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杨宗谨和凌宠再度拜访这座院子。
却见大门仍旧紧闭着,围着走了一段路,发现连个下人都没有出来。
也没有人进去。
“你说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人?”杨宗谨随口问凌宠。
“你问我吗?”
“对呀。”
“我觉得这里面有人,而且是个大人物。”
“哦?说一说你的看法。”
“你看那墙根连杂草都没有,说明里面管理很严格。”
杨宗谨听了,认为有几分道理。
“但……”杨宗谨摸了摸后脑勺,“我该怎么进去呢?”
凌宠笑道:“那还不简单,当然是敲门啦。”
“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
杨宗谨哈哈大笑,认为可以试一试。
来到西角门,杨宗谨整理了一下衣冠,正要上前敲门。
门自动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穿锦衣的下人,抱拳道:“想必足下就是杨宗谨,可否单独入内,主人请求一见。”
“我对你们又不熟,万一被害?怎么办!”杨宗谨戏谑的问道。
“天在脚下,谁敢为之。况先生身负圣命,谁敢害先生。”下人言语里有一种超级自信。
杨宗谨听了,笑道:“请带路吧。”
又吩咐凌宠就在这里等候。
他跟着下人进到院里,发现到处都很安静。一般大户人家到处是下人走动,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相信这里面真的没几个人。
又走了一刻钟,穿过三个弄堂来到了大厅。
看着一桌子的酒菜,竟没有任何人在场。
下人道:“我家主人马上就到,先生请稍等。”
他走了。
杨宗谨信步入内,看着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再看摆放在餐桌上的筷子,分作金银木筷三种,都摆放整齐。
“真是一家有趣的主人。”杨宗谨随手拿起木筷子,夹了道菜吃在嘴里。
美味极了,如果有某个一番的音乐就更美了。
再给自己倒了杯酒,旁若无人的自斟自饮。
突然,听到一声娇叱:“好没有礼貌的客人,主人未到就先吃了起来。”
杨宗谨喝了口酒,慢慢的放下杯子,再回头看着来人,一个美艳动人的女子。
“你这里只放了一张桌子,两个凳子。”杨宗谨道,“我寻思着再尊贵的客人也没我尊贵,所以就自己吃了起来。”
女子摇着团扇坐在杨宗谨的对面,端起一只空酒杯,接着斟满了酒。
“小女子敬你一杯。”
“多谢。”
两人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女子瞥了眼杨宗谨手里的筷子,笑道:“银筷子可以试毒,贵客为什么不用?”
杨宗谨答道:“原因你的下人已经说了,我何必再重复一遍。”
女子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胆子这么大。”
“大胆推论,小心求证。这是我的准则,也是探案的标准。”杨宗谨笑道。
“那么你是认为我这里有问题?”
“唐二春可曾来过这里?”
“来过。”
杨宗谨没想到女子这么坦率,微微一怔。
“还有要问的吗?”女子反问道。
“那么他来做什么?”
“来买试题。”
“你承认是从宫里把试题偷出来?”
“不是。”
女子摇了摇头,笑声中充满了鄙视。
笑杨宗谨不懂个中原因,随口胡说八道。
杨宗谨自然听出来了。
“你是千里目的人?”
“正是。”
“一层楼也是你的部下。”
“没错。”
“不问朝廷,却为何要掺和这件事。”
“因为一段机缘,更因为不得已。”
“很好,希望下次再来。”
“随时奉陪。”
杨宗谨放下筷子和酒杯,信步离开。
从头到尾都显得气定神闲。
女子见了,心里暗暗佩服。
在院内下人的帮助下,杨宗谨出了院子,成功和凌宠汇合。
回家途中,杨宗谨一句话也没说。
凌宠也不会问。
到了家,两人道别。
杨宗谨进了书房,拿出白纸写了一个新的名字:千里目。
董秋荻进来,正好看到,惊讶道:“夫君怎么会突然写出这个组织?”
“因为我今天见到了这个组织里的一位人物,是个女的。看上去很年轻,但是气场十分的大。”杨宗谨道。
“应该收获不少。”
“她告诉我,唐二春是去她那里买来的试题。但是听她的口气,似乎并不惧怕我把这件事说出去。”
“千里目从不干涉朝中事情,居然会掺和科场舞弊案。”
“所以我想不明白呀。”
这时,杨宗谨脑海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件事。
宋扬和张硕是不是也在那个女子手里买了科举试题?
还有,唐二春只是一个店铺伙计,却为什么能够买到试题!
这三个已经死了的人,到底哪一个背景很深。
杨宗谨站在窗口,看着窗外树影晃动,心里满是疑惑。
李媗之这时进来看到杨宗谨在发呆,忙问董秋荻。
董秋荻把杨宗谨今天遇到的事情,都说了。
李媗之道:“会不会千里目欠着某个大人物的人情,必须出面做成这件事。等到事情结束,也就功成身退。”
“会有这种可能吗?”杨宗谨听到,表示很有疑问。
李媗之道:“这倒是很有可能,毕竟不少江湖人重义气。”
杨宗谨又想到一件事,皱眉道:“还一件大麻烦,线索到现在基本上全断了。朝廷对于那批作弊的考生还没有下定决心,如何处理。下一步是恢复科举,还是另做打算?”
“这和查案有关系吗?”董秋荻不解的问道。
“关系很大。很明显是有人故意在搅乱大局,如果再举行科举保不准题目会出现二次泄露。”李媗之解释道,“到那时夫君的麻烦就大了。”
“还有人这么大胆子?”董秋荻不信。
杨宗谨道:“只要利益给的够,一切都有可能。”
李媗之和董秋荻面面相觑。
两日不到,朝廷突然下诏再次举行科举。
这次主考官和监考官依旧不变,只是多了赵福霖的监督。
杨宗谨不便参加这次的科举,只能叹息一声。
就在科举的当天,杨宗谨正要出门到那个院子里再拜访那个女子。
突然传来一个噩耗,有名考生死了。
并非当场死亡,而是死在了开门前的贡院。
根据仵作判断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而当时四周都是兵丁把守,根本没有出去的位置。
杨宗谨立即赶到现场,见到如下场景:
考生倒在格子间的门槛上,身子朝外,头朝里面。面部朝下,脸埋在土里,后背被扎了一剑,仵作认定那是致命伤。手部没有伤痕,而鞋却不见了。仔细看脖子上还有一个细细的孔,似乎是针扎过得痕迹,但仵作用磁石洗过,没有针。
杨宗谨看着考生背后的剑,仔细观察一番。
李谘问道:“贤侄有什么发现?”
“第一,他并非死于剑伤,而是被人用毒针害死。”杨宗谨道。
“但是仵作没有发现毒针。”
“这就是对手的高明之处,他早把毒针取走了。”
“为什么要带走?”
“掩饰暗器的特殊性。你看如果一般死于剑伤,那么血迹一定会沿着伤口向四周蔓延。”杨宗谨用匕首划开考生的衣服,看着后背讲解:“只有死后被用剑,血液早就冷了无法自主流出,附近没有血。”
“这还用自主流出?”
“血液早就凝固,不像活人的血是四周流通。”
“第二呢?”
“第二是这柄剑,一看是太新的剑。神兵利器自然不会留下,寻常刀剑经过厮杀的那个的剑没有缺口?”
“他可以换把新剑,杀了人就弃之不用。”
“这就说到剑的本身。你见过用普通的剑杀人吗?”
“见过。”
“可是这把剑却是上等的好剑,这是凶手故意留下的破绽。”
“哇!”
杨宗谨倒吸一口凉气。
这凶手用极其隐晦的手段,嚣张的向杨宗谨表示,你来查我呀。
经查明,这个考生和已去世的宋扬是同一个地方的人。两人是同乡,但是一直个性不和。很少往来,却没想到会被人杀害。
坊间开始流传各种流言,说是厉鬼索命,巴拉巴拉一大堆废话。
杨宗谨在自己家中绘制了现场的场景,以及地理位置的示意图。
凶案现场靠近贡院东南一侧,很容易进来。
其二,凶手用毒针杀人,用长剑故意留下破绽。
这种做法除了制造恐慌情绪,挑衅杨宗谨之外,也是一种打击。
谁都知道杨宗谨负责此事。
而从现场来看,似乎很有可能是书生去过别的地方。
杨宗谨心道:“这样看来这个考生最后去过的地方,就很重要了。”
此时,李媗之来报:“京兆府尹查过了,那个考生在昨天去过翠竹苑。待了有了一会儿就出来,然后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杨宗谨恍然大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董秋荻道,“千里目是不是在自寻麻烦,出的事情都和他有关系。”
杨宗谨笑道:“不要被迷雾遮住眼睛,应该认真的看清楚迷雾背后的讯息。看来有人要对千里目不利,而故意制造事端。”
又是一场江湖恩怨掺杂在朝廷大事的大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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