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被他攥着肩胛骨强硬的揽在身前, 耳畔也不断响起他可怖残忍的话语,她吓得身子微颤。
枝枝虽不是娇柔可怜的性子,但听了景衍的威胁仍是忍不住生出恐惧。人说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足见封建时代之下君王的可怕。
景衍察觉到手下的姑娘身子颤抖,缓声轻笑。他一只手揉着枝枝的头发,一只手去端案几上的汤药的。
“来,把药喝了。”说着便将药碗递到枝枝唇畔。
枝枝低眸瞧着这碗安胎药,眼神复杂。她抿唇缩了下身子,侧首避开景衍的手。
景衍见状手上动作微滞, 眼神危险的低眸望向她。
枝枝倔强地望着他,低声问:“你为什么要这个孩子?”
景衍闻言指尖微颤, 他想枝枝问出这句话是不是下一句就要说她不要这个孩子。心思几经翻涌,景衍沉沉的望着枝枝反问道:“为何这样问我?”
一室寂静,两人相对无言。良久, 枝枝才开口回话:“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景衍沉思不语, 他想他该如何告诉她呢。是说他年已而立该有皇嗣了, 还是说他需要一个孩子。
最终,景衍自嘲一笑,字字肺腑道:“我想留住你。”
这一句话, 景衍说出口时, 往昔的骄傲与自尊碎成一地。
他尝试着想要挽留她。
可惜,这话此刻听在枝枝耳中, 满是讽刺。他说他想留住她, 利用这个孩子留住她?然后呢?待到她泥足深陷时毫不犹豫将她抛弃吗?
枝枝想到此处,讽笑一声,伸手揽住景衍的脖颈。她这一动作,惹得景衍心头一动, 忍不住猜测她是不是有几许动容。
却没想到,枝枝趴在他肩头,一字一顿,无比决绝道:“你、做、梦!”
瞬息之间,景衍由登天堂的最后一节阶梯,摔落地狱无底深渊。他将人死死扣在怀里,冷笑不已,神色间满是对自己的嘲意。
“呵,沈枝枝,你怀着孩子,我是不会拿你怎么样,可你别忘了凉州边陲之地的沈家、藏身在京城的景衡、还有眼下就在宫中的沈家小姐。”景衍声音寒凉彻骨,字字句句溢满威胁。
枝枝闻言猛地在他怀中挣扎,眼神厌恶,怒喊道:“景衍,你别太卑鄙!”
景衍被她的眼神刺痛,掩住眉眼长笑一声,嘲意满满回应道:“我景衍生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我自认行径卑劣无耻,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可那又如何,我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你,也不会是例外。”
枝枝嗤笑一声,背过身去不再理会他。景衍立在一旁,见她歇了闹腾,便又上前端起汤碗递了过去。
他以为闹到如今,枝枝歇了此事便也就此揭过了,却不明白枝枝并非要揭过此事,她只是觉得无法和他沟通不想再理会于他。
而这不理睬的沉默不语并不意味着枝枝会顺着他的心意做事。
“安生些把药喝了。”景衍话音未落,枝枝猛地扬手打落药碗。
药汁四溅,碗身碎裂。一地的碎片声响噼里啪啦,溅起的药汁半数都被砸在了景衍身上。
“你做什么?”景衍眉眼间布满戾气,冷声质问。
枝枝一言不发,沉默以对。
景衍拂袖转身,疾步走到殿外,扬声唤太医去再送来一碗安胎药。
太医慌忙前去,不一会儿就没了人影。景衍立在殿门口,一脸颓唐的揉着眉心。此时此刻,这般局面,他是真的束手无措。所有的矛盾都被摆在了明面上,枝枝的表现甚至让他隐隐觉得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可他又怎么可能会遂了她的意。只要这个孩子在,任凭她沈枝枝再惦记着景衡,也不可能不顾惜自己的血脉。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世间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她怎么可能舍得不管不顾。
他说他想留住她,这话半分不假,今时今日,他仅仅想要留她在身边,欺骗与否爱与不爱,都可以往后放一放,只是她的人要留在他身边。现下的困局,若想将枝枝留住,这个孩子是他眼下唯一的筹码。
景衍的性子其实是怪异且可怕的,他丧父失母少年流离,早忘了家人的温情与柔软。记忆中刻骨铭心的,曾经只有疆场之上马革裹尸的悲怆。
后来扬州烟雨中一身红衣闯入他生命中的姑娘,成了他记忆中另一抹斑斓的色彩。
这个猝不及防到来的孩子,景衍虽觉欢喜,一时却也不知如何应对。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为人父,年幼时与父皇相处的记忆,也早已消失在陈年往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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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中放置着新熬好的汤药。太医举起托盘,恭敬地垂首在景衍跟前,低声道:“陛下,这是臣又备下的一份药,已经晾好了,现下就能入口。”
景衍被太医的声音自思绪中唤醒,他微愣,随即便接过托盘,摆手让太医退下,自己端着汤药往殿内走去。
枝枝哭得累了,现下正半趴在床榻上,鼻子一抽一抽的委屈。
景衍见他这副模样,愈发看不过眼,忍不住说道:“怎的老是一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模样。”说着放下托盘就将枝枝扯了起来,还强硬的要她靠坐在床榻一侧。
枝枝不愿意,想要打开他,一时却又挣不开。
景衍让她靠坐在床榻一侧后,伸手去端安胎药。他照旧将药碗递到枝枝唇畔,枝枝依旧不肯张口,甚至还伸手想要推开药碗。
景衍眼疾手快,一只手攥住枝枝的手解了床幔旁的系带将她缚了起来,另一只手握着药碗,那药汁愣是半点没洒。
枝枝被他缚了手腕,张口就想骂景衍,他却没给她这个机会。景衍扣住枝枝的双唇,硬是把那碗安胎药给灌了下去。
“咳咳咳……”枝枝被呛得连连咳嗽,景衍在一旁轻柔的给她拍着后背顺气,却仍是微抬着她的下颚,硬是没让药汁咳出来一星半点。
枝枝呛得眼泪直流,景衍还在一旁没眼色的说:“记住了这次,想明白要如何做,你啊,少倔一点,识时务柔顺一些,也能少受些罪。”
景衍言语之中十分惹枝枝生厌,她委屈至极,哭嗓骂道:“景衍你个混蛋,你就是折磨死我,我也不会顺你的意!”
得,这一番骂,又惹着了景衍。他抿了抿唇,反唇相讥道:“你知道什么是折磨吗?啊?不过灌个药就觉得受罪了?”说着附在她耳畔,低声恐吓道:“你知道慎刑司两百一十八道刑罚吗?听说历了一遍这两百一十八道刑罚的人,就没有不疯的,你若是一直闹腾不听话,待孩子生下来后,我就把你送去慎刑司,也不多上刑,你要能熬过一半,我就考虑考虑放你去找那废物。”
景衍口中骂着的废物,除了景衡没有旁人了。
他自以为这番恐吓能吓到枝枝,好让她乖乖听话,却不知道枝枝听了他这一番话,怒火是越烧越旺。
枝枝咬唇瞪着他,冷笑道:“你怎么就能确定这孩子是你的,我都能和景衡藕断丝连至此,难道这个孩子就一定是你的吗?”
她这话简直是在作死的边缘拼命试探。
枝枝话落,景衍神色极其阴沉可怖,他猛地攥紧枝枝的手腕,直直将人从床榻上扯了下来。
景衍自己废的景衡的身子,他自然知道这孩子不可能是景衡的,此时气得也只是枝枝的口不择言。
“沈枝枝!你真想死就跟我说一声,我就是舍不得你这皮囊,也能杀了你做成样品,不过多费心功夫罢了。倒不必你费尽心思在我这找死!”景衍拉着她就往挂着长剑的地方走去,边走边咬牙切齿说道。
待把人拉到剑下,景衍作势真要去拔剑,枝枝这回是真的吓到了,她面上仍是梗着脖子,一副不惧生死的模样,小腹却隐隐作痛。
不过几瞬,枝枝觉得这痛似乎愈演愈烈。她凝眉摸着肚子,面上十分难受。
“景衍,我肚子疼,你快去喊太医。”枝枝咬唇忍耐。
景衍原以为她是作戏骗他,正想骂她别拿孩子作筏子,却触到她额间冷汗。想到今日的这一番折腾,他也隐隐生出惧意,唯恐她真出个什么事。
枝枝见他没有立即动作,以为他是介意自己刚才说的气话,立马攥着他的手,咬牙道:“是你的、是你的,你快去找太医。”
景衍拔腿正欲往殿外跑时,听枝枝又说了这一句,心下一时不知是该气该笑。
太医人刚到太医院,就被景衍给拉了回来。景衍此前屏退了御政殿伺候的人,这回传太医又十分匆忙,他没来得及传唤御政殿的宫人,就自己神色匆忙慌张的跑到了太医院。
景衍往日向来都是喜怒不行于色的模样,太医难得见他这副慌张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太医背着医箱,景衍拉着人一路往御政殿狂奔而去。
两人到御政殿时,枝枝正半卧在椅子上,眉心紧蹙,一副难受不已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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