眼泪的模样,心里面痛得不行,终究还是不忍心地反握住了她的手,“纤纤,你跟君斐闹矛盾了?”

    吴纤纤张了张嘴,喉咙疼得难受,“嗯……”

    周苒沉默了良久后,她轻声道,“我听玉箫儿说,你后天打算跟她去港城?”

    吴纤纤心中一紧,“嗯……”

    周苒再次沉默了下来,吴纤纤心悸不已。

    “如果你觉得暂时离开对你们而言是好的,那我支持你。”

    吴纤纤微微瞪大了眼,“妈你……”

    隔着水雾,她看见周苒温柔包容的笑,“妈妈不知道你跟君斐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妈妈相信你,相信你的判断,相信你的选择,我只希望你开心,如果你内心痛苦,那过得再好也不过是旁人眼中的好。”

    吴纤纤狠狠缩紧了瞳孔,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她的手,哑声点头,“谢谢妈妈……”

    “傻丫头。”周苒抬手将人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就像是儿时自己每次害怕难过时一样,一下一下,轻柔的力道,她手心的温度尽数传入心里,伴她成人。

    “但是妈妈想听你一句话,你做这个决定,开心吗?”

    吴纤纤心上又是一涩,拽紧了她的衣裳,摇了摇头。

    周苒拍着她后背的指尖只停顿了一秒,又恢复了节奏,“那你想去找他吗?”

    吴纤纤心狠狠一颤,沉默良久后,点了点头,“但……我现在……”

    “那就明天去找他吧,今天是属于你自己的时间。”

    吴纤纤心瞬间被放在棉团里,暖得让她想落泪,她埋头在她肩窝里,重重点头,“嗯……谢谢妈妈。”

    “傻丫头,不客气。”

    “嗯嗯。”

    ……

    夜凉如水,一宿未眠,晨光起,人依旧未归。

    吴纤纤睁着一双清明的眼看着那阳光透过落地窗射进卧室,在空气飘飞起肉眼可见的微光粒子。

    “纤纤,起了吗?”温柔的询问声在门外响起,拉回她的思绪。

    “嗯,起了。”她深深吸了口气,一边应着,一边起身换衣服,洗漱,慢慢给自己化好了妆,看着镜中熟悉的面容,她缓缓扬起了嘴角,镜中人眼中的哀愁瞬间散去,换上些许元气。

    周苒看着还算是朝气蓬勃的女儿,知道她是想得差不多了,一夜高高悬起的心终于缓缓落了地。

    吴纤纤跟周苒道过别后,提着准备好的早餐驱车去了公司,到了他办公室却没见着人,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微微露出丝丝苦笑,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觉得他不回家就是在办公室?

    她定了定神,摸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喂,白医生,君斐在你那儿吗?”

    “嗯?你们新婚燕尔,他不应该在你那儿吗?”略带疑问的调侃反问传了过来。

    吴纤纤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哦,那没事儿了,抱歉打扰你了,你继续睡吧。”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这边白敛看着黑屏的手机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向身边的人,“怎么回事?这两又吵架了?才新婚就找人了?”

    莫玉箫眼底极快地闪过也是异色,迅速翻身扯过被子继续蒙头大睡,“人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再说你怎么就知道人家不是情趣了?别吵我,我要补眠!”

    白敛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几秒后,凑了上去低声说道,“你的反应也太平静,很令人怀疑哦。”

    莫玉箫倏然睁开眼,扭头盯住他,“怎么,你希望我冲过去找姓段的算账吗?”

    白敛被她这凌厉中略带嘲讽的眼神一瞪,噎了好半晌才讪讪地说道,“开个玩笑,别激动。”

    “再吵我,当心你的子孙后代!”凌厉的眼刀扫过关键部位,白敛浑身都凉了一瞬,忙抬手离她远了些,“不敢不敢。”

    “哼!”莫玉箫冷冷哼了声,紧紧闭上了双眼。

    白敛看着她紧紧抓住被子而泛白的指节,嘴边无声地扬起抹苦笑,你心里如果也真能像现在表面上表现得这么平静,那该多好,而我又何时才能走进你心里?

    ……

    没得消息的吴纤纤正准备拨于夏的手机号码,办公室外就传来脚步声,她心中一喜,猛地起身唤出声,“君斐……于、秘书……”

    于夏愣了几秒后,看了看她面前办公桌上的保温餐盒,又看了看她失落的眼神,心下了然,“段总还未来公司。”

    吴纤纤慢慢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后,又轻声问他,“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于夏静了静,犹豫了会儿,斟酌着用词,“段总他昨夜……”

    吴纤纤眼眶泛热,缓缓摇了摇头。

    于夏脸色瞬间僵硬,段老妖啊段老妖,你再无法接受自己的心,也该知道在干什么啊,才结婚几天就放着新婚妻子独守空房,还找不着人,你这是要作死啊!

    要是哪天媳妇作没了,有你哭的!

    “咳!”他轻咳了两声,镇定地摸出手机拨通了高斐的电话,吴纤纤眼里露出几分希望盯着他,以至于于夏摸着手机的手都抖了一抖。

    “哟,今天是吹得什么风,日理万机的于大秘书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

    于夏看了一眼吴纤纤,严肃着嗓音道,“别贫,段总在你那儿吗?”

    对面的高斐愣了愣,语气不如平时听到的那样在外人跟前一本正经,而是多了几分放松随意,“你这不是废话,他现在不应该正在美娇娘的被窝里头幸福着,怎么会跟我这个单身狗一起孤独寂寞冷?”

    于夏看着吴纤纤眼底的光瞬间湮灭,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他干嘛要打这个电话!

    “行行行,你继续冷着吧,挂了!”

    对面高斐看着突然被挂断的手机,一阵无语,他又吃什么炸药了?不过,找人找自己这儿来了?难道那两口子吵架了?

    办公室内一片沉静,于夏觉得有些压抑,吴纤纤努力让自己的笑看起来正常,提过保温盒递到他面前。

    “你还没吃早餐吧?不嫌弃就收下吧。”

    “不用不用,我来之前已经吃过了,纤纤你等等吧,段总向来热爱工作,他应该待会就会过来了。”于夏想也没想,拒绝的话就脱口而出,开玩笑,这真收下了,被那段老妖怪那个大醋缸知道,他绝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吴纤纤看出了他的顾忌,眼底闪过一丝抱歉,沉默地点了点头,提着保温盒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于秘书,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于夏心口一松,迅速应了声,赶紧转身离开,却关门时无意见她盯着那保温盒失神,他拉着门的手微微一紧,他这糟心的热心肠!

    “纤纤,段总他其实……”

    “嗯?”

    于夏看了看她,斟酌了片刻,说道,“君斐他这个人有时候死鸭子嘴硬,心口不一,如果他说了什么伤你心的话,那一定不是他本意。”

    吴纤纤愣了愣,于夏叹了口气,带上门离开了这儿。

    不是本意吗?呵……

    吴纤纤苦笑,可那就是他从开始至最终的本意啊……

    “吴纤纤,你清醒点,说好不求其他,只求不留遗憾的!”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深深吸了口气,一边平复着波动不已的心绪,一边打开了电脑。

    整理了一下这段时间的报表,又为他将接下一段时间的会议资料整理好,才发现时间已经走到了上午10点,然而人依旧未回来。

    吴纤纤压着心中郁色,打开了qq,群里跟以往一样安静,而她不停编辑着消息,却始终无法发送出去,不知从何说起,无法说起。

    默默关掉了qq,打开了微信,看着段君斐的头像,看着今早自己发的那条“在办公室吗,我带了早餐,一起吃吧”的消息孤零零躺着上面,她心口忍不住一阵窒息的疼。

    眼神不由得落在这条消息的上一条,他回的平安勿念,时间是半个月前。

    她鼻端酸涩得不行,她还记得当初也有连续好几天找不到他的人,但那个时候至少白敛让自己知道,他是平安的!

    可现在……

    原来,当一个人不想让你找到他的时候,你真的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

    吴纤纤倏然将手机翻转盖在桌上,不愿意再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时不时传来风声,可那扇门却始终没被推开过。

    她第一次知道何谓度秒如年……

    临近上午,礼貌的敲门声让她的心再次拨凉一片,是于夏给她送午饭,而不是那个人……

    吴纤纤深深吸了口气,想要起身,才发现双腿麻得不行,索性懒得起身。

    没得到回应的于夏叹了口气,径直推门进去,看了一眼她桌上未动的保温盒,脸色凝滞了一瞬,将午饭放在她跟前,沉默地离开。

    段君斐,你到底在哪里?

    于夏上午找过所有能找的地方,能想到的人都联系了,却没始终没一点消息,也不由得有些焦急,那只老妖怪从来没这样过,难道是出什么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