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日要疯了:他儿子出了问题!
盛灿阳嘴里叼了根棒棒糖,双手插在裤兜,慢悠悠地走在后头,像个叛逆的高中生,海日时不时回头瞅一眼,都感觉自己心肌梗塞。
海日第三次回头,盛灿阳道:“你落枕了?”
海日:“你快走两步?”
盛灿阳:“干吗?”
海日感觉他走在自己身后,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尽管自己身材无敌,屁股后头也没沾上土,但就是莫名其妙地不自在,说道:“哪儿来的糖,给我一个。”
盛灿阳这才走上来,从左兜、右兜、上兜、下兜、裤子上的兜分别摸了一遍,这才找出来一根包装皱皱巴巴的阿尔卑斯。
海日:“哪来的?”
“那女的给的。”盛灿阳毫不在意。
“啊,”海日有些暧昧地笑了,道,“能吃吗?”
盛灿阳瞥了他一眼,作势要拿回来:“不要给我。”
海日飞速拆了包装,扔进嘴里了,盛灿阳这才放手。
原味阿尔卑斯,童年的味道。
俩人并肩走了半天,随便扯了两句,森林里的阳光像被渔网筛过,他们走过了小灌木丛,海日看见了外头的小路,两边都是麦田,地平线上一朵巨大的爆炸云,一条虎鲸从云中穿过,发出寂寞又震撼人心的悲鸣。
外头居然是艳阳天,海日意识到和自己并肩的人看到这一幕的人,是盛灿阳。
海日不由得感慨:“这里真的很漂亮。”
“造景很好,”盛灿阳叼着棒棒糖,嘴被顶出一个圆圈,眯着眼睛看着天边的巨大云朵,说道,“如果鲸鱼死了,他的尸体就会落下来,养很多的动物。”
“一万两千种,”海日说道,“其实叫鲸落,而不是落鲸。”
他转头笑着看着盛灿阳,盛灿阳有些诧异,一挑眉。
海日说道:“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在这片天空上。”
“人类的一种夙愿呗,”盛灿阳语气轻慢,“搞点盛大美丽的东西。”
海日却觉得挺好,道:“确实挺盛大美丽。”
这个词儿用得好。
海日说道:“鲸鱼落下来之后,没准我们也会被养育。”
“少看点,”盛灿阳说,“都不是一个位面的东西。”
海日:“我只是个乐观的小男孩,你太消极了,儿子。”
这个词脱口而出。
海日心道:“糟了。”
他平时都在心里把盛灿阳当心头肉,人如果过分疼爱一个人,就会变妈,这是真的,海日可以作证。他守在屏幕前,看着盛灿阳,是真心实意把他当自己儿子。所以确实是脱口而出。说出来当即就后悔了。尴尬异常。
盛灿阳却没说什么,看着他似笑非笑,非常玩味。
海日:“哈哈。”
盛灿阳:“哈哈。”
海日:“你当凶手到底是怎么……”
“你喜欢我?”盛灿阳却问,“是我的粉丝?”
海日只好说道:“我早就告诉你了。”
盛灿阳:“不好意思,当时没信。”
海日:“现在怎么信了?”
盛灿阳没说看了他微博的事情,只是道:“为什么喜欢我啊?”
海日有些茫然,回想了一下,说道:“你很好啊。”
盛灿阳还未等说什么,海日道:“你是个酷小孩。”
盛灿阳:“哪里酷啊。”
海日却指着他,说道:“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酷,就是你最酷的地方。我可烦你们组合的那个日本人,太能装了,他粉丝眼睛都瞎了吗?他平时也这样?”
“啊,”盛灿阳想了想,说道,“平时更装。”
海日想起那个男的就烦:“太让人受不了了!”
“他很嫉妒你,”海日说道,“你比他帅,还会玩音乐,我看他嫉妒你嫉妒得要疯了。”
海日说起这些事儿,忽然就扒下一层高冷皮,变得有些喋喋不休,说道:“你们去日本参加综艺的时候,他那次不和你组队,是不是故意孤立你?”
盛灿阳都快忘了他说的是啥了,回想了一下,还是没想起来:“哪次?”
“你们玩街头任务,跟陌生人借钱那次。”海日记得无比清晰,简直历历在目。
海日说道:“他为啥不带你?”
盛灿阳终于想起来了,说道:“大哥,三年前的事了。”
海日:“我记忆犹新,估计能记到进棺材。”
盛灿阳说道:“那可能是吧,他不太喜欢我。”
海日:“太恶心了,他参加采访还说你不洗袜子?”
盛灿阳:“确实不洗。”
海日:“这是他能说的吗?嗯?什么?那不洗你平时穿啥。”
“攒一个星期一起洗,”盛灿阳说,“他啥时候说的啊。”
海日:“……”
盛灿阳:“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我靠,”海日说,“别气我了你,你还是闭嘴吧。”
盛灿阳:“?”
海日:“你懂什么?”
盛灿阳:“???”
盛灿阳风中凌乱片刻,犹豫地问道:“这不是我自己的事儿吗?”
海日:“你有点缺心眼。”
盛灿阳品了品,把自己品乐了,说道:“挺好,你这逻辑挺完备。”
海日:“他粉丝天天在网上骂你啊,都是因为粉随正主,他们正主就不搞好风气,排挤你,他们才这么嚣张。”
“什么时候?”盛灿阳还是不知道。
海日:“一直,从你们出道开始啊,你不知道啊。”
盛灿阳:“不知道啊,我有啥可骂的?”
海日:“你平时不搜自己名字吗?”
“不搜。”
“那你平时上网干什么?”
“看看评论,”盛灿阳,“还有我,tag我的那些,都得看半天。”
海日:“?”
海日:“从来不搜?”
盛灿阳疑惑地掏出手机,似乎想当即搜一搜看,海日给他一把拦下了,把他的手机放回到他兜里,说道:“这习惯挺好的。”
海日突然有些后悔了,不该说这些破事的,他以为盛灿阳都知道,知道别人的粉丝骂他,知道有人排挤他,没想到盛灿阳根本不知道这些事。那他说了干什么?
海日轻声说道:“算了。”
盛灿阳:“算了什么啊,现在还有人骂我吗?”
“没有了,”海日说,“早没有了,人家现在流行怀念你。”
盛灿阳作势又要去掏手机:“我去看看。”
海日又给他拦下,还没让他掏出来,就怼回去,说道:“看什么啊,都过去了。”
这倒是也是真的,盛灿阳没说什么。
海日沉默了片刻,乐了,道:“你这个傻帽儿,让人骂了好几年,自己啥也不知道。你为啥不搜自己?”
盛灿阳说道:“玻璃心呗,还能为什么?”
“我看还扒我之前照片,”盛灿阳说道,“骂我唱的不好,表情不好的,我搜那个跟找虐似的,就不看了。”
海日:“别理他们,都是黑酸。”
盛灿阳:“你真是道上的啊。”
“是啊,”海日说,“你才知道啊。”
盛灿阳笑了,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样子。
海日觉得这大男孩这样样子,非常迷人,又想拍照了。
盛灿阳是个非常有阳刚气质的,有魅力的大男孩,一举一动散发着雄性激素,又有一些不成熟的少年感夹杂其中,十分难以言喻的纯男性魅力。在他们团里,盛灿阳粉丝量不是最多的,但粉丝购买力甩其他人几条街,甚至在所有男爱豆的单人专辑的排行里,能排上名号。
海日看着盛灿阳就这样生动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心中很复杂。
盛灿阳看着他的眼神,自己端详着,说道:“怎么了?”
海日转过脸:“没什么。”
海日对他的生活的细枝末节有很深的好奇心,问道:“你减肥吗?”
盛灿阳:“减,我他妈都瘦没影了。”
海日:“哈哈哈哈,你已经很瘦了,为什么还要减啊?”
“他们都减,”盛灿阳,“没人陪我吃饭,我自己也不想吃,就跟着减吧,没事干。”
海日:“酷小孩。”
盛灿阳警告道:“我忍你很久了,别这样跟我说话,我妈都不这样叫我。”
海日哈哈大笑起来。
盛灿阳道:“还有要问的?”
海日想了想,还是道:“有啊。”
盛灿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俩人沉默片刻,海日道:“臭小孩,赚到钱了吗?”
盛灿阳愣了下:“就问这个啊。”
海日:“是啊。”
“赚啊,”盛灿阳,“不然我在娱乐圈做慈善吗?”
海日:“哈哈,怕你公司扣太多,赚到钱就好了。”
盛灿阳的家庭不富裕,似乎还算不上小康,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盛灿阳自己选了这条路,海日一直害怕他赚不到几个钱,还没少受了苦。盛灿阳自杀后,海日也没有看到他家里人的消息,心里好像一直过不去。
盛灿阳说道:“就算没有赚到钱,他们都也只能接受我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盛灿阳:“人不能强迫别人活着,把生的意志强加给谁,一个人可以自由地去死,是最后的权利了。”
海日没有说话,找不到合适的话可以说。
因为他只要听到盛灿阳说出了这样不符合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该说出来的话,他总是在忍眼泪。
谁能接受自己喜欢的小男孩,一个有些努力,过分高瘦的有天分的小偶像,在自己面前说这种厌世的话?
海日没有问盛灿阳其他的问题,盛灿阳却反而问他:“哥,你又是为什么来这里?”
海日沉默片刻,在盛灿阳想说算了的时候,他笑着说道:“这不是生病了吗?”
“有点抑郁呗,”海日说道,“都被分到4楼了,还能是因为什么?我也才意识到。”
盛灿阳看着他,眼里有些茫然,海日故作轻松地道:“我从小就自杀过很多次,试过割腕,刀片太锈,没成,那年才上小学。”
盛灿阳:“……”
海日说道:“平时就还好,像个正常人一样,但有时候就不太行,跟癫痫一样,惊恐发作,就觉得不如死了算了,没什么意思。”
盛灿阳:“没治一治啊。”
“妹有,”海日说道,“没人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病。”
盛灿阳说:“你回去吧,哥,感觉你能活得挺好的,回去好好治病,可以好的。”
海日有些感动,但又有些操/蛋,说道:“回不去,我可能已经植物人了。”
盛灿阳:“……”
海日:“唉,就这吧,随便。”
盛灿阳:“可惜,哥,我刚见你就觉得你不该来这里。”
“为什么?”
“你挺阳光的,”盛灿阳自嘲地笑了,说道,“这里的人都死气很重,你长得帅,看着也不缺钱,不像是这里的人。”
海日下意识地想说:“难道你不是吗?”可再一想,盛灿阳和这里的气质……非常合适。他像是这里的人,他对这里的规则了如指掌,他适应这里,他想死。
海日说道:“酷小孩,你就不想回去吗?”
盛灿阳果断地道:“不想。”
海日闭嘴了。
盛灿阳看了他一眼,闲闲地嘬了一口棒棒糖,做了两下扩胸运动,说道:“我把自己人生搞砸了,不想回去。”
“谁说的?”海日当即被戳中痛点,“哪里搞砸了?”
盛灿阳:“你能不能冷静点?”
“哦,”海日说,“现在冷静了吗?”
盛灿阳:“还行吧。”
海日客气地问:“谁说你搞砸了?”
盛灿阳:“我自己。”
“就是那些事儿,”盛灿阳语气轻松,“那些破事,不想处理,处理不了。”
海日:“那都不是你的问题。”
“是我的问题,”盛灿阳平淡地看着海日,说,“凭什么不是我的问题?”
海日对上他平静的眼神,不知为何下意识地转开了。
他意识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印象中,那天天气阴沉,像是要下雨了,他忙到了晚上才打开微博,看见热搜第一“盛灿阳善宇”。窗外一道惊雷劈开,他下意识地心里一惊,似乎预感到了不详,心跳停了一瞬,点开之后,看见营销号发了一条黑漆漆的视频,下头已经有了一万条评论。
海日莫名地没敢点开那个视频,先点开了评论,热评接连的“??”和“刺激啊”。
海日已经猜到了视频里的内容,外头又是一道惊雷,一瞬间照得他脸色惨白,他打开,看见视频里漆黑的身影,善宇在楼梯间里,扬起脸来亲了盛灿阳的嘴,盛灿阳头低着,没有躲开,但也看不见脸色。
海日犹记得当时脑袋空白,一瞬间放空了,啥也不剩。
海日至今也不知道,盛灿阳到底和善宇是什么关系,他知道后续是,公司只说视频是假的,没有让两人回应这个问题。
网上的纯粉疯了,cp粉也疯了,网友也疯了,忽然间这个组合就被搬上了台面,善宇和灿阳两个人,成了餐桌上的佐菜,曾经参加过的节目,包括当时盛灿阳拉的二胡,都被拿出来仔细端详琢磨。
盛灿阳应该也是那时候在评论里,看到了自己被骂。
事发后不到半个月,善宇宣布退团了,在那个时候,他说是自己的问题,和盛灿阳无关,他单方面喜欢盛灿阳而已,也因为这个,盛灿阳粉丝坚决不允许盛灿阳退团,他就留在了组合里。不到三个月,善宇再次参加节目的时候,改了口风,说是盛灿阳和他在暧昧,接吻是在当时的气氛下,自然而然做出来的事情。
而盛灿阳这三个月的不作为,让他倍感伤心。
盛灿阳始终是没有回应这件事情,其实一直到死,都没回应。海日不知道他在犟什么,有什么可犟的,为自己解释一句有多难,但确实知道,当时的舆情,像活埋。
海日说道:“不管是因为什么,我也觉得不怪你,就算是你真的俩谈恋爱,又能怎么样?”
“谈什么啊,”盛灿阳嘲讽笑道,“真能想,他都没说我俩在谈恋爱,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海日:“那你……”
“就感情那点事,”盛灿阳说,“能说的清楚吗?到底是不是喜欢,能不能接受,他亲了,我为什么没躲,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说我也不知道,那是第一次,有人信吗?”
海日近乎自言自语地道:“有啊。”
盛灿阳当即顿住了。
海日:“我是你粉丝,你说什么都信啊。”
盛灿阳失语片刻,含着棒棒糖,顿了半天,找回自己的思路,说道:“怎么说呢?”
海日也沉默了。
海日说:“那他为什么后来要那样说?”
那几乎就是把盛灿阳往死路上逼,善宇为什么忽然反口?海日以为中间俩人发生了什么。谁料盛灿阳说:“我也不知道。”
“他很久没有联系过我,”盛灿阳说,“再见到就是他在采访上,说我和他在暧昧。”
盛灿阳眼睛里有些迷惑,问道:“到底什么是暧昧?那算吗?”
海日:“他说过喜欢你吗?”
“没有,”盛灿阳说,“但我好像猜到了。”
“你猜到了?”海日说,“那你怎么处理的?”
盛灿阳如实道:“没怎么管,不知道怎么说。”
海日:“他给你买过东西吗?”
盛灿阳点头。
海日:“很贵?”
盛灿阳:“还成吧。”
“你怎么处理的?”
盛灿阳:“给钱了。”
海日说:“那不算。”
盛灿阳:“……”
他显然还是不明白,这怎么就不算了。其实海日自己也不能确信,感情确实是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也许就是盛灿阳的某次无心地暗示,某次擦出了什么火花,让善宇和盛灿阳俩人,都走到了不上不下的位置,才会有那一吻。所以那一次,也许真的不算是骚扰,顶多盛灿阳算是被动的接受。
可是海日还是无限地站在盛灿阳这一边,盛灿阳没有退团,也没出来解释,到最后没法解释,这才是逼死他自己的稻草,而非是因为别的,他腹背受敌,对谁都心怀愧疚。海日私心,还是更偏袒自己喜欢的孩子,觉得他已经受够了折磨了。
盛灿阳说:“我没给你们解释,是吗?”
海日大方地说:“无所谓,都过去了。”
“去他妈的,”海日在心里骂道,“别让老子回去,回去必搞死这个死零,妈的。上升期非要勾引我儿子,去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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