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爌脑门冒汗,朱由校之前下旨他听说了,要在七月二十祭拜神宗皇帝,神宗皇帝的子孙三代以内会进京,但潞王来干什么?
潞王的祖父是隆庆皇帝,上一代潞王是神宗皇帝的弟弟。
就算擦边附和要求,不去宗人府,反倒跑他家里来,闹呢?
没等韩爌决定,见还是不见潞王。
杨涟登门,再次爆了个让他瞠目结舌的消息。
“大人,王化贞的话并非全无可信之处,炒花答应借兵了。”
杨涟和左光斗出使林丹汗和炒花,顺便替东林党干了点私活,那就是联结外兵。
韩爌额头青筋差点蹦起来,王化贞那厮的话还能信?
如果炒花真的愿意出兵,广宁之战会败?王化贞自己会进监狱出不来?
杨涟低声道:“大人有所不知,炒花之所以没有支援广宁,是其侄孙被鞑子俘虏,可喀尔喀已然被鞑子完全占领,炒花只剩下福余卫一地苟延残喘,既不想再跟鞑子死拼,又需要一处地盘休养生息,炒花直言,可以效仿先贤设置朵颜三卫,他本人更是愿意放弃福余卫彻底南下。”
韩爌沉默半晌,如果真的引炒花的兵马南下以为屏障,倒也是个趁手的外援。
“此事还得询问熊廷弼,吕大器跟熊廷弼聊过,有些油盐不进,若是没有他挑头,边关将士哪会听命,炒花的兵马,可以锦上添花无法雪中送炭。”
事情棘手,韩爌把潞王朱常淓到来的消息说完之后,杨涟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因为他们搞不清楚朱由校下这个旨意的最终意图,甚至阴暗些猜测,或许是张威假传圣旨也说不定。
“潞王还得见上一面,你随我去吧!”
韩爌不能让潞王久等,在客厅见到了年岁很轻的朱常淓,行礼参拜。
“两位大人折杀小王了。”朱常淓急忙把韩爌二人搀扶起来,“小王此来,主要是受人之托,还望两位大人不要觉得唐突。”
韩爌让人送上茶水,先是询问了朱常淓此来是否平安,寒暄过后,才问道:“不知王爷受何人所托?所托何事?”
朱常淓沉吟一声,“小王在路过涿州的时候,见到了继任的福王,福王言称厂卫勒索甚重,若是想正式继任,需要掏出百万亮银子,这如何使得?即便老福王深得先帝宠爱,也拿不出如此多的银钱啊!”
韩爌问过之后才知道,福王的儿子朱由崧居然被锦衣卫和东厂勒索。
这两家背后站着的人如今是国舅张威,张威这是死要钱要疯了?连王爵都不放在眼里?
可惜朱常淓和朱由崧找错人了,这种事别说外人无法插手,即便东林党势大的时候,也力有不逮。
再一个,当年因为郑贵妃,东林党和朱常洵的关系坏到极点,怕是没人帮忙,而且东林党自身难保,有心无力呀!
朱常淓当然知道东林党和福王之间的龌龊,想让东林党帮忙,不得不爆出猛料。
“两位大人,福王之死大有蹊跷,据我那个侄子说,福王是接到密旨之后进京了,留在洛阳的只是一个替身,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位大人也都知道吧?”
韩爌和杨涟豁然站起,死在洛阳的福王是替身?真正的福王奉旨进京?
人呢?
前后一联系福王朱常洵爆出暴卒的消息,估摸着真假福王全都完蛋了。
“可恨,祸国小儿,手段忒毒辣了。”
杨涟开口大骂,福王若是死的蹊跷,罪魁祸首非张威莫属,因为张威如今已经把持内外,就连皇上也大多深居宫内,等闲不露面,或者是被张威软禁了都有可能。
韩爌比较冷静,反而询问道:“王爷,你接到的是陛下的亲笔圣旨吗?用印有没有问题?”
朱常淓还真随身带着圣旨,把圣旨递给韩爌。
“的确是和以前的一封圣旨一样,但是用印不是玉玺,具体有什么问题,请大人过目。”
韩爌认得朱由校的笔迹,但是看到印玺,脸色顿时大变,沉声道:“这是太子之印,怎么会……我知道了。”
杨涟和朱常淓一头雾水,韩爌则不管他们的疑惑,立即让人去请叶向高来。
叶向高在光宗皇帝潜邸之时就是近臣,还有刘一燝,但刘一燝已经气的回老家了。
叶向高见到韩爌,他对潞王还有些印象,不过在看到圣旨上的印玺后,和韩爌一样脸色大变。
“先帝有两方私印,印玺上有阴文暗刻的救危扶难四个字,如果老夫没有猜错,陛下这是暗示身处险境,让我等救驾啊!”
韩爌记起旧事,“可是当年梃击案之后的事情?我听刘一燝说过,如果这两方印玺用上,就表示陛下遇险,而救危扶难,这个危,怕是通的张威的威啊!”
朱常淓哪知道这里面还有如此门道,下意识道:“或许是陛下用错了印章。”
“那就只需看看其他王爷的圣旨,便可确定了。”韩爌和叶向高异口同声说道。
朱常淓咳嗽一声,“小王是与端王同日进京,或许可看看端王的圣旨。”
端王是神宗皇帝的儿子,亦在此次祭奠队伍之列,此事韩爌等人不便出面,最后拜托朱常淓去看看圣旨,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回来。
果不其然,端王那里的圣旨,印玺使用的也是光宗皇帝在做太子时使用的私印。
彻底坐实了叶向高和韩爌的猜测,证明朱由校身处险境,主动发出的求救信号。
知道是一回事,但怎么解决问题,叶向高和韩爌等人一筹莫展。
京城如今在张威的掌控之中,京营人马唯张威马首是瞻,没有兵权,拿脑袋去救陛下?
韩爌此时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炒花和熊廷弼身上,熊廷弼或许记着张威的恩情。
但在皇上的安危面前,一切私情都得靠边站,他们相信熊廷弼有这样的觉悟。
还有炒花,不想接纳也得接纳,但不可依为长城,只需要调动一下京营的人马即可,只要京城内兵力空虚,未必不能行险一搏。
这些正在密谋的时候,张威的案头已经摆上了一份密报,看完之后瞥了许显纯一眼。
“潞王,端王进京,都没有住在宗人府?潞王还跟韩爌等人大排筵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