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看着的人几乎同时在这一刹那呆住了,荆叶怔怔望着长空,心中一喜,苏大圣又活了过来,这不可能是回光返照,而他那一句话,又昭示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心!
两个大和尚如荆叶一般不解,苏圣人回过神来,可即便如此又哪里再有实力与赵清扬搏斗,相反让他们更为不解的是,赵清扬何故听见苏步青的话,竟是头也不回的逃跑起来,而苏圣人又为何要紧紧锁住赵清扬的肩膀?
这是非常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幅画面,直到空中又起一记惊雷,轰然砸落,继而无数条电蛇开始在空中亮起。
雷声漫天,雪白刺目的电光闪耀着照亮了整个天地。
雷霆电闪,风声在天地之间呼啸,似乎天被捅破了,下一刻就会大雨如注,然而众人看着,却没有一滴雨丝倾洒,呼啸的也不是骤雨前夕的狂风。
在这天地之间狂野着呼啸而起的是,是天地日月下蕴藏的无尽灵气,及其浓烈而又纯粹的灵气,在这一刻,骤然苏醒像是活了一般,开始自云州城的角角落落里喷涌汇聚,继而呼啸起来,如狂风骤雨一般向着那些闪耀着的电闪雷鸣冲去,向着苏步青和赵清扬所在的位置冲去。
而下一刻间,那些缠绕交织的电蛇豁然间自四面八方聚集到了一处,紧接着漫天电闪雷鸣同时劈向了一人,苏步青!
雷电轰击的目标是苏步青,但苏步青紧紧抓着赵清扬的肩膀,任赵清扬如何挣扎也分不开来,所以这两人便成了漫天雷电攻击的目标。
受到天地灵气和雷电的影响,荆叶脖间玉佩猛然闪亮起来,他心里恍然大悟,露出满脸惊愕的表情,如赵清扬所喊的那一句,这不可能!
但眼前的一幕,的确是事实,苏圣人燃烧真元强行提升战力,与赵清扬拼死一战,最后引来了真仙雷劫。
苏圣人这是要渡劫成仙!
自莫翊创世,五域分开,大陆的求真修士的修真之路漫长而艰难,开灵根已是不易,越往后便如登天之梯,难于上青天,即便到了最后,也不得不面对两大雷劫,圣人雷劫和真仙雷劫!
圣人雷劫之下,九死一生,而真仙大劫下几乎是有死无生!
所有强大的修士几乎都惧怕天地雷劫,如当日荆叶蛊惑药王姜太虚,以玄龙为药,可引来雷劫,姜太虚当即摇头,将玄龙拱手相送,可见雷劫在姜太虚这位大圣心中的可怕之处。
先前赵清扬更是听得一声雷音,转头就走,想必已是真仙的他,对于雷劫也是忌讳深重。
而此时,苏步青引来真仙雷劫,雷电轰鸣之下,却死死抓住赵清扬不放,显然是报了同归于尽的决心,也或许这一切都在苏步青算计之中。
雷劫一起,天地轰鸣颤栗,整个云州如泣如诉,这等大劫难已非人力所能阻挡。
荆叶倏然间发现,随着这雷劫一起,空气中灵气漂浮不定,竟似刀剑一般似乎要将自己撕裂开来。
荆叶脖间玉佩愈发闪亮,胸口却是一堵,没由来的猝然喷出一口鲜血,一阵眩晕几乎就要跌倒在地。
河岸上,不觉和尚神色凝重,遥望苍穹叹息,转而看着不空道:“师弟,云州遭难,生灵涂炭,已是定数,非你我二人所能阻挡,你且先回谷去,免得殃及”。
听见不觉和尚的话,不空默然点头作礼,心知雷劫大起,自己身受重伤,强留此地难免被波及,倒是师兄已是佛陀身躯,想必观此一劫,对日后修行大有裨益。
想到这里不空和尚一敛僧衣,大步飘摇着避开雷劫向西而去,大和尚迈过云水河,速度迅疾无比,与荆叶擦身而过,点头道:“施主,自哪里来,往哪里去,走吧”。
说着也由不得荆叶反应,竟是大袖一卷,直接将荆叶卷飞,向着南方飘摇而去。
大厦倾倒,山崖崩碎,云州几乎已无完物,纵是在大和尚的作用下,荆叶已然远离了云州百里之地,却依旧能强烈感受到那极远处浓郁的灵气波动与震慑心魂的压力。
大和尚已经没了踪影,时间一息一息流逝着,荆叶驻足凝望,忍受着来自苍穹的威压,但他却不忍离开,他知道苏圣人可能会倒在雷劫之中,他舍不得,甚至懊悔,懊悔没来得及与这位老人说一说话,聊一聊父亲年轻时候的故事,聊一聊南源火焰山的故事。
荆叶不知道,如他这般还没有离开的并非一人,在截然相反的方向,云州极北,荆十三伤痕累累,悲痛无比,泪光在他眼眸中闪烁,对面的喜鹊笑意却更加灿烂。
荆十三紧了紧手中的剑,这一次他不再回头,决然的向着北方与喜鹊杀在一起,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长久之后,大约过去了五六个时辰,雷霆渐渐消散,天空暗沉沉一片,几近夜色,空中的风暴终于渐渐平息。
风拂过山野,天地恢复清明,却再无苏步青与赵清扬的身影。
便在这时候,荆叶对着长空躬身行礼,想要离去,忽然眼角一斜,在前方两三丈远的空地上,笔直的锃亮的插着一杆铁枪。
荆叶心中大为惊讶,这铁枪他何其熟悉,苏圣人手中卷龙枪!
“难道苏大圣还活着?”
荆叶自言自语了一句,走过去拔起那一杆铁枪,发现那铁枪枪身上海挑着一个布袋,这铁枪是何时出现的,荆叶没有一丝察觉,他将那布袋托在手中,正准备打开一看。
便在这时,他身后悠悠响起了一阵阴森苍老的笑容与话语:“苏步青死了没,我不知道,可你终于是活不成了”。
荆叶来不及思考,豁然回身,一刹那一杆羊头拐杖抵在了他下颌处,他心里一颤,却是忽然被禁锢住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接着他看见了两个人。
一位灰白头发老人正露着阴鸷般的笑容,这人自不用说便是那鬼谷门人燕子楼近卫营营长寒食老人了。
另一人则是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大约十四五岁的样,他看着荆叶,露出一抹师傅不曾察觉的笑意,转而走过去一把从泥土中拿起了那一杆铁枪,眸光间透出一缕炽热。
“都说你这小子阴险狡诈的紧,不过在老夫手里你却是翻不出什么波浪的,到令我有些意外的是,苏步青和赵清扬鱼死网破,临了居然会把卷龙枪留给一个半妖半人的东西,当然这不是我所关心的,我好奇地是,蜀山堂堂的六脉会武头筹,怎么会阴阳老祖的手段?”
寒食老人说着,忽然间自那羊头拐杖的一端迸发出无数条绳索,已然牢牢的锁在了荆叶身上。
听完寒食老人的话,荆叶暗自运转法决挣扎,却忽然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只无奈的撇撇嘴冷笑起来。
寒食老人的弟子,静候在一旁的青涩少年,此时正认真的打量着荆叶,那安静的目光下透着一抹好奇,不过更多的是一种淡漠与冷酷。
那少年看着荆叶,想着鬼谷天机门的门规,一世两弟子,各自为仇敌,自己杀了阿三,如今又多出这姓荆的小子来,他学了阴阳老祖的手段,自然是自己日后的大敌。
于是他鼓起勇气,看着荆叶慎重道:“你是我一生的敌人,而且你终将死在我的手里!”
这句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看这少年年纪不过十五岁,说起话来却倒有几分老气横秋的样子,而他最后一句,一生之敌,却叫荆叶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跟着荆叶便听那少年说了一句话,让他后背直冒冷汗。
那少年并未回头向着寒食老人看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荆叶,悠悠道:“师傅,我们把他杀了吧!”
荆叶不知这少年为何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怨恨,难道就凭那一句,一生之敌?这似乎荒唐的可笑,但他知道寒食老人是不会杀自己的,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你师傅才不舍得杀我”,荆叶说的十分镇定。
“哦?”寒食老人故作惊讶道,“既然你对我的好徒儿阿三有威胁,我又怎么会让你活着”。
荆叶一愣,原来这少年叫阿三,不过寒食老人显然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他跟着直接道:“因为你的好师弟还在等你,而当下似乎只有我知道你那师弟藏在哪里”。
那少年自然不是阿三,而是杀死阿三的钟离,他当然迫切着希望荆叶早些死掉,他跟着道:“你死了,我一样会找到阴阳老祖!”
寒食老人漠然无语,他相信钟离的话,因为钟离身上藏着一个秘密,钟离是天机子的后人,他继承了天机子的血脉,他是当世最年轻的天算!
这等消息,一旦传开,必然将会在整个东土引起一场不亚于眼前的荆国世子带来的轩然大波,寒食老人手中捏着天算资质的徒弟,自然不想昭示于众。
荆叶狡黠一笑道:“纵然你徒儿能找到那地方,可是你不想知道,你那师弟为你准备了何其丰富的盛宴?”
荆叶说的半真半假,莫土山脉拿出活死人墓藏有无尽杀阵,纵然实力如寒食老人这般,也不见得在那等杀阵与阴阳老祖的尸傀之下,能完好的出入自如。
“我还是很好奇,你既然会阴阳老祖炼尸的手段,那么《大衍天机诀》想来你也是知道的,你和我这位师弟到底是什么关系呢,难道说我这师弟竟也收徒了”,说道这句话的时候,寒食老人忽然间目光如电向着荆叶神海窥探过来,而那眸光里杀机毕露。
荆叶在那尖锐的目光下不由的身形一颤,但旋即便镇定下来,他的神海早已伪装的天衣无缝,寒食老人却又能看出个什么端倪来,便是他身上的法器也珍藏的极为隐秘,由不得寒食老人看穿。
至于寒食老人的问题,荆叶心里早已有了说辞,寒食老人要找阴阳老祖,其目的是便是《大衍天机诀》了,毕竟是他鬼谷天机门的至上功法。
如果要让寒食老人知道,这另一卷就在他身上,还不得立马将自己碎尸万段,荆叶镇定道:“我小时候被阴阳老祖抓了,他却没有杀我,也没有将我变成尸傀,只是叫我在洞中照看尸傀,所以我自然知道了炼尸的法子,至于他,则一直再为他的师兄准备一些阵法,而我终于有机会逃了出来”。
荆叶说的十分镇定,甚至透出几分回忆往事的味道,而自己师弟的性情,寒食老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所以寒食老人终于流露出灿烂的笑容,笑道:“这么说来,要劳烦你带路了”。