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鹤用了以前自己训练的经验来教萧玉官,但确实发现不大好教。
身法或身形哪怕以前学习过杂戏,也可以矫正,但有些东西还真难改。
林秋鹤教了几日之后,脱口而出一句:“想来你杂戏班的师父将你教得很正。”
萧玉官心脏骤然绷紧。
霍传武曾跟他说:“训练与做人一样,要做到人正,体正,心正才能稳而准,所有动作都做到位,忍到不能忍为止再下来。”
因为这句话他在烈日下,双手撑着柔软的绳索倒立了一个时辰。
若问霍传武的训练苦吗?
苦的。
但为了让他觉得他值得,他从不觉得累,一切按他的要求一板一眼都做到最好,如此循环往复没有停歇过了六年。
但这一切在他眼里却还差很远……
“师弟?”林秋鹤再叫了一声。
“我走神了。”萧玉官说。
林秋鹤道:“若是累了就休息一下。”
“我不累。”
林秋鹤再看他片刻,问:“师弟可有喜欢的人?”
“我娘。”
林秋鹤闻言愣了半晌,然后拿起扇子捂住嘴笑得花枝招展的。
萧玉官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在霍传武说了他不喜欢他,萧玉官后来就问了自己的母亲:“我以前那么丑陋您也喜欢吗?”
母亲说:“当然喜欢。”
他再问母亲:“那您希望我变得多优秀才会觉得满足?”
母亲回答:“比起你优秀,我更希望你平安,健康,快乐,而且你现在就已经是娘的骄傲
。”
然后他认清了一个事实,从来不嫌弃他对他好的人只会是他的母亲而已,而他也只会喜欢他的母亲。
现在看林秋鹤笑成这样,他不由地蹙眉:“我喜欢我娘有何不对?”
林秋鹤看他认真努力收起笑容:“抱歉,没有笑话你的意思,只是我问的是不是亲情,而是除了亲情之外可有让你怦然心动的人?”
“你是说女人吗?”
林秋鹤被他直接又有点可爱的用词弄得又有些想笑,然后忍不住开口逗弄:“男人也可以。”
“我不是女人怎会对男人怦然心动?”萧玉官的语气里没带情绪,也不觉得林秋鹤在捉弄他。
若是老西头在场一定会说,有其师必有其徒,萧玉官或多或少都能看到霍传武的影子,只是他又比霍传武多了人性与邪障。
林秋鹤看他认真更觉得好笑,但还是中肯说道:“你的问题就在这里,你看,我逗你说你对男子怦然心动也可以,你的直接反应是,你不是女子不会对男子怦然心动,可是演戏却是,你唱的是《锦绣缘》里的李秀丽那你就是爱慕了何少卿,你唱的是《遇狐仙》里的采药女柳青青,你就得对狐仙清雅情有独钟,对了,遇狐仙你知道吧?”
之前杂戏班有人喜欢听京戏,孟三德最喜欢的就是遇狐仙,萧玉官回答:“我知道。”
“那你是柳青青我是清雅,咱俩演那段,马上要与柳青青成亲的清雅,在一场雷
雨后想起自己是个狐仙,只因渡劫时受重伤失去了记忆,爱上救了他性命的柳青青,他有使命在身必须回青丘,却不知如何跟柳青青道别,不曾想其实柳青青比他更早知道他的身份,只是担心他会走一直假装不知。”
说着林秋鹤还起了一个头,唱了一句旁白:“进门前见清雅临窗立,我青青心头好似外头乌云压山顶,却强颜欢笑进门来,唤一声……”
然后他停下来给萧玉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萧玉官跟着唱:“清雅。”
接着用水袖做了一个托着东西的东西来到林秋鹤面前继续唱,“红衣已绣成,明日你将身上素衣换,与我凤冠霞帔配一对新鸳鸯……”
林秋鹤瞬间入戏。
狐仙清雅蹙眉看柳青青手上的红衣,再看她,最终百般为难走到一旁,唱他心里独白的唱词。
柳青青敏感地看出他的心思,却依旧装作不知,挨近他身边诉情肠:“那日也在此窗前,郎君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这里,师弟。”林秋鹤给他纠正道,“你是担心他知道身世后情变,故意用他往日的承诺来稳住他,所以你面上是开心,心里却是恐慌的……从头再来。”
萧玉官再来。
林秋鹤再纠正:“你是女子,内心是哀怨的,因为狐仙答应了要与你长相厮守如今却又想离开你,可你明知道还不敢挑明了,你得有情绪。”
萧玉官再来。
林秋
鹤再打断:“你挨着狐仙时应该是虔诚的,因为你怕爱而不得所以表现得更痴缠……”
“为何非要是这样的表现?”萧玉官着实忍不住了,“我若是柳青青,直接说了便是,为了要那么百转千回的?”
林秋鹤笑:“女子的戏本就需要与男子角色有区别,如此才能让观众明了,而且戏中你喜欢狐仙,他在你心中的完美的,你不敢跟他坦白,是知道事情被捅破平凡如你会被他抛弃,你是这份感情里的弱者……”
这句话突然鞭打在萧玉官的内心,他脑海里瞬间出现霍传武的样子。
……因为平凡如你会被他抛弃,你是这份感情里的弱者。
林秋鹤说:“其实男女角色除了体态不同,很多心里感情是一样的,你可以想象一个求而不得的人,然后以娇娥的姿态展露出来。”
萧玉官深呼吸说道,说道:“那劳烦师兄,再与我来一遍。”
半年后。
萧玉官登台。
第一个角色便是《遇狐仙》里的采药女柳青青。
而他的戏他的扮相、体态、神韵,让他成为史上最美的柳青青。
从此,杂戏班的小红孩,在玉春堂戏班,以萧玉官的身份一炮而红。
以前在杂戏班,再红,那是跟兄弟们挤在一辆马车上,吵吵哄哄地去演闹闹哄哄的戏,惹得全场又笑又惊叹的。
可玉春堂的红角儿,金贵得仿佛如同金枝玉叶,有单独的马车载着,或四抬大轿抬着,请戏的那
都是金贵的人家。
只是他没想到,当初他想要打造的呈现各地剧种的戏剧院,在时隔一年多,他会以唱京戏的身份被请到这里演出。
萧玉官站在两层大楼外抬头看,剧院匾额上鎏金大字写着“红楼”。
内心突然冒出一种酸涩的愤怒,因为他想起当初他问霍传武:“师父,剧院名字就叫红楼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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