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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我辈读书人

    教书先生穿着秀才服头戴文人冠,一脸的道貌岸然,打学生被抓了现行,还是位身着四爪龙服的贵人,起初还有些难堪,可他转念一想,整座幽州城能穿得起这身的,除了燕亲王李忠,便是武幽郡王李江南,而能和小畜生扯上关系的,除了那位傀儡王爷还有谁?

    既然是李江南,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在那座王府里你便不得自在,难不成在夫子书院就能耀武扬威?张姓先生立刻恢复镇定,听闻段平生原话奉还,他不紧不慢的整理衣冠,同时打量王府来人,当看到韩笑的俏丽容颜时,眼神忽而一凝,呼吸不由得急促几分,见得姑娘望来,立刻回以谦逊微笑,却不知自己方才那般恶行早就被韩女侠铭记。

    “啧啧啧,不得了,瞧这眉眼,简直比当朝贵妃还要勾人,也不知李废人何德何能,令此女随行,不是说他太监了吗?走到哪里都要带着这般诱人的女子,也不怕把自己憋出病来!”张姓先生不无恶意的思量,看到段平生的孱弱体格,眼神闪过不屑,这才应答。

    “天地君亲师,我既为儒家弟子,当得敬天法祖,敬天地畏神明,日日诵四书读五经,不知烂了多少韦编,折损多少竹简。你问我忠君报国否?如今我已考中秀才,明年科举便应试举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乃我辈读书人万心所向。至于尊师重道?”张姓先生瞥了一眼段平生,轻拍戒尺,“嘿嘿,这天底下没几人有资格这般问我!”

    张姓先生说完,目光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凳子,让小家伙害怕得赶紧看向别处,这才满意的向上看去,视线在小娘子丰腴胸脯上流连良久,才又暗自得意的欣赏韩笑容貌,热辣眼神仿佛在说,跟着这没前途的废物王爷作甚?还不快快投入本公子怀抱里来?

    韩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冲张姓先生做了个鬼脸,反倒是更激起了他的占有欲,不行,这般如玉美人放在李废人那里无异暴殄天物,必须想个法子把她抢过来!

    段平生才不会理会此人的龌龊想法,沉声说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儒家弟子!小小秀才,连举人都不是,就敢如此大言不惭!”

    张姓先生抖了抖袖子,颇有些理所应当:“不信,你大可到这书院里找找,有几个敢问我尊师重道!”

    “哈哈!口气倒不小,旁人不敢问你,无非忌惮你家长辈而已!”段平生负手而立,神情肃穆,“本王却要问你,日日诵四书读五经,纵使烂韦残简堆积如山,那就真的是敬天地畏神明?”

    张姓先生面色一变。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说得好听,古往今来哪个贪官污吏庸宦权臣,不是以此立志却害君卖国?”

    张姓先生面色又变。

    “身为人师,理应为人师表,而你却蛮横无理目中无人,不谈你唆使弟子取书所为何事,单单一言不合便戒尺掌手,你便不配传道授课,更休提尊师重道!”

    张姓先生面色一变再变,阴晴不定,韩女侠听得段平生说得他哑口无言,抱紧了小凳子冲他哼了一声,直叫他气恼不已,咬牙切齿好半晌才怒然回应:“一派胡言乱语,这普天之下,最属你没有资格问我!吾皇开恩,留你武王一脉,但你不要忘了,李长风可是勾结太平逆党的卖国贼!”

    段平生面色骤然阴冷,而那边的小凳子立马反驳:“老王爷才不是卖国贼呢,他是被冤枉的!”

    小凳子的情绪比段平生还要激动,一时间因愤怒忘却了掌中痛处,而张姓先生冷笑不止:“难怪我平时就看你这小畜生不思进取,李长风一案可是皇上亲自过问的,你藐视圣言视陛下如无物,还想有朝一日披红穿紫?你信不信我把这话放出去,让你连秀才考场都进不了?”

    闻言,小凳子立马红了眼睛,他最大的愿望便是为家人伸冤,然而他却知道,眼前这位教书先生并非危言耸听。

    沈宫面色阴沉,随时等候段平生发话,料理这位不吐人言的家伙。

    段某人不欲同他再废话了,一步步走向张姓先生,神色冷淡:“本王不知他是否真的连秀才考场都进不了,但本王敢打保票,你今日必然要到医馆走一遭。”

    张姓先生面色骤变,连连后退,拿出戒尺横在胸前,微带慌乱:“君子动口不动手,这里可是夫子书院,你这么做是对夫子的大不敬!”

    “难不成你打学生就尊敬夫子了?”

    韩笑抢了段平生的话,而后者则直接动用摄魂术,与此同时,眉心泥丸之中的江东旗魂散出幽幽红芒,本来只需要消耗十点灵力的摄魂术,直接抽走了五十点。

    【摄魂术(入门、强化)发动!】

    【正在判定目标意志等级】

    【判定中……判定成功】

    【摄魂术(入门、强化)发动成功!】

    连连后退之时,张姓先生只觉得段平生的眼睛似乎产生了莫名魔力,而在他眉心处浮现的一抹红芒,又殊为惹眼,忍不住投去目光。这一看不要紧,身体顿时不听使唤,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

    “你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张姓先生眼见段平生越走越近,也不再在韩女侠面前保持风度,露出求饶神色,而段平生却不管不顾,探手夺过戒尺,目光冰冷:“你说家父是卖国贼,没有资格问你。”

    出言之时,段平生淡淡点头,看得张姓先生愈发不安,连忙抛出底牌:“我姓张,动手之前,你可要想明白喽!”

    段某人没有理会:“那好,本王换个问法。”

    此刻,夫子书院的人终于察觉此处有异,一堆教书先生护院杂役急匆匆赶来。

    “我辈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张姓先生忽的一愣,便听得段某人询问:“本王问你,你可有此鸿鹄心?”

    被摄魂术定住身体的张姓先生,被那句话说得是一愣一愣的,没能及时应答,段平生挥起戒尺就是一嘴巴子,只见几颗碎牙脱口而去,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张姓先生的腮帮立刻鼓起,他难以置信的望向段平生,心说此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真敢动手!

    可紧接着,段某人又提出第二问:“你可有那圣人命?”

    张姓先生本想着不管有没有先应承下来再说,免受皮肉之苦,可是一大帮子书院同僚赶来,让激动异常的他忙着呼救,脸上旋即又挨了一尺。红彤彤的尺印留在脸上,直接把张姓先生彻底打蒙了,也让急忙赶来的书院众人当即看蒙了。

    这是谁啊?居然敢打这位爷?

    天旋地转间,张姓先生听到第三问。

    “往圣绝学你得几分真意?”

    “我……我……”

    被打怕了的张姓先生想回答十成,可嘴巴被打得毫无知觉,哆哆嗦嗦愣是挤不出下一个字,直接被段某人反手一抽,银牙利齿碎了大半。远处的书院众人看得心慌,纷纷高喊手下留人,而段平生却四度举起戒尺。

    “万世太平你能流芳几年?”

    接连三尺打得张姓先生意识模糊,就算他想回答也无济于事了,段平生压根不顾远处传来的喝止之音,四度落尺,只听咔嚓一声,硬木做的戒尺居然被生生打断,而再看这位教书先生,哪里还有仪表堂堂的样子?

    “武幽郡王,你可知你打的是谁?”有位书院读书人怒不可遏的喊道。

    “纵使皇亲国戚先圣后裔,本王打便打了,若想兴师问罪,本王在郡王府里等你们!”段平生见得天色不早,“沈宫,开路!”

    “得令!”

    沈大管家果断应声,猛然抬手便推出一阵狂风,吹得书院来人七零八落,倒在路旁。此时此刻,模样清逸一副先生打扮的沈宫反而最像读书人,挺胸昂头走在前方,书院众人受气机所限不得靠近,只能看着段平生等人大摇大摆的离开此地。某位德高望重的书院老教习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出言命人阻止,而是催着去看看张姓先生的情况。

    张姓先生被打得不省人事,一堆人忙活了好一阵子,才让他醒了过来,他醒来后仿佛失忆一般,连话都不会说了,好半晌才真正恢复,回想起方才的耻辱场景,本就面颊剧痛不堪的张姓先生愈发觉得脸庞火辣辣的,他被人扶着,只觉得往日里赏心悦目的庭院景象,极为刺眼,恨恨道:“来人,给我把这莲花铲了,把湖填平!”

    书院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又听到张姓先生气急败坏的冲天大喊:“我张煜不杀李江南,不灭武王府,誓不为人!”

    老教习将张煜的样子看在眼里,颇感无奈,既无奈于武幽郡王不知轻重,又无奈张煜实在是没有张家人的样子。

    老教习看着其他人的惶恐神色,心中哀叹:“唉,我辈读书人,怎会沦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