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老汉端出来一碗酒和一碟茴香豆，走到柜台旁，诧异的望了一眼青衫男子。
心道：“这个穷酸书生，怎么跑到那桌去唐突贵客！唉，那贵客好像瞧着没生气，罢了罢了！”
才又端了过来，对着李长安一点头，放到了桌子上。
老汉便又回到灶头忙活去了。
孔小乙从筷筒取出一双筷子，双手呈给了李长安。
李长安道了声谢，接过。
孔小乙这才拿出筷子，夹了一粒茴香豆，道：“李兄请。”
李长安点了点头，并没有动筷。
香味十足而富有嚼劲的茴香豆，被孔小乙放入了口中，只见他嘴角肌肉蠕动，接着喉咙上下一滑。
整个过程，竟然连一丁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将一粒茴香豆咽下后，孔小乙脸上顿时表现出异样的喜悦，问道：“李兄，汝可知茴香豆的‘茴’字有几种写法？”
“不就是草字头底下一个来回的回。”李长安撇嘴道。
孔小乙一笑，道：“对也！可是‘回’字有四种写法，汝可知？”
说着，孔小乙一根手指头，已经蘸了蘸酒水。
就待李长安说不知，他便要一口气写出来‘回’字的四种写法。
“还请孔兄赐教。”李长安果如他的意料，真是不知。
“吾写给汝看吧！”
说完，孔小乙笑意盈盈，在桌上慢慢的划出了四个‘回’字。
字迹工整，像极了他板正的坐姿。
他抬起头，得意道：“李兄，这就是‘回’字的四种写法。”
李长安仰起头，反问道：“那你知道‘呆’字有多少种写法吗？”
孔小乙认真的注视着李长安，摇了摇头，不过随即他脸上露出一副吃惊的神色。
反复的看了几眼李长安，直瞧得李长安认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污之处。
李长安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孔小乙已经站起身走了过来，道：
“李兄，读书人切不可衣冠不整，汝领口歪斜，莫要叫人认为是邪门歪道之徒。”
一边嘱咐，一边伸出手为李长安扣上了领口的纽扣。
李长安不觉有些好笑，道：“孔兄，未免太多迂腐了吧。”
“吾不觉也！”
孔小乙话音一落，突然露出一副怪笑的表情。
李长安不禁莫名，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砰！
为李长安系着纽扣的孔小乙，瘦削的手忽的绷直成掌，一掌便印在了李长安的胸膛之上。
“你！”李长安立马伸手拿剑，心头却袭来一股剧痛，剑未拿到，身子已跌落在了地上。
“李兄，去了黄泉，还请多多照顾我的四位师弟‘天罡四霸’也！”
孔小乙往后退了两步，站着身子，对着李长安一躬到底。
李长安只感觉喉咙一甜，一滩鲜血就从嘴里喷了出来。
孔小乙憨笑着抬起九文大钱买的那碗酒，呈一条直线，洒在了李长安身前的空地上。
接着，他作揖道：“李兄，小生孔小乙告辞也！”
言罢，长衫男子转身而去，走姿斯文。
李长安望着他的身影，只觉越行越远，脑中一片混沉。看着店内，又感觉桌椅板凳会走路了一般，天旋地转。
接着，他眼底一黑，便昏了过去，气若游丝。
老汉端着番茄炒蛋和干锅包菜兴冲冲的跑了上来，喊道：
“客官，你的菜、菜……”
桌前无人，老汉忙往前走了两步，才看见地上躺着的李长安和那一滩血迹。
“啊！”
老汉顿时心慌不已，“啪嗒”“啪嗒”两声响，手中的两盘菜便掉落在了地上。
盘子破碎，汤水四溅。
两张桌子上趴着的醉汉，被这一动静惊醒，一同爬了起来。
一张脸污秽不堪，满是黑土烟灰，一人看了老汉一眼，又看了地上的李长安一眼。
眼里无一丝波澜，自顾自的走出了酒家。
另一人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朝地上的李长安吐了两口唾沫，再冲着老汉咂咂嘴。
摇晃着身子，走出了酒家。
没有人说话，像是没什么事也没发生，也没看见。
老汉缓和了一会儿心情，才走向李长安，颤巍巍的伸出手一探李长安的鼻息。
时有时无。
老汉不禁手掌一抖，高声嚷道：“姑娘！姑娘！快来人啊！”
“哎，来了！”
几息后，从里面冲出了一个女子，长相秀美。
“快！把他抬到里屋去！”
老汉大叫道，那女子应了一声跑了过来，一看李长安，忽的眼里闪过一抹异色。
不过看老汉拨动李长安的身躯尤为吃力，她迟疑了一下，便也伸出了手，上前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