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陈临见到韩少杰不再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但彼此关系还是频于冷淡,韩少杰对此并不太在意,他并不奢求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能够以正常兄弟的礼仪来对待自己,在潜意识里,韩少杰认为他们之间两不相欠,韩少杰用了他的骨髓,而他和陈母也得到了一大笔钱,这是公平的。然而韩少杰心里还是分外感激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就像父亲所说,要是他选择坐视不管,那么韩少杰死了以后,这一大笔财产还是陈临和他母亲的。至少他救了我!韩少杰深深地叹一口气。
韩少杰盯着眼前破碎的镜框里的合影,忽然想起了韩晋——这个人曾经在自己的心里像神一样地存在,可当韩少杰得知韩晋和其他女人在外面养了一个私生子的时候,韩少杰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长久以来所有关于韩晋的美好全部被打破。
那天下午,外面的天气密闭阴暗,韩少杰无力地躺在床上,为即将到来的骨髓移植手术担心,因为他害怕韩晋并不能为自己找到匹配的骨髓——这样一来,自己到最后岂不还是要死!韩少杰悲哀地想。
这时,韩晋推门而进,轻轻地坐在韩少杰床边,一脸的关切,然后安慰地告诉韩少杰已经找到合适的骨髓了,听完这个消息,韩少杰喜极而泣,从床上爬起来,抱着韩晋的脖子,呜呜呀呀地哭了,韩少杰记得,上一次的哭泣是当着张咪的面,由于心里并不好意思,所以只是低声地啜泣,而这次,韩少杰搂着韩晋的脖子,像一个三岁的孩子那样毫不掩饰了自己的感情,他断断续续地告诉韩晋,自己害怕找不到骨髓了。韩少杰不想死。
然后韩晋抓住韩少杰的手,鼓励他,安慰他,告诉他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让韩少杰安心治疗,不必担心其他。韩少杰点头。不过爸爸得告诉少杰一件事,这对于你来说,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这件事要怪,只能怪爸爸,是爸爸对不起你!韩晋懊悔地说着,声音细小。
韩少杰一脸诧异。
你其实还有一个兄弟。——这次骨髓移植手术也是他和你一起——
韩少杰低下头,沉默着。
如果要怪,那都是爸爸年轻时候犯的错误。韩晋平淡地说着,那时候和你妈妈刚度完蜜月,爸爸要去外地出差办点事,——在那里参加一个酒局,爸爸喝醉了,后来被一起的女同事送了回去······于是就有了你的兄弟。
韩少杰继续不说话,头低得想要掉到地上去。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有打击,可爸爸······韩晋叹了一口气。
他叫什么!韩少杰语气间透着冷淡。
这个孩子,你是认识的——韩晋又叹了一口气,他叫陈临。
我们学校的?韩少杰大吃一惊。
韩少杰忽然感觉这个世界小的可怜,偏偏是冤家,偏偏容易聚在一起。在学校的时候,韩少杰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和陈临较上劲了,打篮球时争个你死我活,在校园路上遇见,两个人也是刀光剑影,互相死噔对方一眼,表明自己的不屑。那一次,张咪被浅夏劫持之后,也是陈临出手相助,只不过是自己中途出现,抢占了先机罢了——而韩少杰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张咪,他不确定张咪是否知道真相,或许陈临已经告诉她了······韩少杰默默地想。
韩少杰从电脑椅上起来,坐在了床上,他感觉屁股生疼,因为他在电脑对面坐了很长时间。韩少杰突然产生了一种不想洗澡的冲动,于是,匆忙拖鞋,躲进了被窝里。躺在床上,然而思绪还是飘零不断,韩少杰无法理解此刻自己为什么不像在医院时候那样憎恨父亲。在医院里,当他得知自己陈临这件事的时候,韩少杰整个人突然瘫软下来,像是身体里的骨头被人凭空抽走了一样,韩晋拍拍他的肩膀,转身从他旁边走开了,韩少杰盯着从门口闪过的韩晋的背影,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接下来的几天,韩少杰拒绝与韩晋交谈,饭也吃得很少,韩晋着急,但却束手无策,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己一个劲儿叹气。有一天晚上,韩少杰起床上厕所,却发现韩晋趴在自己的床头睡着了,韩少杰轻轻地打开了灯,韩晋也没有醒,韩少杰看见,韩晋的头顶有几撮白头发,在医院惨白的灯光下,显得触目惊心。韩少杰的心微微一颤,眼泪涌进了眼眶,他呆着脸站了几秒,而父亲还是没有醒,韩少杰轻轻地在父亲身上披上了一件外衣;窗外,此刻正是夜色惨淡,除了一样惨白色的路灯发出惊人的光线,周围都是漆黑一片。
第二天,韩少杰开始和韩晋讲话了,而韩晋对韩少杰照顾得更加细心,慢慢地,两个人的关系得到缓和。
后来,当陈临在医院出现,并得知自己的骨髓由他捐献的时候,韩少杰对韩晋的恨意渐渐不那么深了,他无法想象这是韩晋费了多少功夫才换回来的结果。
在医院的那段时候,韩晋的体重足足跌了三十斤,原先肥胖敦厚的躯体躲在以往的衣服里面荡来荡去,肥大的衣服不再合体,使得韩晋看起来土气,韩少杰觉得很过意不去,以往的韩晋都是服装精致而得体的,而现在为了自己竟宁愿变成一个又土又糟的苦哈哈。
只要有时间,韩晋都会在医院陪韩少杰。快要做手术的那个星期,韩晋丢开了手头所有的事情,天天在韩少杰跟前转悠,给韩少杰讲笑话,怕他发闷;给他端茶送水,怕保姆照顾不好韩少杰。每天晚上,韩少杰醒来,总会在沙发上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仰着脑袋,呼呼地熟睡着;或者床头,韩晋趴在那里度过了一晚。
在进手术室的前一刻,韩少杰对自己说,无论将来发生什么,自己再也不要去责怪父亲······韩少杰开始明白韩晋的苦处。
韩少杰感觉大脑非常疲倦,昏昏沉沉的,刚打算睡觉的时候,这时候,韩晋推门而入,手里还拉着韩少杰已故的母亲,他们两个急匆匆地告诉韩少杰,去欧洲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让韩少杰快点收拾东西,韩少杰连忙翻箱倒柜,搜集了一旅行箱行李,刚打算出门的时候,却找不到他的父母亲,韩少杰急得坐在客厅哭了,正在这时,张咪穿着一身白裙走了进来,安慰韩少杰说自己和他一起去,听到这个,韩少杰露出会心的微笑······
······
不一会儿,韩少杰陷入了深深的睡眠,韩晋从外面推开门,看见了一脸甜蜜的韩少杰正在沉沉睡着,满足而幸福。韩晋的嘴角也爬上一丝微笑,他轻轻地关好门,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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